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前往內(nèi)區(qū)以及內(nèi)區(qū)初印象

　　在月初的探索日以及緊跟其后的清洗日過去后又過了差不多四天，祁星的傷才好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注射星云氣體以后，身體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被強化了，只憑普通人的恢復能力的話，祁星還真不一定能夠恢復過來。

　　既然身體已經(jīng)恢復過來了，某些事情也的確應該提上日程了。

　　戴好仿生人臉，穿好正裝，打好領帶，略微回憶一下查理的人生，對著鏡子在假臉上搓出一張?zhí)搨蔚男θ菀院?，祁星便出了門。

　　現(xiàn)在是理想城335年11月10日的白天，理想城一如既往的人少，街邊能夠見到大多是被稱之為采集者的流浪漢。越過流浪漢們，經(jīng)過一幢幢高聳入云的大廈，未變的只有徹夜未眠的霓虹已經(jīng)永遠不知道為什么而宣傳的廣告。

　　走了很長時間，又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家未關門的酒館，聽到酒客們滿是污言穢語的辱罵以及動感的舞曲，祁星各種意義上的疲勞了。

　　如果不是這個時候他的臉上是一張假臉，那么他的假笑根本就維持不住。

　　這個時候他會選擇看一看那似乎永遠是蔚藍的天，將自己的耳朵堵住，從而與這個喧鬧的世界暫時性的隔離。也只有這個時候，他能進入只有自己的安靜世界。

　　在這之后，他會選擇看看自己的位置距離內(nèi)區(qū)的距離。

　　腕部植入的芯片終端在祁星的操控下射出一道綠光，綠光嘩的一下構成了一幅理想城的平面圖。

　　“我看看，差不多還有……近一半的距離？！”

　　祁星實在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經(jīng)走了這么久，可在地圖上卻是僅僅走了一半的距離。他不由抬起頭看看自己的最終目的地，然后發(fā)現(xiàn)巨壁離自己沒有變近多少。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馬。

　　此刻，祁星無比后悔自己在理想城的七年里，沒有買一輛車來代步。同時他也非常不解，為什么偌大的理想城竟然連一個出租車也沒有。

　　正當他思考著這個莫名冒出來的問題時，一輛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十分陌生的臉。

　　“這不是查理嗎？小氣鬼今天要去哪啊？讓你買一輛車你說要去為內(nèi)區(qū)存錢，打死不買，現(xiàn)在知道累了吧！”

　　“走，去哪，我載你一程。”

　　說完，祁星面前的車主人也不管祁星答不答應，直接打開了他的車門。

　　顯然認為祁星一定會搭上他的車。

　　等到鷗翼式車門打開好一會，祁星這才從記憶當中搜尋出這一張臉的信息，這才以一種不算是多自然的姿勢步入了這輛車。

　　如果是按照他的習慣他是絕對不會坐進陌生人的車的，但是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查理，一個向往內(nèi)區(qū)喜歡蹭別人便宜的小氣鬼修復師。

　　車門一關，車主還是那個聲音，但是講出來的話卻是變了個樣子。

　　“你個傻叉，反應太慢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你都不合格！”

　　語言是漢語，不用多說，這個人是老伯格！

　　明白過來，祁星整個人一下子放松了。然后前幾天已經(jīng)壓下去的脾氣這個時候又冒了出來。

　　“你以為我想？可我實在沒辦法去扮演一個和我性格相差太大的人……還有，你個混蛋，誰給你權力把艾莉帶走的？”

　　“艾莉的事沒必要再提了吧。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各種意義上的不穩(wěn)定，考慮問題也各種不成熟。而且又身懷被內(nèi)區(qū)勢力盯上的寶物，艾莉在哪里更加安全不用我再說一遍了吧！”

　　“還有，給我聽著，現(xiàn)在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你必須去適應，如果你還想進入內(nèi)區(qū)。一旦你表現(xiàn)的與查理的性格相差太大，我敢保證，你一定會被審查！”

　　“你原本的身份基本上可以說已經(jīng)被廢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這附近到處是打聽你的事人，你以前的客戶都被人找到要求提供消息。想必他們在常規(guī)手段找不到你以后已經(jīng)開始尋求其他方法了，比如制作人格側寫……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你都必須把查理這個人扮好！”

　　“至于為什么選他，我想與你最初表現(xiàn)的越相反那么你就越不會被發(fā)現(xiàn)，知道嗎？”

　　“對了，編碼扭曲器什么時候戴上的？”

　　“在看了你寫的信之后。”

　　“那就好，還不算太蠢，我想也是，不然他們不會開始進行人格側寫了，而是在清除我做的編碼干擾后直接過來找你了。”

