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攝魂怪

　　盧平?jīng)]有在意哈利他們古怪的目光，老實說，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確實不算好。他指了指赫敏壓著的那本書，“……我還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它還是完好的。”

　　“盧平教授？”赫敏干巴巴地問道，她合上了書，把它放到了一邊。

　　“噢？你知道我的名字？是的，我叫萊姆斯·盧平。我猜——也許，拉文克勞？這個學院的人通常對知識非?？释?，觀察力也比較敏銳?！北R平點了點頭，“你看到了我箱子上的記號了，是么？”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三個孩子，小女巫看起來有些臉色發(fā)紅；這一個，好像是叫羅恩還是別的什么，應該是韋斯萊家的孩子，看這透亮的紅頭發(fā)還是滿臉的雀斑；至于哈利——噢，哈利，瘦削，總是亂糟糟的頭發(fā)——他可真像他的父親。

　　“……抱歉，我是格蘭芬多的學生，先生。我們三個都是?！焙彰粜÷暭m正道。

　　盧平溫柔地看著他們，“那么，智慧與勇敢，很不錯的搭配，對吧？”他繼續(xù)說，赫敏的臉變得更紅了，就像熟透了的蘋果，“我有些好奇，霍格沃茨什么時候重新開設煉金術課程了么？我記得鄧布利多校長有好幾年都沒有找到過合適的教授……這些知識即使對高年級的學生們來說也應該是陌生的?！?p>　　“就在今年，盧平教授。我們也是假期才知道的?！焙彰粲行┚o張地攥著自己的長袍。

　　哈利和羅恩附和地點點頭。

　　“唔——煉金術，我不好說。這門課在霍格沃茨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我們那時候本來有一個還算友好的妖精答應了學校的邀請，但再也沒有過消息……我記得布斯巴頓魔法學校倒是保持了這個傳統(tǒng)，他們的煉金術水平一直是不錯的。”盧平緩緩說道，他看起來精神好了一點。

　　“那么——”正當盧平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過道傳來一陣咔擦咔擦的響聲打斷了他，然后車廂的門被敲開了。

　　“請問需要點什么嗎？我們還有很多比比多味豆、吹寶超級泡泡糖還有巧克力蛙，當然，來些南瓜餡餅和鍋形蛋糕也是不錯的選擇？”一個笑容可掬，面帶酒窩的女巫推著小車停在車廂外邊。

　　“一份大鍋烤餅，謝謝?！惫f，“你們也來點吧？”他對朋友們說，赫敏和羅恩點點頭，他們確實有些餓了。

　　“盧平教授——”哈利遲疑地問道。

　　“哦，謝謝。但不用，我想我更想要一杯暖和的南瓜汁。”盧平微笑著說，賣食物的女巫很快就把一大份還散發(fā)著熱氣的烤餅還有一杯橙色飲料遞給了他們。

　　“如果還有需要，可以到最前面司機那里找我。”女巫說完，輕輕拉上了車廂的門。

　　盧平?jīng)]有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他把披在身上的那件舊外套收了起來，疊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喝著南瓜汁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哈利他們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很快就解決了那份烤餅，閉上眼休息著。

　　下午，雨越下越大，哈利已經(jīng)看不太見窗外的景色了，群山的輪廓從有些模糊漸漸變得大概勉強能看見一部分邊緣的形狀，嘈雜的雨聲讓人心煩。這時，哈利他們聽見走廊里傳來腳步聲，然后三個他們最不喜歡的人來了：德拉科·馬爾福后面跟著他的兩個密友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爾。

　　馬爾福和哈利他們從第一次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專列相遇的時候開始就互相不對付。馬爾福的面色蒼白，滑溜溜的金發(fā)整齊地往后梳，他一臉的譏誚?？死己透郀栆恢笔撬母?，這兩人都膀大腰圓，肌肉結實；克拉布高一些，頭發(fā)剪得像布丁盆子一樣，脖子很粗；高爾個子矮，頭發(fā)多，手臂長得跟大猩猩似的。

