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外來者
白毛靈猿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會王然。
王然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白毛靈猿一提到“六大家族”“外來者”,便顯得格外激動,想必這其中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此次秘境之行,似乎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我跟六大家族不是一伙的,昨天,我還殺了兩個馮家的人?!?p> 王然不動聲色道。
他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兩桿血跡斑斑的長槍,扔在了地上。
白毛靈猿動了動耳朵,抓起一桿長槍仔細(xì)的觀摩起來。
半晌,神色激動道:“真的!真的是馮家使用的武器!”
“小家伙,看你的樣子好像知道很多?跟我講講吧,若是遇到什么難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王然開始忽悠道。
他從懷里掏出未吃完的面包,咬了一大口。
“小家伙?我小嗎?我已經(jīng)一千兩百歲了,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祖宗。”
“噗——”
王然還未咽下的面包一口噴在了白毛靈猿的臉上。
“一千兩百歲?祖宗……不是,兄弟您這么能活?”
他吃驚道,趕忙抬手撣去白毛靈猿臉上的面包殘渣。
“其實我還沒有成年?!?p> 白毛靈猿縮著脖子道。
見此,王然放棄了。
白毛靈猿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想要套出一點(diǎn)有用的信息都很困難。
所以,他不打算在這浪費(fèi)時間。
“面包我留在這,你要是想吃,自取。”
他無奈道,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一袋面包,放在了白毛靈猿身邊,隨后邁著步子離開了。
可沒走多遠(yuǎn),白毛靈猿居然主動跟了上來。
“怎么?想通了?”
王然含笑道。
“我們可以合作,各取所需?!?p> 白毛靈猿眼神微微躲閃道。
要是讓它的族人知道它擅自與外來的修煉者勾結(jié),肯定會把它碎尸萬段。
可王然對它來說,是唯一的機(jī)會了。
“合作?可以,我這個人最喜歡合作了?!?p> 王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合作,他可從來沒吃過虧。
……
……
一處山坳內(nèi),白毛靈猿正大口咀嚼著面包。
“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能談?wù)務(wù)铝税桑俊蓖跞蛔谑瘔K上,高高的翹著二郎腿。
白毛靈猿抹了把嘴上的面包屑,掬了幾口巖石縫里的水。
它將一塊表面光滑的大石搬到王然跟前,隨后手握小石塊在上面刻刻畫畫。
王然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張地圖。
地圖被分為六塊,好比被分成六等份的披薩。
但與披薩又有些不同,拿一塊荷包蛋作比喻更為恰當(dāng)。
荷包蛋的外圍一圈是蛋白,中間則是蛋黃。蛋白的區(qū)域被分成了六塊,而蛋黃沒有被瓜分。
王然心中一動,指著地圖對著白毛靈猿問:“你的意思是除去秘境中心區(qū)域,其余的地方被六大家族瓜分了?”
“沒錯,千年的時間里,進(jìn)來了好幾批修煉者?!?p> 白毛靈猿眼中綻放出憤怒的光芒,它咬牙切齒道:“第一批修煉者在我們的土地上收刮大量的靈藥寶物;第二批搶奪我們手中的資源;第三批奴役我們?yōu)樗麄兎?wù);第四批掌控我們的地盤,變本加厲的壓榨我們;第五批,也就是你們了?!?p> 它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然兩眼,重重的嘆了口氣,“靈藥寶物幾乎被收刮一空,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靈猿一族就會走上滅絕?!?p> “原來是這么回事,這六大家族果然不簡單。”
經(jīng)過白毛靈猿的詳解,王然對六大家族的認(rèn)知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只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進(jìn)入秘境前,云凌絲毫沒有提及有關(guān)這方面的情況。到底是真不知情,還是不想說,就不得而知了。
王然只覺壓力倍增,事態(tài)的發(fā)展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的想象。
本以為開天秘境只是年輕一輩的試煉之地,沒想到其中竟夾雜著諸多的利益關(guān)系。
每一次秘境開啟,進(jìn)入秘境的修煉者充當(dāng)掠奪者的角色,而靈猿則相當(dāng)于本地土著。
單個“掠奪者”收刮資源緩慢,進(jìn)來一百來號人,即便沒日沒夜的搜尋,也找不到多少東西。
這時候,就體現(xiàn)人類的狡詐智慧了。
通過武力等手段,將“本地土著”抓起來充當(dāng)免費(fèi)勞動力。
以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收益。
這種行為在人類社會很常見,簡稱——資本主義的剝削。
每一次秘境之行,六大家族均能從秘境中帶出數(shù)不盡的修煉資源。
有了這些資源,家族發(fā)展日益壯大。
可反過來,日益壯大的家族需要更多的資源來鞏固超凡的地位。
這就造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
有了資源,就擴(kuò)張。擴(kuò)張了,又需要資源。
沒資源了,怎么辦?進(jìn)行下一輪的剝削。
一輪又一輪,資源堆積的越來越多,家族的實力也越來越強(qiáng)橫。
錢生錢,道生道,這種行為在人類社會也很常見,又稱——資本主義的積累。
一邊是資本主義剝削,一邊是資本主義積累,上層的人飽食終日,下層的人夙興夜寐。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他媽的就叫資本!
