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男子蓄著一頭奇怪的短發(fā),雙目緊閉,整個面目輪廓像極了天子劉協(xié),一模一樣俊朗清秀,一樣濃眉高鼻梁。只是堅毅的嘴唇和下巴,不似天子那般柔弱,身材強壯勻稱,年齡似乎也長于天子些許。董惠搖了搖頭。
“長得太像陛下了?!毙【瓴挥傻皿@嘆。
男子被兩女子費力地拖至岸邊,緩緩睜開雙眼,陰沉的天空還是刺激了他的雙眼,他忍不住用手遮擋了下光亮,才發(fā)現(xiàn)站立在身邊的兩女子。只見其中一女子約莫十六七歲,挽著長長的發(fā)髻,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顯得格外調(diào)皮。女子臉如白玉,顏若朝華,著了白色羅裙,只項頸中掛了一串明珠,發(fā)出淡淡光暈,映得她粉裝玉琢一般,更有散發(fā)著情竇初開少女特有的氣息。
董惠盯著男子看,即使在拖曳的過程中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而男子也奇怪地望著董惠,終于,董惠被他盯得小臉微紅。她還是忍不住多次打量著這個看似天子的男子,粗通易容術(shù)的她還是看出了些不同之處,特別是他睜開雙眼后,她才肯定這人不是天子:男子的眼眸中沒有天子的憂郁,更沒有天子的遲疑和躲閃。那男子眼眸深邃,堅毅而又神秘,更不用說渾身上下煥發(fā)出來說不出來的力量,更是與柔弱的天子迥然不同。寒風(fēng)吹拂,男子微微一眨眼,她的心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美女,你就打算這樣把我放在河邊吹冷風(fēng)嗎?”這個酷似天子的男子虛弱地打趣著眼前的女子,他嘗試動了動,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又躺平了。
“你是何人?”董惠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蘇醒過來,如果不是看見他長得與天子太相似了,在這個動亂的時候她肯定早就跑遠(yuǎn)了。
“我……,我是……”男子稍微緩過勁來,邊說邊費力地站立起來,表情痛苦,又不斷摸著自己疼痛的頭。男子似乎在努力想著什么,然后又轉(zhuǎn)而問道:“怎么,你們這是在拍戲呀?感謝救命之恩,小生……當(dāng)永世難忘,這廂拜謝……了!”他很想把當(dāng)下的對話說得盡量幽默些,但其虛弱的話語還是斷斷續(xù)續(xù)。他也意識到自己言不由衷,又低頭沉思起來。
“咦?”他打量著自己這一身燒焦的衣服,用手反復(fù)摸索著,回想著,臉上盡顯疑惑不解,“我這是在什么地方,美女?”
“美女?拍戲?”董惠被他搞蒙了,望了望身邊的侍女小娟,又看了看男子。男子樣貌以及其怪異的裝束、奇怪的言語一時間讓董惠摸不著頭腦。
“小姐,有追兵!”在一旁的侍女小娟突然喊道。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周邊,警惕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風(fēng)吹草動。
幾十步開外,兩個騎兵策馬快速朝這邊沖來。
董惠一看灰色的鎧甲和頭纓便知是李莈的士兵,逃跑來不及了,忙低頭尋找可以防御的武器,情急之下竟然拿起了河岸邊的石頭,慌張面對著疾馳而來的兩個騎兵,像極了一只被恐懼控制了的小兔,站在原地瑟瑟發(fā)抖。
騎兵很快沖到了他們?nèi)嗣媲?,?zhàn)馬呼叫著驟然停下時,馬蹄“咣當(dāng)”幾聲踏在碎石上,兩桿長矛已指向男子頸部。
只見男子本能躲開,手扯住長矛,借勢騰空用力一拉,兩個騎兵猝不及防被男子扯下馬來,翻倒在地。
“喂,知不知道這很危險,不要亂整喲!”男子油嘴滑腔地警告著,“拍戲也不要玩出火來了?!?p> 士兵被突然且巨大的拉扯力量嚇了一跳,迅速從地上跳了起來,立刻又抽出佩劍,話也不搭揮劍朝著男子刺來,速度力度都是致人性命的。對劍術(shù)一竅不通的男子頓時緊張起來,手忙腳亂東倒西歪地躲閃著,口里還不停呼叫住手,滑稽至極。