　　他們亂糟糟地哄笑著。

　　“啊——多有趣，讓我們看看這是誰呀——波特和韋斯萊、還有格蘭芬多的萬事通小姐——”馬爾福不知道是選擇性眼瞎還是真的沒看見哈利背后的盧平，他的語氣十分刻薄。

　　赫敏嫌棄地看著他，馬爾福好像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侮辱，他咬著牙，惡狠狠地低吼，“該死！你怎么敢用那種眼神？骯臟的泥巴——”沒等他說完，哈利站了起來，他飛快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指著馬爾福的鼻子，“閉嘴，馬爾福！如果你不想腫著臉出現(xiàn)在晚宴上的話?！?p>　　“我建議你小心點，波特。如果你不想被開除——”馬爾福沒有說完那個惡毒的單詞，他顯然不想賭哈利會不會突然手抖給他來一發(fā)昏昏倒地，羅恩毫不遮掩地嗤笑了一聲，馬爾福憤怒地轉頭看著他。

　　“很好笑嗎？窮鬼？我聽說你爸爸今年夏天終于發(fā)了點財，對吧，韋斯萊?”馬爾福冷笑著說，“你媽媽沒有死于休克吧?”羅恩生氣地站起來，動作那么快，赫敏甚至來不及拉住他。

　　馬爾福正準備用他平常那種懶懶的拖長的聲調繼續(xù)嘲笑別人的時候，他突然被噎住了，尷尬地站在車廂的門邊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高爾用力地肘擊了一下還在不懷好意地大笑著的克拉布，讓他趕緊停下這愚蠢的行為。拜托了，他們終于注意到車廂里還有一個人。

　　盧平正不善地盯著他們幾個倒霉蛋。

　　“你是誰？”馬爾福不自覺地往后倒退了一步，“為什么出現(xiàn)在火車上？”他厲聲喝道。

　　“我是黑魔法防御術的教授，鄧布利多校長請我來的?！北R平微瞇著眼，“不管你是哪個學院的，我希望剛剛那樣的話不要出現(xiàn)在學校里，否則我會扣你們每個人二十分外加三周禁閉?！彼娴?。

　　馬爾福還沒有直接頂撞一位教授的想法，他憋紅了臉，非常傲慢地掃了盧平教授一眼，把盧平教授長袍上的補丁和那只破破爛爛的箱子都看在了眼里?！芭丁玫模淌?。我們走?！彼p蔑地說，然后轉頭帶走了克拉布和高爾。

　　羅恩罵罵咧咧地坐了回去，他惱怒地說：“我發(fā)誓，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會狠狠踢他的腦袋——”他猛地朝前踢了一腳，“羅恩！”赫敏小聲提醒他，無論如何，在一個教授面前說這種話是不妥當?shù)摹?p>　　“我們是不是快到了？”哈利走到窗邊，朝外邊看去，稠密的雨水完完全全模糊了外邊的一切，灰蒙蒙地看不清東西，他試圖伸手抹掉車窗里邊那層薄霧，一股刺骨的寒冷激得他馬上甩開了自己的手。

　　“這不可能，哈利?！焙彰艨粗约旱氖直?，搖了搖頭。這時，走廊和行李架上的燈全部亮了起來，她驚訝地抬起了頭。

　　“嗚——”克魯克山發(fā)出急促的尖叫，不停地撕扯著籃子上捆綁著的帶子。

　　“哦不！克魯克山，停下！”“別把那玩意放出來！”羅恩緊緊捂著口袋里顫抖著的鼓塊，赫敏白了他一眼。

　　“那為什么火車停了下來？”哈利不解地問，沒有人能回答他。火車越變越慢，哐當哐當?shù)能囕喡曇苍跐u漸減弱，就連嘈雜的雨聲都仿佛被什么東西抹去了似的，整輛火車明明充斥著學生們喧鬧的討論聲還有各種磕磕絆絆的雜音，卻好像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寂靜。走廊上的各個車廂都有人探出頭來想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火車忽地一震，停了下來，走廊里不停傳來砰砰地悶響，不少人的行李掉到了地上，然后車上的燈一下子全部熄滅了，周圍黑漆漆一片，沒人看得清情況。

