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推人落水
這一瞬,姜好仿佛看見了前世的緋月侯,那個在她面前剝掉麾下臣子之皮,同時還告訴她‘放心,不會見血’的人。
她的右手有些抖,可眼底的光芒卻在瑟縮的恐懼中極度興奮起來。
這是褪下偽裝了么。
這是要展露出最真實的脆弱了么。
那么,她便可以準(zhǔn)備收服這朵孤傲又冷艷的攝魂花為己所用了。
就先從……充滿愛意和鮮血的澆灌開始吧。
姜好的眼神逐漸軟化下去,宛若那湖邊瀲滟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碧波漣漪,璀璨且柔媚。
她緩緩地輕撫上花絕的臉頰:“不是把戲,是我想讓花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意義,這張臉?”花絕輕蔑地嗤笑一聲,他看姜好的漠然神情跟路邊隨處可踏的野草沒什么不同。
“不是哦?!苯貌]有在乎對方清晰可見的嘲諷,她繼續(xù)用手指淡淡觸摸著“是只屬于花花本身,那獨(dú)一無二的意義?!?p> “我知道,花花一直以來都是在靠著自己,所以對外來人會抱有很大的敵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至少不要拒絕我的靠近,因為……我需要你?!?p> 溫軟的聲音似一片羽毛劃過心尖。
花絕的眼眸里恍然有什么被觸動了下,但很快便遮掩過去,握住姜好脖頸的右手微微緊縮了些。
“需要我?呵,這種話也難為你說得出口,不過我覺得與其假情假意地虛與蛇委,倒不如直接殺了你來得爽快?!?p> 姜好‘咯咯咯’地笑了幾聲:“你若是想殺,早便殺了?!?p> 前世的幾次交手可不是白來的,她太了解他了,這個人不是不喜歡殺人,而是不喜歡無趣地殺。
在沒有看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之前,是不會下手的。
可這時的姜好卻沒有想到,前世與今生的不同階級,會影響一個人對眼前利益的判斷,萬一……他就是單純的想要?dú)⑺龘屫斈亍?p> 花絕的眼神晦暗交錯,他過了片刻猛然間轉(zhuǎn)身,背對著姜好緩緩道:“說吧,你想做什么?!?p> 這是靦腆了么。
姜好聽著略顯僵硬的語氣,倒是有些稀奇地側(cè)了側(cè)腦袋,可她剛一扭頭,對方就往相反的方向轉(zhuǎn)動。
好吧,小孩子是有自尊心的,要呵護(hù)些。
姜好彎了彎眉眼,看著他倔強(qiáng)的姿態(tài),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
初秋的卯時依然在昏沉之中,風(fēng)很涼,天很靜,偶爾傳來的樹葉聲也夾雜著寂寥的感覺。
水面泛著倒影,白衣少年手舉長劍在樹木叢里舞的徐徐生風(fēng)。
景彥穿得很單薄,只是一層淺淺的長衫,被風(fēng)一吹便有種將要撕裂的破碎感。
可他本人卻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犀利的,認(rèn)真的,揮動著長劍將一招一式做到極盡完美。
刺出,收式。
景彥用長袖輕輕點了幾下額頭上的汗,他抬起頭看著天空,大致算了下時間,應(yīng)該快過去一個時辰了。
這是他的習(xí)慣,每日寅時起床洗漱,在無人偏僻之地練功或是讀書,他不喜歡被人看著,準(zhǔn)確地說,他不喜歡被人看出究竟學(xué)成了幾分本事。
這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景彥長出口氣,又做了幾個吐納平復(fù)呼吸,他把長劍背于身后,轉(zhuǎn)身要走,卻忽然感覺到似有一雙陰郁的眸子在緊盯著他的脖頸。
渾身一僵,他猛地轉(zhuǎn)頭去看。
空蕩蕩的,沒有人,還是那幾棵濃密的樹。
但長年流落在外養(yǎng)成的警惕和戒心,讓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察覺周遭的變化。
景彥不動聲色地往前走著,忽然長劍一甩,一聲屬于野貓的凄厲慘叫霎時響徹天空。
殷紅的鮮血在長劍上滑動,最后在劍尖凝聚成紅珠滴落。
景彥冷著眸子,看著側(cè)躺在地上左前肢不斷流血的黑貓,涼涼地嗤笑一聲,真晦氣。
可與此同時,他緊張的情緒也瞬間松懈很多,所以,當(dāng)樹葉再次響起‘沙沙’聲,一道淺灰色的身形以疾如閃電的速度沖向他的后脊之時。
景彥也只是來得及拿劍去擋,但那道身形的進(jìn)攻方式明顯比他詭異且狠辣,帶著一種至死方休的陰戾,直直地?fù)粲谒母共?,推入水中?p> 一口鮮血直直噴出,景彥在水中忍著劇痛平衡身形前,看到的,是一道修長的身影。
“公子!公子!”
‘噗通’
“快來人?。【肮勇渌?!”
……
這邊熙熙攘攘的手忙腳亂,卻不影響在遠(yuǎn)處觀戲的愜意悠哉。
姜好接過花絕遞過來的小黑貓,抬手輕輕地?fù)崦紫?,拿起旁邊的止血藥,在傷口處灑了灑:“古人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梢谰皬┠敲磦€多疑的性子,若是混淆三次,恐怕會讓他更加警惕。”
她又伸手安撫了下想要逃走的小黑貓:“不過我倒是稀奇,你居然能在莫成趕到之前離開,你的武功這般高么?”
她甚至都想好了這家伙被抓住后的說辭,沒想到居然沒用上。
花絕站在旁邊,看了眼遠(yuǎn)處還在亂成一團(tuán)的人群:“是他慌亂了?!?p> 其實在莫成趕到的時候,他只是隱藏了氣息,并沒有成功離開,但那時的莫成,滿身的心思都在落于湖邊的長劍,以及轉(zhuǎn)瞬消失的景公子身上。
哪里還分得出精力去察覺他。
“是嗎,那倒是能理解了?!苯醚b好藥瓶便去扯白紗布“不過,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既有武藝在身,為何還會被牙子抓去?”
她毫不避諱地去揭對方的過去。
花絕收回目光看她,神色平靜,似乎并沒有什么說起痛處的難言之隱。
仿佛那段過往只是人生中的細(xì)小插曲,同真正的撕心裂肺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他垂下眼簾,聲音低柔又幽冷地道:“只是在很小的時候便中了大量的麻沸散,然后便一直吃下去了而已?!?p> 姜好一愣:“沒躲掉么。”
躲?
花絕露出個靡麗又輕嘲的笑容,要么被麻痹,要么會餓死,怎么躲。
但他覺得這個答案并不會讓眼前的小家伙心生歡喜,于是,他便換了個話題:“你好像對那個人很了解,就連他的護(hù)衛(wèi)會什么時候出現(xiàn)都算得分毫不差。”
好吧,這個低情商的換了個更讓人歡喜不起來的問題。
簡直是反思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