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可直視之物
如果天寶株式會社的社長，的確是主動求死之人，為什么將三位護衛(wèi)分別安排在三節(jié)車廂中，用盡各種恐怖手段，阻攔刺客呢？
為什么將深田由美揍翻在地，奄奄一息，本人卻大馬金刀地坐在珍貴的皮沙發(fā)上？
這肯定是某種控制能力，類似于誘惑赤井自殘，
如果一直聽對方說些不靠譜的內(nèi)容，自己也會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泥沼。
“景色真不錯，新干線的景色真不錯?！敝睒渫虼巴?，顧左右而言他。
黑川綱夫如老鷹一般，敏銳地捕捉到了直樹的警戒，
“你以為我在騙你？以為我想以某種方式暗害于你？”
黑川雖然看起來老，但思維與反應(yīng)不遜與任何直樹遇見過的年輕人，和他這種人打交道，要么坦誠到底，要么七分真三分假，只有這樣，才能在取得信任、保證安全的同時，給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如果想?；^一路糊弄過去，至少得保證比黑川聰明。
直樹能保證自己比黑川聰明嗎？
一個是天寶株式會社社長，一個是林氏偵探所所長，雖然都是“長”，但財富，閱歷，經(jīng)歷，差了十萬八千里，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底下。
況且，更重要的一點，他并不清楚黑川的詭異能力到底是什么。
能擊敗深田，能僅憑言語便誘惑赤井自殘，多么深不可測。
還是七分真三分假，結(jié)合坦率和圓滑，先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線吧。
“沒錯，我的確懷疑你在誘騙我，尤其是看到赤井剛才的表現(xiàn)，”
直樹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你貴為社長，能力未知，我必須嚴(yán)加防備?！?p> “嚴(yán)加防備，是每個人見到我的第一反應(yīng)?！?p> 黑川長長嘆了口氣：“那么，你為何又坦誠相告呢？”
直樹說：“因為我對你并無惡意，而且相較于傳聞，真正和你見面后才發(fā)現(xiàn)，你很令人敬重?！?p>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其是雙方還沒暴露真正的想法，誰知道嘴里說的是真是假，
我夸你，你還能恨我不成？
“令人敬重，哈哈哈哈……”
黑川的笑聲充滿挖苦意味，既像在挖苦直樹，又像在挖苦自己，
“你說和我見過面后，發(fā)現(xiàn)我令人敬重？”黑川問。
“那是當(dāng)然?！敝睒湔f。
有點兒奇怪，沒聽過夸獎嗎，為什么又重復(fù)一遍？
黑川說：“我問你……”
直樹說：“你請問?！?p> 黑川說：“你什么時候和我見過面？”
直樹疑惑：“此時此刻，不就見面了嗎？”
“呵呵呵，”黑川冷笑：“那么，我的臉，是什么樣的呢？”
直樹一愣，一股莫名的陰冷緩緩彌漫，
臉？
臉怎么了？
紅皮沙發(fā)上，黑川的日式黑色和服“窸窸窣窣”抖動，他輕輕轉(zhuǎn)過了身。
一陣電流竄過頭皮，下意識中，直樹急忙低頭，
不能看，他內(nèi)心警鈴大作，千萬不能看。
“??！”
“嗚！”
身后，赤井似乎看到了黑川的臉，突然發(fā)出一股悲鳴，隨后緊緊閉上嘴，仿佛害怕再次發(fā)出怪異的動靜。
直樹額頭沁出冷汗，
到底是什么樣的臉……
“你的靈感很強啊?！?p> 黑川沉聲說道，嗓音就在正前方，隨著他開口，魚腥味更加濃郁。
“可惜，在這個世界，靈感強，并不算什么優(yōu)勢，從某種角度看，甚至可以說是劣勢?！?p> 直樹打了個哆嗦，一股股咸魚般的陰冷氣息撲向自己，
“在下不懂什么叫靈感……”
當(dāng)黑川說他靈感強時，他下意識想感謝，當(dāng)黑川又改口說靈感強是劣勢時，他又下意識想說抱歉，最終，他決定實話實說，直言不懂什么叫靈感。
是真的，他穿越到霓虹這么久，第一次聽說這個詞，靈感？和作家創(chuàng)作有關(guān)嗎？
黑川嘿嘿笑：“靈感……敏感度……怎么稱呼都好，具體來說，就像剛才……我轉(zhuǎn)過臉想讓你看看，你為什么低頭呢？”
對啊，為什么低頭呢？
意識提醒他，直視黑川是件很危險的事，但如果真的危險，赤井為什么安全無恙？
他咽了口唾沫，胡亂扯道：“家父曾言傳身教，輕易不要直視長輩的臉。”
“嘿嘿嘿，是嗎……”黑川又陰惻惻笑著：“林直樹，所以，你姓林，對嗎?！?p> 這不是廢話嘛。
直樹表現(xiàn)得愈發(fā)恭謹：“正是如此?！?p> 黑川說：“傳聞霓虹林姓來自于華國東南一帶，歷史源遠流長，你家教如此嚴(yán)苛，更是佐證了這一點?！?p> 來自于華國？老家？
直樹倒是第一次聽說，那可真是巧啊。
不過，最重要的是敷衍黑川，而不是感慨。
“多謝老先生夸獎?！敝睒湔f。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有禮貌的少了……”黑川說：“沒關(guān)系，我準(zhǔn)許你抬頭，看看我的臉?！?p> 啊這……
不，雖然直覺上危險，但并不一定真危險，就像赤井以身驗證過的那樣。
可以抬頭看一下，畢竟，除了感到危險外，自己也好奇，到底什么樣的長相，會令人感到害怕呢。
“是?！?p> 直樹輕輕抬起頭，望向了黑川。
初看第一眼，他便如遭雷轟，僵住原地，內(nèi)心如風(fēng)暴過境，震撼到無以復(fù)加的境地，
天吶，這究竟是一張什么樣的臉啊……
黑川的眼球高高凸起，仿佛眼眶下長了兩座珠穆拉瑪峰，以至于眼皮無法閉合。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是灰綠色，看起來光亮滑溜，甚至有一層令人惡心的黏液附著。
五指之間長有連蹼，脖子兩側(cè)生著不斷顫抖的魚鰓。
牙齒黃黑，根根分明，如同尖刺，鼻梁凹陷，嘴巴凸出，嘴唇呈現(xiàn)一種死亡般的白色，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黑川的腦袋，簡直就像一個碩大丑陋的深海魚類的頭顱！
區(qū)區(qū)人類，怎么可能長出如此詭異、怪奇、恐怖的腦袋？
直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搖晃，在一陣陣發(fā)顫，似乎馬上就要摔倒在地。
他的腦中一陣陣空白，時而又一陣陣天旋地轉(zhuǎn)，
仿佛某種神秘而不可見的靈魂，正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嘲笑他的無知。
直樹口感舌燥，心臟“蹬蹬”亂跳，他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驀然想到，黑川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你看看我的臉！”
假如能從新來過，他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這張可怖的“惡鬼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