董惠和小娟被這男子奇怪的躲避弄得既緊張又好笑,其實,更令人惱火的是這兩個士兵,明明眼看要刺到了,都被男子奇怪的身形移動躲閃掉。這男子身形移動變化特別快,有幾劍空隙之中還差點讓他奪了佩劍。惱羞成怒的士兵感覺到被調(diào)侃的侮辱,不斷拼盡全力砍殺男子,劍鋒呼呼亂響,似乎兩人都被舞得團團亂轉(zhuǎn)的劍鋒裹住了身體。但就是這樣,他們的出劍顯得更沒有了章法,不一會兒就累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了。
“噗呲”一聲,董惠似乎忘記了她們的危險處境,被這三人滑稽的動作逗得笑出了聲音。
累得滿頭大汗的兩個士兵顯然被這笑聲刺激了,一起停下了手中的劍,望著身后的董惠和小娟,又彼此對望了下,便心領(lǐng)神會放棄了對男子的砍殺,突然轉(zhuǎn)身朝著兩個女人咿呀呀地沖了過去。
董惠急忙朝兩個士兵扔出了手中的石頭,“砰砰”兩聲,兩個士兵突然僵住了,歪頭斜身像泄了氣的充氣娃娃面朝地倒下了。董惠正在遲疑,自己扔出的石頭怎么有這么大的力道,卻遠(yuǎn)遠(yuǎn)看見男子得意洋洋的笑臉和停在半空的手勢,才明白擊倒士兵的是這個男子。
兩個士兵的頭盔被男子扔出的石頭擊穿,鮮血從頭盔中咕咕的冒出來!
董惠吃驚望著眼前的男子,男子也走過來,望望被擊穿的頭盔,看看手里的石頭,再看看面前的兩個女子?!拔也皇枪室獾?,真不是故意的,這還是在拍戲嗎?我這是殺人了?”男子喃喃自語。
“拍什么戲!你若不殺死這兩個士卒,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就是我們了?!倍輰δ凶悠婀值难哉Z有些惱了,她不確定,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去寬慰下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男子。
“不是拍戲,那我是真殺人了,老天爺,我可從來沒有干過這殺人的勾當(dāng)?!蹦凶右彩菑膭倓偟捏@魂中感覺到了刀光劍影、步步緊逼的真實,很明顯這是要他命的節(jié)奏,“可是這是為什么呢?”
“哪里來的這么多為什么!這兩個人要殺我們,而你把他們頭打破了,死了,就這么回事!”董惠用手比劃著劍刺和扔石頭的動作,她覺得要這樣的比劃,這個男子才能更加明白似的,“你這是救了我們大家的命,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這是救了大家的命,剛剛你們救了我一命,現(xiàn)在我又救了大家的命。可這是為什么總在救命呢?”男子對自己說也在對董惠說。小娟蹲下來低頭看著倒地的士兵疑惑不解,一顆小小的石頭居然能擊穿堅硬的頭盔,這確實前所未聞。
“因為,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天子都被這些人肆虐追殺,皇后和我們只得四處躲避!”董惠回答道。
“天子?皇后?那……那現(xiàn)在是……哪年?”男子問道。剛剛殺人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白皙修長的雙手垂落彎曲,禁不住的哆嗦著。
“建安元年”董惠答道。
“建安元年?”男子更是顯得疑惑重重,“建安元年,確定不是演戲?那建安元年應(yīng)該是……應(yīng)該是公元196年?”男子喃喃自語道,“2030減去196,老天,難道……難道我……”
董惠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建安元年”,把男子搞得更是稀里糊涂。望著眼前裝扮奇怪舉止奇特的男子,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同情的望著男子搖了搖頭,用手輕拍了下男子的肩頭,安慰道:“看來你這是暫時失憶了。這樣吧,你要是沒有地方去,就跟著我們吧。你氣力大,還能保護(hù)我們皇后,一路上你也慢慢能想起你自己來?!?p> 男子沒有再提出更多的問題,他默默走到兩個倒地的士兵前,剝下其中一人的戰(zhàn)甲和衣物,穿戴在自己身上,又拿了佩劍。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只這一揚手,小小的石頭竟然穿透了堅硬的頭盔殺死了這兩個士兵,心中后悔不已,對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深感疑惑。在與兩個士兵搏斗中,他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好像可以把對方的動作放慢一樣,有幾次他都想把對方的佩劍奪下來。還有,他的手指只輕輕一點,對方就立刻像是被重創(chuàng)一般,手里抓的小鵝卵石,他只一揮,就像子彈般飛出去,殺死了兩個士兵。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像慢鏡頭一樣不斷在男子腦海中回放。