　　祁星完全被老伯格牽著鼻子走，一時之間想說什么卻完全說不出口，只能任由話題被老伯格帶著走。

　　“不得不說你在理想城生活的七年真的是白活了，如果不是……算了，不說那個?？傊視涯惚仨氁赖脑谶@個時間段盡量的告訴你，而你自己也要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然后扮好查理這個人！”

　　接下來基本上就是老伯格說，祁星聽，間或回答幾個問題。

　　最終，在所有事情都回答完以后，車里又變得安靜下來。

　　“你為什么會過來接我？”

　　“我想這一點不用我來回答，你自己也應該知道是什么原因。”

　　“身份以及時間限制嗎……外區(qū)人進入內(nèi)區(qū)唯一的機會就是每十年一次的人才招聘。”

　　“這一點你之前跟我說了?！?p>　　聽到祁星自己的回答，老伯格內(nèi)心一喜，頓時知道這個咸魚一樣的家伙的主觀能動性或多或少被他調(diào)動起來了。

　　“沒想到只是些微一提你就記住了，那我就告訴你更多好了?！?p>　　“與外區(qū)十年才能進內(nèi)區(qū)一次不同，內(nèi)區(qū)每年都會從里面趕出一批喪失居住權的居民。我之前也跟你說過，我就是被內(nèi)區(qū)趕出來的，這句沒有騙你?！?p>　　“你……艾莉……”

　　祁星聽到這，本能又想到了艾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更多的我想我也沒辦法給你解釋了……你看一看窗外！”

　　聽到老伯格這話，祁星一看，果然巨壁已經(jīng)近在咫尺，留給他們聊天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我想知道，內(nèi)區(qū)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

　　老伯格突然不說話了，祁星能夠看到老伯格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用力，方向盤因此扭曲變形。

　　“如果不方便那就不用說了?！?p>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些事情不應該是我來告訴你，而是要你自己去看，等你到了內(nèi)區(qū)，一切都會明白的！”

　　“現(xiàn)在，我們應該轉換身份了?！?p>　　“不是我說，你小子天天做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想著自己進內(nèi)區(qū)，內(nèi)區(qū)有那么好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對了，一個個像貓咪問道腥味一樣興奮地跟個什么一樣……”

　　還沒等祁星反應過來，老伯格下一句話直接用上了理想城官方語言，但是卻又夾雜另外一種奇怪的語言，語調(diào)與一開始讓祁星上車的語調(diào)一模一樣。

　　祁星下一句話只能咽進口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你小子怎么不說話？要我說你絕對不可能通過審查的。我待會把車停在這里，沒通過就滾回來當那個修復師，別整天做不切實際的夢！”

　　老伯格把車停下又是那種讓人聽著難受的話。

　　他現(xiàn)在扮演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

　　“呸！要你管！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別以為你搭我一程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

　　祁星立刻將車門打開，拿上自己的東西，手動幫老伯格關車門。

　　“砰！”

　　聽到這聲音，老伯格的“臉”當場就白了。

　　“你個混蛋！我好不容易買的車！老貴了！弄壞了給我賠！”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說完后，立刻就跑了，也不管從窗戶探出頭的老伯格氣急敗壞的大罵。

　　“看我下次還搭不搭你，混蛋小氣鬼！”

　　將窗戶關上，老伯格的臉上這才露出一個比較滿意的笑容。

　　“這才對嘛，那么接下來就祝你好運嘍！”

　　嘴里念叨著這最后一句話，老伯格又把車停在這里看著祁星同巨壁的警衛(wèi)交涉。過了好一會，又看了一下終端，編輯了什么發(fā)送出去，就離開了。

　　另一邊，祁星扮演的查理來到了高聳的圍墻邊上。

　　這圍墻遠處看最多就是與外區(qū)最高的建筑物齊平，但是走到近處一看，完全保持在一個高度的圍墻可比周圍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壯觀多了。

　　這樣一個圍墻正對祁星的地方鑲嵌著一個三米對高的門。這門與祁星相比，那是已經(jīng)非常高了，但是與那高達數(shù)百米的圍墻相比，用狗洞來形容或許更加貼切一些。

　　門的兩邊則是站著兩個穿著棕黃色制服的警衛(wèi)，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個表情，如果不是偶爾動一下頭，只會讓人覺得的這是不是兩個死人。

　　當祁星出現(xiàn)在警衛(wèi)的面前，首先得到的就是一個警告。

　　“站住，報出你的編號，說出你到這里來的目的，非必要原因，外區(qū)的人不得靠近這里，否則根據(jù)具體情況，我有權擊斃你！”

　　“長官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叫查理，萊特查理。是去內(nèi)區(qū)參加這一期的企業(yè)招聘會的……編號尾號呢是0079527666，有話好好說……”

　　聽到這話，祁星立刻以查理的口吻回答道。

　　“正在查詢，你站在原地等待，不要靠近，否則我有權力擊斃你！”

