第十一回 王爺要玩耍
雖然不敢自稱是王爺肚子里的蛔蟲,但普洱還是省得自家王爺是要干什么的。烏銅與流水沒回來,這重要嗎?不重要!王爺?shù)拿匾?!烏銅不過是王爺?shù)馁N身小廝,流水不過是王爺?shù)馁N身保鏢,他們雖然服侍了王爺好些年,但賤命哪能與王爺相比!
普洱猛地跪在地上:“爺,請三思!烏銅回不來,那是他時運不濟!”
段離燕眼皮微微垂下,看著粗壯的漢子在自己面前跪著,面上表情仍舊冷冷:“是我思慮不周,太急功近利?!痹谶@看似繁華的汴京城后面,還不省得有多少危險,他們初來乍到,情況還沒有摸清楚,便想一步登天,實在是他思慮不周。
為民請命折損人馬是應該,但不應該在這時。
王爺哪里是急功近利,是那衛(wèi)蒼的大軍不日便要揮師北上,王爺是心系老百姓!
盡管普洱垂下頭來,但語氣仍舊強硬:“爺,還請三思?!?p> 段離燕沒說話。
普洱省得自家王爺?shù)钠?。他向來是說得少,做得快。
普洱已經(jīng)做好了以下犯上,將自家王爺打暈的準備。其實按照他的想法,王爺就不該北上!
明明自家王爺?shù)膶嵙κ强梢阅雺耗切l(wèi)蒼的。
果然,自家王爺不聽勸,往旁邊繞了一步,這是要繞過他走出去。
普洱握緊拳頭,心中正思量著如何用最恰當?shù)牧Φ缹⒆约彝鯛斍〉胶锰幍拇驎灐?p> 忽而從外頭撲進一股不屬于屋中的寒氣來,以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爺。”
是烏銅與流水。
二人恭恭敬敬地垂著頭,并排站著,渾身看起來整整齊齊,毫發(fā)無傷。
普洱松了一口氣,趕緊爬起來,給自家王爺披好大氅。
段離燕身姿挺拔,神色如往常一般冷清:“事情可辦好了?”
烏銅的頭忽而垂得更低了:“回稟爺,屬下無能?!?p> 按道理不應該啊。他這次進京來,帶的他們四人,已經(jīng)是西南王府一等一的好手了。烏銅機靈,普洱狡猾,高山流水武藝高強,可這一晚,他的兩名親衛(wèi)竟然連續(xù)碰壁而回。那人既沒有傷害他們,也沒有擒住他們,還讓他們毫發(fā)無損的回來……
有點侮辱的感覺。
等等!
段離燕問烏銅:“你們是怎么回事?”總不能又時運不濟,遇上那孔武有力的女護衛(wèi)罷?
烏銅十分的羞恥,卻還要如實回答:“爺,屬下們像高山一樣,遇到了那不可理喻的女護衛(wèi)?!?p> 竟然,果真還是那女的。
段離燕眉目清清冷冷:“你們且先下去歇息?!彼D了一下,緩緩道,“此事,怕是要從長計議?!?p> 爺沒有責怪他們,烏銅與流水受寵若驚地下去了。不過須臾后,流水又折身返回:“爺,那女子,身手非凡,怕是一道難關(guān)?!?p> 段離燕接過普洱遞過來的熱帕子,好看的眼皮垂著:“再強悍的人,亦有弱點。此事先不必再理。我們既千里迢迢來了汴京城,便好好玩上一玩罷?!?p> 什,什,什么?!自家王爺竟然說要玩上一玩?!
流水疑心是自己聽錯了,連忙將視線投向普洱,后者怔愣著,明顯也傻了。
他們的確沒聽錯,一向嚴于律己,從三歲啟了蒙,無論是寒暑三九,俱每日按時起來讀書做事的西南王竟然要玩?!
好像在他們的印象中,只有在老王妃又裝暈的時候,自家王爺才勉為其難地去陪玩一兩個時辰呢。
難不成,王爺?shù)搅诉@繁花似錦的汴京城,性情便變了?