　　羅恩在靠門的窗戶上抹掉了上面的霧水，透過玻璃看著走廊，“我想有什么東西在走動，可能是人們都跑了出來。”他胡亂猜測道。

　　這時候，車門被打開了，有人不小心摔了進來。“哎喲！有人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是納威的聲音，哈利在黑暗中胡亂摸索著，拽著納威的長袍把他扶了起來，“嘿！納威，是我，哈利?！薄肮?！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不知道！先坐下——”“納威，你知道因里努斯教授嗎？他現(xiàn)在在哪？”赫敏小聲地問道。

　　“你怎么知道——不不，教授上車后就和我分開了?！薄鞍　萃?，不是那！”“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不見東西——”納威坐在了羅恩的腿上。

　　盧平?jīng)]有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他正在想要不要到司機那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車廂的門又被打開了，這會進來的是金妮，她是來找羅恩的。

　　“謝天謝地，終于找到你們了。”她的語氣有些害怕，聽起來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先坐下吧，金妮。”赫敏安慰她。

　　周遭的空氣好像突然變冷了，哈利他們紛紛不自主地裹緊了身上的長袍，盧平皺起眉頭，他不安地站了起來，“你們在這待著，我先去看看發(fā)生什么事了。”還沒等他進入到走廊，一股恐怖的寒意迅速彌漫到了這節(jié)車廂，盧平馬上退了回來，“不要動！”

　　他從褲兜里抽出魔杖，隨著一陣輕微的爆裂聲，車廂里出現(xiàn)了一道微弱的熒光，不停地在搖曳，好像很快就會熄滅。他慢慢指向車廂門口，像是在等待著什么，疲倦的眼神里透著十分的謹慎和警惕。

　　沒有聲響，但所有人都知道。

　　——什么東西進來了。

　　站在門道里、被盧平手中搖曳不定的火光照亮了的，是一個身披斗篷、身形高大的怪物。它的臉完全隱藏在破爛的斗篷底下。哈利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下看去，他所看見的東西讓他的胃緊縮起來：一只手從斗篷里伸出來，這只手發(fā)出微光，灰色、瘦削而且結了痂，像是幾節(jié)活著的樹枝死了、又泡在水里腐爛了。斗篷底下的怪物看起來想要進到車廂里來，那雙干枯老死的手像風干的蜘蛛節(jié)肢一樣扒拉在車廂的門框上……那只手現(xiàn)形不到一秒鐘的工夫，它好像感覺到了哈利的注視，那只手就突然縮到黑色斗篷的褶層里去了。然后，頭巾下面的東西，不管它是什么，抽了一口氣，又長又慢，還顫巍巍的，好像努力要從周圍吸進除了空氣以外的某種東西。

　　車廂里的人都感到一陣寒意掠過全身，赫敏不停地打著冷顫，金妮和納威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聲響。哈利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眼皮耷拉著，好像所有快樂都在離他遠去，他還能聽見一個女人痛苦的尖叫。不知道為什么，哈利想要幫幫那個女人，但是他沒有辦法動彈，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冰冷的湖泊里，不斷流失著熱氣，胸腔滿滿地在結冰，他看不到任何逃生的可能，除了那些可怕的、折磨人的尖叫，他別的什么都得不到。

　　盧平大跨步走到了門口，擋在了哈利前邊，他冰冷地說：“我們誰也沒有把小天狼星布萊克藏在斗篷底下，離開這里！”

　　那怪物沒有別的動作。

　　就在哈利感覺到自己即將淹沒在寒冷的湖水里的時候，他聽見遠處隱隱傳來一聲怒喝，整座列車突然大放光明，炫麗的銀白色光芒一瞬間驅散了所有粘稠的、濕漉漉的黑暗，瘋狂地擠滿了走廊、過道還有全部車廂的每一個角落，哈利猛地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寒冷的湖泊快速地被蒸發(fā)干凈，溫暖濕潤的空氣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鼻子、胸腔里。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斗篷下的怪物正在痛苦地蜷縮著，不斷冒著一股股煙霧般的黑氣，它退出了車廂，貼著地面飛速地逃離了這里。

　　“天??！哈利，快看那！”赫敏尖叫道。

　　車窗外，一個銀色的人影正靜靜地站在走廊里，他沒有表情地沖著哈利他們點點頭，然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