男子望望走在前面的兩個女人,再望望周遭,一切都那么真實而非虛幻。
現(xiàn)在他感覺不到疲倦,渾身爽快淋漓。他低頭看了看殺人的雙手,又舉過頭頂,用力的搖了搖,然后抱頭扭動著腰身,仿佛要把第一次殺人的恐懼和不安都驅(qū)散掉。他再一次轉(zhuǎn)身,朝躺在地上的兩具尸體望了望,好像在默哀,嘴里嘟囔著什么。
董惠和小娟望著他奇怪的舉動,男子回望見董惠和小娟在看著自己,俏皮地努了一下嘴。董惠的小臉又一次紅了起來。
“殺人還這么無所謂,你們的心真大!”男子這次說的話她們都聽清楚了。董惠正要回嘴時,不想男子轉(zhuǎn)而還唱上了,“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搖頭晃腦的動作倒是其次,歌曲的格調(diào)讓她們有種說不出來的稀奇古怪。
董惠和侍女不再理會那男子,牽了戰(zhàn)馬,男子紳士地正要扶她們上戰(zhàn)馬時,兩女子已經(jīng)在一匹戰(zhàn)馬上安然而坐了。男子伸出空空的手勢呆呆站立了會,歪歪斜斜地跨上戰(zhàn)馬。戰(zhàn)馬完全不受男子控制,不停地撂著挑子,團團打轉(zhuǎn)。兩個女人望著在戰(zhàn)馬上東倒西歪的男子,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三人順著黃河河道而去。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對于他們?nèi)藖碚f都那么不可思議,匪夷所思。
“小姐你看,前面有一條小船!”騎在馬前的小娟興奮地高聲叫道。
“看來今天我們的運氣還真好!”董惠高興極了,她們策馬向??吭诎哆叺拇慌苓^去。
“哎,哎,等等我!”男子看起來還不怎么習(xí)慣騎馬,東倒西歪的樣子很是滑稽。
伏壽皇后一行十余人一路上沿著黃河岸邊躲躲藏藏,躲藏于茂密的樹林中,只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遮風(fēng)避雨。幾日來,食不果腹都面現(xiàn)饑色。逃離李莈后,隨身帶來的東西都被用完了。她摸了摸身邊的幾匹縑帛,這些縑帛是剩下不多的東西了,今晚勉強可以用來避寒。
“皇后,董承在帳外求見。”一名侍女向伏皇后報告。
“快請董愛卿?!狈鼔塾趲ぶ姓f道。
董承快步進(jìn)帳拜下道:“董承拜見皇后?;屎髣e來無恙?”
“董愛卿快快請起,有勞董愛卿了。現(xiàn)天子在何處?”
“楊都騎尉及徐公明率王師保天子已近箕關(guān)了。我稟報天子前來尋找皇后,請皇后立刻啟程與天子會合?!?p> 正說話間,董惠及小娟帶著男子也進(jìn)到皇后帳中。董惠與哥哥對了下眼神,便對伏皇后說道:“皇后,渡船已經(jīng)找到,我還帶來一個人,請皇后過目。”
伏皇后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驚訝得快合不攏嘴:個頭樣貌像極了天子,唯有神態(tài)特,別是眼睛和下巴與柔弱的天子不同,顯得堅毅和倔強,身材也強壯了很多。
“你是何方人士?”伏皇后問道。
“我……我自己也記不清了?!蹦凶雍闷娴卮蛄恐媲斑@個年輕的皇后。
“不要這樣盯著皇后看!”身邊的董惠手輕輕碰了下男子,小聲提醒到。
“聲音也像極了天子,”伏皇后滿意地對董惠說,“這個替身是最像天子的。你從哪里尋來的?”
“這……”董惠遲疑了下,她一下子也說不清該怎么向皇后解釋,“在黃河岸邊尋的?;屎?,我還尋找到好些食物和藥物,皇后莫要嫌棄。船只也找到了。”
“好好?!狈屎笮χ鴮Χ菡f,眼睛卻時不時看著酷似天子的男子。
董惠這才向哥哥打了招呼,避讓在一旁的董承又拜了皇后。當(dāng)董承發(fā)現(xiàn)帳內(nèi)的男子時,也大吃一驚。一路上,為了天子的安全,他也曾多次用替身分散了追兵,替身也多是身形像天子而已,而這個男子無論容貌、身材還是聲音,都與天子十分相似。
“董愛卿,”伏皇后的話把仍在驚異中的董承拉了回來“你看看,這個替身怎么樣?”
