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葵這一覺睡到中午,實在是餓得饑腸轆轆才醒來。一睜開眼便看到茵茵坐在榻邊,用手托著下巴,眼巴巴的盯著自己。
她一時有點迷糊,晃了一下神,才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頓時驚跳起來,說:“他人呢?”
茵茵笑著說:“爺早走了,姑娘餓壞了吧,快點起來用午膳了?!?p> 簡葵松一口氣,起來穿了衣服,凈了手去吃飯,餓了一天,她坐在一大桌菜前,幸福得仿佛進了蜂蜜罐的熊。茵茵一邊幫她布菜,邊笑著說:“這竟是餓死鬼一般了。早知如此,何苦要去平白吃這個虧?”
看簡葵沒功夫搭理她,她又絮絮叨叨說道:“要我說,昨日姑娘就不該跟爺置氣,倘若當時說些軟話,爺哪里真會讓你去地牢?”
簡葵笑笑,說:“昨日你不在房里,不知道實情。”
“當時的情景我雖不知,但這幾日我冷眼看著,爺在姑娘面前,著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姑娘以后萬萬不可和他較勁,凡事說個軟話,爺沒有不依的?!?p> 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一下子照亮了簡葵混沌的內心。她愣在當場。細想一下,果然是旁觀者清。那周磐是個剛硬的性子,若是和他比剛硬,未免過剛易折。舉凡她示弱的,都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這是個眼淚可以當作武器的時代。她暗暗的下了結論。
時值六月中,天氣多變,午飯后忽然一陣暴雨,如瓢潑般的雨水狠狠的拍在廊下的青磚地上,很快院中就積了淺淺的水。簡葵坐在窗下,看著外面的雨幕,記憶又回到她在現代的日子。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她是跟著奶奶長大的。奶奶又從前年開始,患了老年癡呆,住進了敬老院。她的生活非常簡單,除了寵物店的工作,就是周末都去看奶奶,陪她聊天,推她散步。
雖然奶奶如今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但依然是那個慈愛的奶奶。她想起穿越前的兩天,那天正是周末,也是這樣的大雨。她在敬老院陪著奶奶坐在窗前看雨,奶奶忽然看向她,著急的說:“閨女,你快去門口拿傘,幫我去學校接小葵回來?!?p> 簡葵笑著說:“奶奶,我就是小葵?!?p> 奶奶搖頭說:“你就別騙我啦,我家小葵才上二年級,昨天還得了個獎狀呢。”
“小葵那么棒??!”簡葵順著她的話,哄她開心道。
“不是我自夸,我家小葵那是沒得說,又乖,學習成績又好,從不讓我操心。你別和我聊了,快點去接她,淋濕了要感冒的!”奶奶沉浸在回憶里。
“好好好,我這就去,您先好好坐著啊?!?p> 她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自穿越以來,她第一次真實的意識到她在現代已經消亡這個事實。她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奶奶已經不記得她了?至少,沒有人會因為她的離去而難過。
想著,她漸漸的不能自已,用額頭抵著膝蓋,無聲的痛哭起來。
正哭著,忽然聽見院門一響,便朦朧看見有人走了進來,她隔著雨幕仔細一看,那熟悉的高大的身影,正是周磐,大步流星的踏水而來。身后跟著得勝一路小跑,為他舉著油紙傘。
她忙擦了眼淚,還來不及從榻上下來,周磐已經進了屋子,雖然撐了傘,依然渾身濕透,淋得跟落湯雞一樣。
簡葵上下打量著他,問:“下這樣大的雨,你怎么來了?”
“你哭了?”周磐不答反問。
“沒有?!彼u頭否認。
“為什么哭?”周磐執(zhí)著的問。
“那個,你怎么冒雨來了,是有什么事嗎?”簡葵看著他渾身都在往下滴水,甚至腳下已經聚集了一灘水,就轉移話題道。
周磐想起來意,忽然覺得難以開口。沉默了一會,才艱難的說:“你爹,你們范氏一門,我是一定要抓的?!?p> 簡葵心內一突,暗道不好,果然還是這事。當真是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于是忙用極其真誠的眼神望著他,說:“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藏身之所。”
周磐一僵,她果然還是不肯說么?
“你若是不信,大可把我還關進地牢去?!焙喛f著,一雙大眼睛泛紅,可憐兮兮的盯著他。
周磐內心一動,卻硬了語氣,冷冷的說:“地牢就罷了。你既不肯說,我也不想逼迫你。從今天起,你就待在此處,不許再踏出院門一步?!?p> 簡葵扁了扁嘴,不敢反駁。自己有作為人質的自覺,本來就失去了利用價值,人家沒有撕票已經夠仁慈了。
周磐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自己退了步,說:“我明日親去麗州縣一趟,你安生待著即可,不許生事?!?p> “你們若是找到我爹,是要殺了他嗎?”簡葵問。
周磐眼神狠戾,轉頭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簡葵依然從他緊繃的嘴角上感受到了一陣殺氣,沒來由的有一陣寒意從腳底往上冒,于是艱難的開口問:“那么,你們會放過范家的其他人嗎?”
周磐依然看著窗外的雨幕,一字一頓的說:“范家的人,我墨金山一個也不會放過。”
簡葵一抖,心說不好,自己這可真是躺著也中槍。忙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問:“我也是范家的人,你也會殺了我嗎?”
周磐渾身一震,收回視線看著她,她也仰著一張小臉看向他,等著他的答案。
周磐的內心一陣翻騰,他此刻竟不知如何回答。若要殺她,昨日她在地牢里,只不管她就是了。一個弱女子,必然熬不過兩三天的,何必再巴巴的把她帶出來,關在這院子里?
可是他驕傲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對一個女人認輸。他不會殺她,但是他也說不出任何承諾,于是只沒有說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頭便走了出去。
簡葵頹然坐回到榻上,內心一陣茫然。一直到茵茵進來,她才發(fā)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茵茵本來高高興興的進來,看到她的光景不由得大吃一驚,問:“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簡葵抬頭看向茵茵,一字一頓的說:“茵茵,我這次必須得想辦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