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物遠比人性重要
夕陽的余暉下,一群骯臟的礦工走出礦洞。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大籮筐,里面裝著這一天辛苦的勞作。他們中絕大多數(shù)人彎著腰,步履蹣跚,不僅對抗著背上的重量,還有轆轆饑腸。有的人嚴(yán)重體力不支,只好拄著粗糙的鐵鎬努力跟著隊伍。等待他們的是這一天的期盼——微薄的工錢和無法填飽肚子的食物。
其中有一個人背上的籮筐裝的滿滿的,大塊的礦石隨時都有掉下的可能,相反他脊背挺直,步伐沉穩(wěn),可是他沒有結(jié)識的肌肉,更像一株狂風(fēng)隨意欺凌的野草。別人相互攀談,他卻沉默寡言,孤零零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他是一個少年,這里面最年輕的礦工。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只記得監(jiān)工給他起的代號23。
監(jiān)工是一個肥胖且油膩的中年男人,頂著地中海的發(fā)型,著實可笑,可是沒有人敢當(dāng)面嘲笑他??粗裉爝@些人的收獲,他很不高興,所以分給每個人的工錢都少的可憐。
監(jiān)工身后站著兩名壯漢,扎實的肌肉在夕陽下灼灼生輝,恐怖的眼神讓這些礦工不敢對視。
領(lǐng)過工錢的礦工都很失望,可是當(dāng)他們走向一旁,看到今天的晚飯時,心里更是如墜冰窖,里面的食物太少了,幾乎都是清湯。但是沒有人敢于露出不悅的神色,因為一旦那樣,監(jiān)工手中的皮鞭就會飛卷過來,不僅會打翻飯碗,還會在黝黑的背上留下幾道鮮紅的血痕。
23本來排在隊伍中間,可是那些老油條紛紛插隊走到他前頭,因為最后面幾個人只能吃剩下的殘羹??墒?3不以為然,任由那些老油條肆意妄為,就好像這些跟他都無關(guān)一般。
這一幕監(jiān)工早就看膩了,根本不去管,因為在他看來,這些礦工就是牲畜,牲畜之間的過節(jié),主人才不會理會。只要他們不傷害彼此,不耽誤明天的采礦就行。
終于輪到23領(lǐng)取工錢了,負(fù)責(zé)裝車的兩個工人抬著他的籮筐都有些吃力,可是監(jiān)工只扔給他四枚銅幣,甚至比大多數(shù)人都少。
23頭也不抬頭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銅幣,就好像他本就應(yīng)該得到這些回報一般。監(jiān)工瞪視著他,甚至希望他能夠反抗一次,可是一次都沒有。監(jiān)工哼了一聲,喊道:“下一個!”
23走向一旁,從腰間的行囊里掏出破碗,得到了稀溜溜大半碗菜湯,代價是三枚銅幣。他們用礦石換取銅幣,再用銅幣換取食物。日復(fù)一日,不僅攢不下積蓄,還得不到足夠的食物。每個人都徘徊在死亡邊緣,一不留神便滑向另一個世界。
夕陽的余暉即將隱沒,忙碌一天的礦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飯。只有23一人坐在遠處的大樹下,機械地喝著沒味的菜湯。
這些人幾乎都是被騙來的,每一個新來的人都想過逃跑,可是這礦井遠離人類的聚居地,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是哪里。有人嘗試逃跑,最終的下場只有死,被監(jiān)工的手下捉回來,活活打死。日復(fù)一日的勞作給不了他們?nèi)魏蜗M?,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期盼的就只剩下那一口食不果腹的菜湯了,甚至還不如普通人家養(yǎng)的狗吃的好。
這群人年復(fù)一年在這里做苦力,時間消磨了他們初來乍到時的愿望,磨平了他們的心智,最終將他們變成一臺臺挖礦機器。朝陽下他們帶著睡意走向礦洞,夕陽下他們滿身疲憊離開礦洞,如同工蟻一般毫不停歇。
長長的隊伍是這里獨有的風(fēng)景,天空上盤旋的食腐鳥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景色。
隊伍里不知誰大呼一聲:“野獸,有野獸!”
所有人停下腳步,眼神驚恐地四處搜尋,最終他們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光禿禿的山坡上,那里站著一只灰色的大荒狼。體型如此碩大肯定是一只公狼,可是大荒狼是群居野獸,此刻只有它自己,而且看得清它背上染血的皮毛,結(jié)果只有一點,在與其它公狼爭奪領(lǐng)導(dǎo)權(quán)時,它落敗了。即便如此,在普通人面前,它仍舊是無敵的存在。
沒等這些礦工們反應(yīng)過來,那只大荒狼已經(jīng)沖下山坡,朝著他們奔來。饑餓讓它忘乎所以,也許它本就沒把這些礦工放在眼里。
礦工們的疲憊早就一掃而空,有人發(fā)出驚恐的叫聲,有人逃跑,有人嚇得駐足不動渾身發(fā)抖。第一個被襲擊的是隊伍前頭的人,大荒狼只一個撲咬,就順利將那人撲倒,一張大口猛烈地撕咬那人脖領(lǐng),一瞬間血液迸濺,哀嚎聲震懾人心。
一道身影從隊伍中央沖向前面,速度之快毫不遜色大荒狼。他手中提著礦鎬,每經(jīng)過一人便引來一道驚訝的目光。
他是23,那個被排擠欺負(fù)毫不反抗的23。有人想知道他叫什么,卻只知道23這個代號。
礦鎬凌空上挑,大荒狼警覺地跳到一旁。23的突襲不但沒能嚇跑大荒狼,反而激起它野性的憤怒,隨后撲向23,和方才撲倒礦工如出一轍。可是23毫不畏懼,手中礦鎬再次揮舞。大荒狼更加迅猛,牙齒利爪在23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23毫毫不退卻,將礦鎬揮舞得生風(fēng),又一擊將大荒狼擊飛。
礦工們看到一絲希望,都聚精會神地看著23戰(zhàn)斗,心里祈禱他能獲勝。
大荒狼嗚咽一聲,又沖向23。23沉穩(wěn)異常,再次揮動礦鎬,仍舊將大荒狼擊飛。這一次礦鎬深深地砸進大荒狼的身體,當(dāng)它爬起來的時候,身側(cè)皮開肉綻,新鮮的血液染紅一大片原本灰色的皮毛。
大荒狼終于感到恐懼,它認(rèn)識到眼前這個人類異常強大,不是它能對付的。就在大荒狼猶豫的時候,23發(fā)起反擊。他一個俯沖來到大荒狼面前,不等它有任何反應(yīng),礦鎬已經(jīng)砸進它的脖頸。只聽到咔嚓一聲,大荒狼就此倒地,再也沒有任何生息。
23拖著大荒狼的尸體走向自己的籮筐,其他人卻麻木得似乎剛才那一切與他們無關(guān),恐懼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們低著頭返回,走向那一碗無法果腹的食物。
籮筐孤零零地坐在原地,其他人已經(jīng)走遠,可是原本滿滿一筐的礦石,這時只剩下不到半筐。23靜靜地盯著籮筐,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那么毫無波瀾,看不出心里任何想法。
夕陽徐徐下降,23落在隊伍后頭。大荒狼的尸體搭在籮筐上,血液從筐底滴向地面。天空中的食腐鳥在低空中盤旋不愿離去,直到所有人走遠,才一頭扎下來撲在死去礦工的尸體上。
這個時代,對于底層人而言,食物遠比人性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