“稟皇后,完全可以---可以以假亂…..”董承答道,他似乎意識到什么,改口道,“以蒙耳目,以蒙耳目”。
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問道:“惠妹,見過這個男子的人,除了我們帳內(nèi),還有誰?”
“還有小娟和帳外的幾個守護(hù)?!倍莶幻靼赘绺绲挠靡?。
董承拔出佩劍,突然朝身旁的侍女刺去,鮮血都濺到了皇后的身上!帳內(nèi)所有人對董承的突然殺戮猝不及防,大吃一驚。董承又立即摘下自己的頭盔,在頭盔里襯中放置了一大塊縑帛,戴在了仍舊莫名其妙的男子頭上。男子戴上頭盔后,大半個臉都被縑帛遮住了。
董承不顧眾人的驚詫,轉(zhuǎn)身對帳外的將士命令:“兄弟們,你們跟我好幾天了,沒有什么賞賜,就把帳內(nèi)東西全部賞給你們!”又順手一劍刺死了守在帳外的侍女小娟。
得到董承命令的帳外幾名士兵們,一擁而上沖入帳內(nèi),皇后和董惠嚇得卷縮在帳角。男子不明就里,只得護(hù)著皇后和董惠,不讓士兵靠近。
“孫徽,快帶士兵過來?!倍谐龅綆ね?,厲聲對一個將領(lǐng)命令道,“士卒帳內(nèi)搶劫皇后,快快斬殺!”
隨即孫徽帶領(lǐng)幾個士卒又沖入帳內(nèi),一陣陣慘叫聲后,轉(zhuǎn)眼間孫徽把幾個搶劫皇后的士卒全部殺了,一具具血淋漓的尸首從帳內(nèi)拖了出來。孫徽等清理好尸首后,很快又退出了帳外把守。
男子望著眼前瘋狂的殺戮,驚愕得睜大雙眼,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就在瞬間被剝奪了生命。還有小娟,剛剛才認(rèn)識的小娟現(xiàn)在也成了一具死尸。
董承對皇后說道:“請皇后見諒臣所為,”他指了指男子,“這個男子過于像極了天子,是極好的替身,但此事不宜讓過多的人知曉?!?p> 伏皇后從驚愕中鎮(zhèn)靜過來,她沒有阻攔董承,也知道,這樣做是最明智的。皇后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董承剛剛的血腥殺戮。
男子終于明白了董承的意圖,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現(xiàn)在是被用著天子的替身,那么自己應(yīng)該暫時是安全的。剛剛的殺戮讓他更加明白,自己已然身處在一個任意殺戮的時代,生命的尊嚴(yán)在這個時代如同螻蟻,到處都充滿了陷阱,稍有不慎就玩完。
伏皇后和董承幾乎同時再一次望著男子,眼光中透露著驚訝和不安。當(dāng)他們的眼光幾乎同時從男子身上離開,彼此對望時,又都是顯得那么意味深長,令人不解。至少董惠是這樣認(rèn)為的。
董惠從慌亂中清醒過來,急忙從一個箱子中拿出了一具面具和套頭長發(fā),那是用著給天子做替身的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用具。面具以紫銅色為底,形似半只蝴蝶,有著血紅色的紋路,紋路邊略摻金色,一直延伸到蝴蝶的羽翼尾部。
三人再一次一同把眼光聚集在男子身上,戴上面具和套頭假發(fā)的男子更顯得英俊挺拔——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躲藏在面具下烏黑深邃的雙眼,泛著神秘的色澤,依然可見的半條濃密的眉,隱隱約約高挺的鼻,完全沒有遮擋的絕美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男子神秘的氣質(zhì)。
天漸漸暗下來了,雪也越來越大,把黃河岸邊裝點得遍地銀光。借著點點暗淡的星光,一根根堅韌的鐵屑似的樹木,深深植于這銀光之中,清晰可見。茂密的樹林被隆冬之夜的靜謐籠罩著,河面上灑滿了微弱的星光折射出的道道光輝,波光粼粼。河水靜靜流淌著,偶爾從河面上漂流過來的幾具死尸、殘缺的房梁、支離破碎的衣物,無聲的述說著這個亂世的慘絕人寰。