段離燕說完話,沒再理兩個下屬驚愕的表情,兀自洗漱起來。
得了好好休息的命令,流水滿腦子不解地回到偏房。
烏銅半褪衣衫,正伏在榻上,哎呀呀地叫喚著。高山滿手藥油,一臉嫌棄:“我還沒有用力呢!”
流水看到這一幕,渾身的傷忽而就疼了起來。倒也不叫傷口,而是自己躲避那女子攻擊時不慎跌倒的淤青。
十分的羞恥。
想他當年也是打遍了整個西南的好手,才一躍晉升為王爺?shù)馁N身護衛(wèi),可如今……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是,那明明是個弱不禁風的年輕姑娘……
流水神情郁郁。
烏銅還喊他:“快快,讓高山也給你擦擦藥油……”
流水:“……”這是生怕別人不省得自己挨了揍嗎?
天亮了。
天放晴了。
便是秦太妃居住的、許久不曾修繕的宮殿,被溫柔的晨光籠罩著,也顯出幾分好看來。
小戰(zhàn)懶洋洋的睜開眼,聽著宮殿中的動響。侍女冬杏在嘰嘰喳喳的說話,秦太妃偶爾說一兩句。那小內(nèi)侍卻是一言不發(fā)。
估計是心虛罷。
一股食物的香氣從外頭飄進來。小戰(zhàn)精神一振,一躍而起,就著銅盆里的冷水胡亂抹了臉,滿臉笑意地迎向從門口閃進來的人影:“大師姐,今兒的早膳不錯?!?p> 孫南枝換了一套衣衫,是侍女的宮裝。這是低等侍女的宮裝,上身是藍色綢布里絮著棉的短襖,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便是像小戰(zhàn)這樣的直男,眼前也不由一亮:“大師姐好氣色!”
孫南枝對外貌向來并不看重,聞言卻是瞟了小戰(zhàn)一眼:“胡子上還留著殘渣?!?p> 呃……小戰(zhàn)訕訕地又去洗了一把胡子。明明大師姐一晚沒睡,可眼下竟然沒有青眼圈,可真是怪哉。
趁小戰(zhàn)洗胡子的功夫,孫南枝將食盒里的早膳拿出來,擺放在歪歪斜斜的桌上。
兩盅熬得極好的雞蓉粥,并兩碟捏得十分精致的羊肉饅頭,兩碟小菜,在這樣的冬日清晨吃著,是最好不過的早膳了。既能飽腹,又能暖身子。
孫南枝照舊快速地用完早膳,吩咐小戰(zhàn):“你且盯著,我去歇上一歇?!?p> 小戰(zhàn)嘴里咀嚼著饅頭,一邊看自家大師姐從懷中掏出一條白綾來。白綾被高高拋起,穿過房梁,又落了下來。
呃,這白綾,怎地看起來有些眼熟?小戰(zhàn)到底還年輕,記憶力好,不過一瞬便想起了這條白綾的來源。這白綾,不就是前些日子被皇后私底下處死的某個太妃時,內(nèi)侍給那太妃送過去的白綾嗎?
一口饅頭噎在小戰(zhàn)的喉嚨:大師姐這也太不講究了……怎地什么物什都拿來使呢?雖然他們是江湖兒女,但也沒淪落到這個地步罷……
孫南枝壓根沒理睬自家小師弟驚懼的眼神,她十分淡定地將白綾拉成一個吊床的樣子,用手拉了拉,覺得十分結(jié)實,腳尖便輕輕一點,人就躺了上去。
還別說,這白綾的料子不錯,比起粗糙的麻繩要舒服多了。也不枉費她專門從尚衣局里專門挑出來。
她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小戰(zhàn)默默地將喉嚨里的饅頭咽下去,默默地用完早膳,默默地收拾好,默默地關(guān)好門,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周遭又恢復像往日的平靜。
孫南枝的意識正漸漸模糊的時候,隔壁房間傳來低低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