　　祁星立刻后退，不再言語。

　　“資格審查通過，你可以進去了。”

　　聽到這話，祁星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為內(nèi)區(qū)的一員了，當即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然后不管又講了什么，整個人撒歡似的跑到門邊。

　　警衛(wèi)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將一直盯著祁星的視線移開了。

　　這個時候祁星才接收到老伯格的信息。

　　“那啥，我有急事，先走了?。〔还苣阃]通過，我都不管你了！”

　　這是老伯格以查理友人的口吻發(fā)過來的信息。

　　祁星再一回頭看向之前老伯格停車的地方，結果什么也沒看見，原本應該停在那里的車好像已經(jīng)開走很久了。

　　同時這一回頭也讓他看見了警衛(wèi)冰冷的眼神……

　　這一瞬間祁星察覺到了什么，立刻變回查理，縮了縮頭，朝著大門走過去。

　　一到大門，祁星就假裝迫不及待地推開這扇門。然后一閃身就進去了。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黑漆漆的通道，走過通道才是最近一直出現(xiàn)在他耳朵邊上的內(nèi)區(qū)。

　　內(nèi)區(qū)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呢？將多余情緒消掉，祁星懷著單純的好奇走出了黑色通道。

　　走出通道后能夠看見的是一條直線道路，向右邊看更遠處有一條差不多的路，向左邊也是一樣。

　　如果說內(nèi)區(qū)是在一個圓里，那么這些路就是從圓周上的某個點一直延伸向內(nèi)，直到撞到某個建筑物之后就又拐彎接著走了，不知道會通向哪里。

　　在祁星面前的這條路自然也是一樣，不過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包括路邊有什么建筑。

　　高聳但不超過圍墻高度的大廈，有些大廈是孤立的，另外一些卻是聯(lián)合在一起，特別寬廣。

　　但不管是聯(lián)合的大廈還是孤立的大廈，正中央都掛著大大的屏幕，放著不知道是哪家企業(yè)的產(chǎn)品廣告。

　　廣告屏幕下是用廢棄材料搭建的窩棚，窩棚里除了不知道售賣什么的小攤販就是蜷縮在一邊的采集者。

　　而且因為這里的建筑比外區(qū)更加密集，抬頭基本上是看不見天空是什么模樣的，能見到的只有灰色。

　　為了照亮這一直處于黑夜狀態(tài)的城市，到處都是閃耀的霓虹。

　　乍一看，與外區(qū)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仔細一感受，祁星不由自主的想要嘔吐。

　　那不是從生理上聞到了肉體無法接受的氣味而受到刺激產(chǎn)生的感覺，純粹是精神受到某種刺激而產(chǎn)生了類似的感覺，故而控制不住的嘔吐。

　　內(nèi)區(qū)人對祁星的反應見怪不怪，只是轉過頭看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再關注。

　　祁星大致掃一眼，只有幾個雙目無神的采集者眼神一直瞅著這邊，但這不是在看祁星的笑話，只是單純的看著而已。

　　就在祁星看采集者的時候，某個采集者突然的動作讓他嚇了一跳。

　　只見那個采集者整個人突然從地上爬起，雙腿蓄勢一跳，嘴里大喊著:“噫！我中了！我中大獎了！”

　　然后整個人一下子暈了過去，忽然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然后，一輛救護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拿起擔架就把采集者往車里抬。

　　再然后，這奇怪的一幕就結束了。

　　唯有之前同這個采集者呆在一起的人才露出了些微稱得上是同情的表情，然后又不再有絲毫動彈了，儼然一具活著的尸體。

　　不敢大口吸氣，生怕自己再一次吐出來的祁星將視線再移向他方。

　　能見到的還是與進來之后看到的別無二致的流動人群。

　　耳邊滿是嘈雜的聲音，但祁星莫名覺得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太不正常了。

　　他一時之間只能感覺到惡心而感覺不出到底是為什么惡心。

　　直到游走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穿著與他別無二致的上班族，這才有了一定的收獲。

　　那個上班族在某一刻不知道是走累了還是怎么得，突然停了下來看向某棟孤立大廈的廣告屏幕。

　　而以這個上班族的停下為訊號，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視線只看著這個屏幕。

　　屏幕上仿佛是迎合這群停下來的人一樣，廣告停止，播放了一個無聊的笑話。

　　可即便是這樣無聊的東西，他們也還是一樣看得入神。

　　當笑話結束，仿佛約定好的一樣，所有人都勾勒嘴角，露出難看的笑容。

　　明明是笑容，卻感受不到半點笑得情緒，有的只是僵硬可怖的笑容。

　　看到這一幕，祁星不由渾身一寒，他終于察覺到內(nèi)區(qū)與外區(qū)最根本的不同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