“皇后,那些軍中傳言,說我與董卓的關(guān)系完全是一派胡言,望皇后明察。”董承在帳內(nèi)接過侍女端上來的溫水,一邊給伏壽奉上,一邊彎腰對伏壽說著話。
“這我還不知道嗎,我們是親戚呀,你乃皇親,與那董賊誓不兩立?!狈鼔劢舆^杯子笑著說道。
“是呀,是呀,皇后明鑒。我在董賊軍中時,也是為了保全天子,委身小吏,我是身在董營心在大漢,實是為大漢效力呀?!倍幸娀屎笥辛诵δ槪B忙把隨身帶上的糕點放置在伏壽面前“皇后,這是逃亡時帶上的點心,你嘗嘗?!?p> 伏壽自逃亡以來,哪里見過什么可口的食物,早已餓的兩眼昏花,看見眼前五顏六色的點心,連忙接了過來,忍不住吃了好幾塊。
董承望著伏壽狼吞虎咽的樣子,咽了咽口水說道:“天子和皇后受罪了?!崩^而摸了摸眼淚。
伏壽吃了點心,稍微緩過點,對著董承說道:“見笑了,這人呀,餓著的時候才知道食物珍貴。這次能夠順利逃出長安城,也多虧了董愛卿的出謀劃策。就說剛剛殺掉那幾個人,都是董愛卿思路周詳?!?p> “謝皇后夸獎。只是我這小妹,年過及笄,還整日里搗鼓些藥材,學(xué)些易容小技,在這亂世之中我最放心不下呀?!倍行⌒脑囂街鼔?,見伏壽不接話茬,只得低頭不語。
伏壽沉默一下說道:“董愛卿稍安勿躁。這陛下整日里逃亡奔波,哪里有心思再納妃子,等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跟陛下提及。你且放心。”
董承一聽伏壽滿口答應(yīng),連忙離座拜跪謝道:“謝皇后關(guān)照!”
董惠給男子些破舊的長絹布,那是哥哥董承給她的,借著星光的光亮,與他一起在兩棵樹之間搭上了吊床。從長安逃亡以來,她好久沒有在舒適的床上睡過覺了,也好長時間沒有在有過屋檐的地方歇息過,連皇后也只能在帳篷中休息。其實這些事情不必董惠來做,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有責(zé)任來幫助這個看起來還有點不知所措的男子,畢竟是她把他帶到這個充滿了逃亡和被追擊的恐懼中來的。還有,她覺得跟這個男子在一起的時候,逃亡以來一直揮之不去的恐懼,似乎變成了莫名,好像不再那么絕望。
男子望了望不遠(yuǎn)處幾頂簡陋的棚帳,侍女們都擠在這些棚帳中,只有一頂稍微像樣的營帳處于其中,那還是董承帶來給皇后用的。董承帶來的幾名士卒都在雪地上和衣而臥,稀稀落落分散在外。
“皇后逃離后,你們就這些人嗎?”男子問董惠道。
“慌忙中都散了好多人了,死的死,逃的逃?!倍菡f道,“就像小娟,剛剛還好好的,現(xiàn)在就不在了?!?p> “哎,你們怎么那么喜歡殺戮,為什么呀?”男子一半是在問董惠,一半也說給自己。
“這些都是你們男人們的事情,要權(quán)力,要自己過得舒心,要奴役別人。”董惠說道。
“是呀,男人要統(tǒng)治天下,一將功成萬骨枯呀?!蹦凶佑挠牡卣f道,“每個人的欲望都是在這殺戮中得到滿足的?!?p> “喲!”董惠輕喚了一聲,手指被樹枝劃了一下。
“怎么了?”正在另一端勒緊絹帶的男子關(guān)切地問。
“不礙事。”董惠不想被人認(rèn)為自己沒用,倔強地吸吮著被劃傷的手指。
“我看看,”男子丟下手中的活計忙走過來,捧起董惠的手說道,“都出血了,來來,我給你止血?!边呎f邊按住董惠受傷的手指。
董惠突然顫抖了一下?!澳闳グ涯沁叺男〔菡┻^來?!倍葜钢懊娴陌籽┫乱粎驳劐\草說道,連忙抽出了被男子緊握的手。
男子摘了些地錦草,董惠折斷草莖用白色的乳汁涂抹在傷口。
“你還真厲害,知道怎么止血?!蹦凶涌洫劦?。
“在這個亂世之中,什么都得懂點,特別是學(xué)些醫(yī)道……”
董惠話音未落,突然聽到樹林中有人在高聲叫喊:“快來人呀,有狼!”
男子急忙拉了董惠朝樹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