這他媽的就叫生活!
“搞了半天,原來這是一個搶地盤的游戲啊!居然還玩資本主義這一套,怪不得小白毛這么恨我……”
王然盯著地圖看了良久,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么?”
白毛靈猿湊近了些,歪著頭愣愣的看著王然。
“沒什么,我夸你長的帥。”
王然隨口道。
“你們修煉者總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p> 白毛靈猿搖了搖頭,反諷了一句。
它拿著小石塊,在地圖的一角標(biāo)了兩個點(diǎn)。
“我們所在的位置剛好是馮家的地盤,這兩個是馮家的據(jù)點(diǎn),一個是西平城,一個是廣涼城?!?p> “你我合作,打下這兩座據(jù)點(diǎn),資源全部歸你,而我只想還族人們的自由?!?p> 白毛靈猿一板一眼道,嚴(yán)肅的猴臉上帶著幾分喜感。
“族人那么多,六大家族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你們的?”
王然問道。
這個問題埋在他心里很久了。
每個家族最多進(jìn)來十號人,僅憑這幾人,掌控整個靈猿族群,有點(diǎn)不太現(xiàn)實。
“靈猿一族懼怕隱月磁石,他們將隱月磁石融入符印中,種入我們的體內(nèi)?!?p> 白毛靈猿說著,掰開胸前的一撮毛,露出一個紫色的環(huán)形符印。
“妙?。 ?p> 王然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用這種方法來控制一個族群,就好比用氪石殺死超人一樣,堪稱完美。
“符印分子母符,我們體內(nèi)的是子符,那些修煉者體內(nèi)的自然是母符?!?p>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所有六大家族的人全部殺掉?”
“不,首先,你沒有這個實力,其次,這個方法治標(biāo)不治本。只有讓秘境的入口永遠(yuǎn)的關(guān)閉,才能保靈猿一族永世安寧?!?p> 白毛靈猿的眼中閃過一絲期翼。
“這么說,你是找到辦法了?”王然好奇的問。
“找是找到了,不過我還需要一些幫手?!?p> 白毛靈猿說著,上下打量著王然,突然眼冒精光,“既然咱們合作了,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一下?!?p> 王然被盯的直發(fā)毛,有種脫了褲子走光光的感覺。
不多時。
兩只靈猿走出了山坳。
其中一只全身白毛,另一只全身黑毛。
“我說有必要這樣嗎?這玩意臭死了!”
披著一身黑色猿皮的王然不滿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扮成一只猴子。
“忍一忍?!?p> 白毛靈猿淡淡道。
它看著天邊飛過的一群鳥雀,眼神迷離,悵然若失。
“沒想到八百年過去了,我又回來了?!?p> “回哪?”
“回到我出生的地方?!?p> “沒想到小白猿你還有家?”
“我出生在三狗子部落,還有,我不叫小白猿,我有名字,白長生。”
……
……
“使勁!使勁!”
“再加把勁!”
“頭已經(jīng)出來了!”
“身子已經(jīng)出來了!”
“全出來了!”
三狗子部落的靈猿們忙里忙外,奔波不停。每只猿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王然拿起一塊干凈的麻布,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走出產(chǎn)房,伸伸腰,活動了一下筋骨。
接生是個體力活。
尤其是給一只比他還壯實的母羊接生,費(fèi)了不少力氣。好在母子平安,可喜可賀。
隨后,一個臉上長滿皺紋的老靈猿從產(chǎn)房里出來,朝著王然迎了上來。
“這次可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nèi)纷硬柯鋼p失可就大了!”
說著,從袖子里掏出幾枚碎玉。
王然眼都看直了,別看幾枚小小的碎玉,其中蘊(yùn)含的靈氣可不少。
站在王然身邊的白長生卻推回老靈猿遞過來的碎玉。
它微微笑道:“陳大叔還認(rèn)得我嗎?”
