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這么英雄救美的嗎
景彥身形一頓,他沒想到自己都已經這般示好,對方卻還是一幅冰冷的態(tài)度,瞧著還真是讓人……厭煩啊。
他轉了下眼睛,恰好隱藏住了逐漸滋生的晦暗,抬起手伸向姜好,這次是不容拒絕地握住她的手腕。
“小好?!本皬┛粗?,露出個溫柔的笑容“雖說我現(xiàn)在流落異鄉(xiāng),但我保證,會盡最大所能去保護你,疼惜你,把你當作我最親近的妹妹,甚是家人?!?p> “所以,你也嘗試著去接納我,可好?”
聽聽,多么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話。
如果她沒有經歷過前世,
如果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十二歲女孩,
說不定,她現(xiàn)在便要抱著景彥好好痛哭一頓,再發(fā)個可笑至極的誓言。
但可惜,她早已不是了,不是那個愚蠢到根本就沒有想過一個流落在外,連自身都保護不了的人會有什么能力去照顧她的小姑娘。
更何況,他配么。
姜好歪歪腦袋,緩緩道:“景公子在允諾之前,最好還是先想想自己的能力與處境吧。”
“空口無憑的話誰都會說,只不過有的人會為此奮斗努力,而有的人,只是想借此來修飾自己懦弱的偽裝罷了?!?p> “呵呵。”景彥低低地嗤笑兩聲,意味不明地道“小好還真是我見過最為通透以及固執(zhí)的孩子……”
只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會更加迅速地……下地獄。
“小好?!本皬┰俅伍_口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能夠保證我的承諾,但你也要放下芥蒂,若不然的話……你的爹娘該有多為難啊?!?p> 聲音淺淺似風,神色柔柔如水。
姜好看著他的清雅容顏,同時感受著,來自右手腕那帶有威脅性的力道。
要忍耐不住了么,要原形畢露了嗎。
在這樣一個花前月下,佳人受挫的戲劇里,若是再來個救美的英雄,豈不妙哉。
想至此,姜好收斂眼底的精光,她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那大顆大顆的淚滴便瞬間揮灑而下:“嗚嗚啊——”
這一暴哭,頓時把景彥給嚇愣了:“不、不是,你先別哭……”
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去擦姜好流下的眼淚。
小孩臉,六月天,說變就變。
景彥現(xiàn)在是深刻體會到了,剛剛還在跟他較勁兒,一轉頭便哭得爹娘不認,麻煩。
他的眉梢逐漸染上了不耐煩的神色。
“嗚啊——嗚啊——”
姜好還在痛哭,準確來講,其實是扯開嗓門的干嚎。
快來啊……快點來啊……
再這么下去,她的嗓子就要啞了。
旁邊灌木叢的草葉堆里,靜靜地走出來一位少年,沒有人知曉他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又或是,站了多久。
“花花!”
姜好一看見他,立即掙開景彥的桎梏,跳下秋千,飛跑幾步猛撲進他的懷里:“花花,有人欺負我,嗚嗚?!?p> 為了表示自己的委屈,她又嚎了幾嗓子。
花絕在瞧見姜好要撲過來之時,本能地便想要躲開,但他瞟見自己身后是塊表皮粗糙的木墩,若是避過,那么姜好一定會撞上去然后腦袋開瓢。
下意識地,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去接那個不管不顧,飛奔過來的小家伙。
嬌軟的身軀撞在胸膛之上,這種溫熱里夾雜著雅香的氣息,讓花絕的肢體越發(fā)僵硬。
景彥緩緩地站起身,他帶有思索意味地看著眼前這一突發(fā)狀況,尤其是那個忽然出現(xiàn)的人。
他不留痕跡地上下打量,眼前這人雖是長發(fā)遮面見不到真容,但不知為何,他卻莫名憎惡。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刻在骨子里的憎惡。
可是,即便這種感覺已經強烈到心生作嘔,景彥還是輕輕地,揚起一抹溫順的笑,問道:“在下景彥,請問公子之名?”
花絕沒有搭話,只是伸出手拽開似八爪魚纏繞在身上的姜好,他提起來瞅了瞅,神情莫名,接著皺起眉,甩甩手,又很嫌棄地松開。
“哎呀!”
一聲驚呼,姜好便十分蒙圈地跌坐在地上。
花絕既不安慰也不管,僅僅用目光幽幽地看了看,然后他轉身便要走。
“花花,你就這樣走了嗎?!?p> 嬌軟的聲音輕悠悠地響起。
花絕腳步微頓,側過頭,便見跌坐在地上的姜好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那似在說‘小子,你可千萬別后悔’。
花絕的眼眸里忽地閃過一絲暗沉,他重新轉過身,撈起地上的小家伙徑直夾在腋下,也不看旁邊滿是驚愕的人一眼,然后又施施然地走了。
姜好垂著手晃來晃去,這個發(fā)展和她設想中的英雄救美……出入也太大了吧。
等來到個湖波靜謐,長亭雅致的地方,花絕又忽地松開了手。
但這次,姜好還是有所準備的,在放下的那一剎,她率先腳尖著地,雖然身形依然帶有幾分踉蹌,可至少沒再摔個大馬趴。
“花花?!苯锰终碜约旱囊律溃凉值馈澳阋蔡欢脩z香惜玉了?!?p> 花絕看著倒映在湖面上的清冷月影,低柔出聲道:“說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姜好整理長發(fā)的手驀地一頓,問道:“你為何這般說?”
“難道不是么?!被ń^瞧了眼周圍,含有譏諷地道“特意把我的房間單獨放在偏僻之處,又大半夜來這里鬼哭狼嚎,不就是想要我趕去找你么?!?p> 姜好也不辯解,只是緩緩道:“可是,你也可以選擇不來?!?p> 花絕的眸光從湖中月影慢慢移過,最后定格在姜好身上。他的瞳孔幽寂且暗沉,沒有多余的起伏,亦沒有一絲的溫度。
便只是單純的,像那畫在木偶臉上固定不變的虛假與空洞。
他的長發(fā)直垂于腳踝,可隨著步伐徐徐,也隨著寒風陣陣,原本溫順的青絲忽然宛若黑色羽翼般自他身后緩緩展開。
他便這般走到姜好面前,半彎下腰,伸出手,在她細嫩的脖頸處似親昵地來回摩挲:“小家伙,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還是別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p> 冰涼的指尖劃過了戰(zhàn)栗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