王然心中暗暗稱奇。
六大家族的資本主義入侵太徹底了,連姓氏文化,稱呼禮節(jié)都在靈猿一族根深蒂固。
可以說,除了外貌,這些靈猿完完全全稱得上是一個人了。
不過,他有點(diǎn)生氣。
辛辛苦苦幫忙接生一頭羊,要點(diǎn)報酬怎么了?
老靈猿有些吃驚,暗忖道:“這小子怎知我姓陳?”
它走近了幾步,仔細(xì)的打量著眼前的白毛靈猿。
越看越覺得熟悉,好似在哪見過,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突然,它神色猛的一震。
“你是?白長生!”
陳水根大驚失色,身形后退了兩步。
怪不得那么熟悉,一身白毛,它早該認(rèn)出來了!
“你回來干什么?”
它的臉色不怎么好看。
從前,部落是如何對待白長生一家的,它都看在眼里。
如今,莫不是尋仇來了?
站在一旁看戲的王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
看老靈猿的激動的反應(yīng),這其中大有文章啊!
白長生神色肅穆,沒有理會陳水根,轉(zhuǎn)身朝著遠(yuǎn)處的山坡走去。
王然無奈跟上。
走了沒幾步,趕緊弓著腰。
差點(diǎn)忘了,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一只靈猿,不能用人的走路姿勢。
遠(yuǎn)處的山坡,是一處墓地。
枯藤老樹昏鴉。
斷橋枯草荒坡。
數(shù)不清的墳?zāi)棺溆诖恕?p> 墓地被打掃的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雜草。
年少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年老后的殘陽遲暮。
盡歸作一把黃土。
“這是族長的墳?zāi)??!?p> 白長生伸出爪子,撫摸著厚重的石碑。
族長的衣冠冢很雄偉,很壯闊。部落的子民把對族長的愛戴體現(xiàn)在了墳?zāi)股稀?p> 死后能有這么豪華的一座墳堆,也算不枉此生了。
白長生站在墳前,目光落向斜坡邊緣的兩座孤零零的小土堆。
土堆前長滿了雜草,與墓地顯得格格不入。兩塊破舊的木板豎在墳前,疾風(fēng)吹過,搖搖欲墜。
“那是誰的墓?”
王然見白長生眼中閃過的憂傷,不由問道。
“我爹娘的?!?p> 白長生走到土堆前,擦去兩塊木板上的塵土。
匆忙趕來的陳水根眼神不安,干咳兩聲道:“這兩座墳其實是你爹娘的衣冠冢。當(dāng)年,你娘尸骨無存,你爹的尸首又找不到,族長只能挖兩座墳充當(dāng)衣冠冢?!?p> 它瞧著兩座墳包上長滿了雜草,便探著頭問:“族長它在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過來清掃。要不?我?guī)湍愦驋咭幌拢俊?p> “不了,花草相伴,也好?!?p> 白長生微微搖頭。
它撫摸著墳前的兩塊木板,神態(tài)游離。爹娘的模樣,在它的記憶里,只有幻想出來的輪廓。
許久,不見白長生動彈,陳水根不由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們還是速速離開吧,要是讓部落的其他族人知道是你回來了,肯定饒不了你?!?p> “這次回來,我自有打算。”
白長生淡淡道。
“話我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你好自為之吧。”
陳水根搖了搖頭,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然。
望著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王然狐疑道:“聽它的口氣,你的族人似乎對你不友好啊?”
“幾百年前,我爹娘帶著族人反抗馮家的壓迫,可惜慘敗,族人死傷過半,我爹也死在了西平城?!?p> 白長生看了一眼那座雄偉的衣冠冢,繼續(xù)道:“憤怒的族人認(rèn)為是我爹的過錯,懷恨在心,一把火燒死了我娘。要不是族長的保護(hù),我早就隨我娘去了?!?p> “這……”
王然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是不是想問,部落的族人那么憎恨,為什么我還要回來?”
白長生起身走到王然身邊,沉聲道:“我說過,我需要一些幫手?!?p> “找你的這些族人當(dāng)幫手?得了吧!它們不趕著殺你,就謝天謝地了?!?p> 王然果斷搖頭,覺得這小白猿在異想天開。
“它們會幫的,只不過需要借助一點(diǎn)小小的手段?!?p> 白長生冷笑一聲,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
......
......
王然和白長生站在部落入口,靜靜等待著什么。
不一會兒,漆黑的夜空里,幾十團(tuán)火球在晃動。
火光朝著部落聚攏過來,揮鞭吆喝聲越發(fā)的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