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詠春戰(zhàn)洪拳(上)
察覺葉問的情緒有些低落,郝建本能的覺得不對勁,他記得電影中葉問雖然日子過的清苦,卻始終保持著坦然面對的心態(tài)。
可眼前這個為自己沒有給妻子和家庭帶來更好生活而無奈的男人,算怎么回事。
“葉師傅沒問題的啦?!苯鹕秸覙酥拘缘拇笊らT響起來,“香島開武館的武師,怎么比得上我們這些從大陸來的人?!?p> 史東好奇地問道:
“老金你怎么不開武館,反而跟我做起魚檔來了?”
金山找老臉一紅:
“當年我不是沒撐過一炷香嘛?!彼V弊訌娬{(diào)道:“差一蒼蠅逑過關,就一點點?!?p> 史東撇撇嘴,低頭繼續(xù)對付碗里的狗肉,他可不傻,知道自己的合伙人在強撐著嘴硬。
金山找沒好氣地看了史東一眼:
“我這邊三腳貓的功夫,哪兒能跟葉師傅比,當年他用一根雞毛撣子就把我打的落花流水?!?p> “只要洪震南不出手,過關就是灑灑水?!?p> “洪師傅很厲害嗎?”葉問心中一動,眼神里有了些許神采。
“香島國術協(xié)會會長,一對拳頭不知道打爆多少武館,號稱洪拳宗師?!苯鹕秸艺f完撓了撓頭,“不過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現(xiàn)在洪震南年紀大了,聽說還得了哮喘病?!?p> “應該不會在明天出手吧。”金山找不是很確定地說著。
葉問點點頭沒在說話,只是低頭夾菜的時候,手上的力度大了幾分,一根水白的蘿卜條被生生夾斷。
這一幕落在郝建眼中,知道他升起了好勝心,于是笑吟吟地從鍋里撈起幾個魚丸,放到他碗里。
“葉師傅,明天我去觀戰(zhàn)你不介意吧?”
葉問搖了搖頭:
“那是我的榮幸,我這兩手功夫,希望不要貽笑大方?!?p> “怎么會?我對功夫可是很感興趣的,明天打完了,葉師傅可要帶我參觀下你的武館啊?!?p> “一言為定。”
…………
等郝建回到九龍城砦的時候,發(fā)現(xiàn)飛鬼仔早早就讓人在自己家門口等著,只好跟著傳話的小弟來到他居住的三層小樓。
“大飛哥找我有事?”
飛鬼仔永遠都擺著一張冷酷的死人臉:
“建仔你明天幫我去得男茶樓辦樁事情。”
得男茶樓?
這不是葉問接受港島武術界挑戰(zhàn)的地點么。
“大飛哥讓我做什么?”
“我?guī)煹艽螂娫掃^來,講明天有人打開館資格戰(zhàn),想讓我去觀戰(zhàn)。”
飛鬼仔示意旁邊的小弟拎過來幾個禮盒:
“我去不了,你替我問候下我?guī)煾?。?p> 這下輪到郝建詫異了,他敏銳地察覺到飛鬼仔的語氣里有一絲落寂。
“大飛哥您的師父是?”
“洪震南?!?p> “……”
好嘛,【進化游戲】這劇本設計的,關系還真是錯綜復雜。
“可惜師父現(xiàn)在不認我?!憋w鬼仔難得苦笑了一聲,“他老人家脾氣不好,要是遷怒你的話,你忍著點。”
說完飛鬼仔又遞過來兩張鈔票,擺明了這是給郝建可能會受委屈的補償。
對此郝建很想說明天委屈的指不定是誰呢,但一看鈔票面額,嚯,一百塊錢,登時就把話咽肚子里了。
…………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郝建一早就來到了得男茶樓。
雖然時間還早,但茶樓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整個二樓都被香島國術協(xié)會包場。
二樓中央擺著一張碩大的圓形桌子,周圍散落著顛倒放置的幾十張凳子,凳腳朝天,彼此間留有狹窄的空隙。
穿著不同顏色練功服的人們圍成一圈,時而大聲討論,時而發(fā)出哄笑。
郝建分辨了一下,看到坐在主位的洪震南和他身后的阿基,旋即朝他們走去。
“洪師傅?!焙陆ň狭艘还笳f道。
洪震南疑惑地看著他:
“你什么人?”
他和阿基都沒認出郝建就是昨天史東拉來助拳的人,這也難怪,因為這貨從頭到尾都躲在人群里。
“我是宗楚紅大哥派來的,這是孝敬洪師傅的。”郝建連忙把禮盒雙手奉上。
“哼!”洪震南冷哼一聲,“拿回去,我沒他這個徒弟!”
郝建頓時尷尬了,捧著禮盒送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這么呆立著。
“你告訴他,我洪震南沒有做黑社會砍人的徒弟,還有他那個地下拳賽,丟人現(xiàn)眼壞規(guī)矩,趁早關了!”
洪震南越說越激動,聲音逐漸高昂,吸引的眾人紛紛往這邊看。
這個時候阿基趕緊出來解圍:
“師父,大師兄也是一片好意,您就別生氣了,再說外人都看著呢?!?p> 洪震南瞪了阿基一眼:
“你這個師弟倒是護著他?!闭f完就不再吭聲,他懂得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
阿基見狀才放下心,從郝建手里接過禮盒,招呼他到隊伍末尾站著,跟他閑聊起來。
郝建從阿基口中得知,飛鬼仔早年被劉叔送到洪震南處學武,因其頗具天賦很受重視,但出師以后不顧所有人的挽留,執(zhí)意回到義安會做了紅棍。
也因此惹得洪震南大怒,宣布將他逐出師門。
但這么多年飛鬼仔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授業(yè)恩師,逢年過節(jié)各種禮品從未短缺,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郝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原來飛鬼仔還有這樣的過往,怪不得總覺他身上有幾分武林人的勁頭。
不過盤算下時間,估計葉問快要到了,郝建找了個借口跟阿基告辭。
不然一會兒被葉問看到自己和洪震南的人站在一塊,還真不好解釋。
說來也巧,郝建從大廳里出去,剛走到樓梯處,就迎面撞上葉問,讓他心里大呼僥幸。
“郝兄弟,你來這么早?”葉問奇怪地問道,“一塊進去啊?!?p> “不了,我就在外面找個地方看?!?p> “怎么?”
“那啥,我尋思著練武的人都好面子,我一個外人在場,你們誰輸了都不好看?!?p> 葉問想了一下,覺得是這個理兒,于是也不再堅持,抱拳說道:
“我先進去了?!?p> “等下。”郝建忽然想起件事,趕緊叫住葉問,掏出一百塊錢塞給他。
“這是?”葉問不明所以,怎么還給錢呢。
“葉師傅,待會兒他們讓你交會費的時候,直接給錢,千萬別隨著自己的性子?!?p> 郝建鄭重其事地說道:
“相信我!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那……行吧?!?p> 葉問也不傻,見郝建如此嚴肅,料想他肯定有特別的用意,便點頭答應。
目送葉問進入大廳,郝建估摸著開打前雙方都得磨嘰一番嘴仗,于是也不著急,在走廊里尋找合適的偷窺地點。
“我記得電影里先上場的是個耍猴拳的眨巴眼……然后是玩八卦掌的,最后才是洪震南?!?p> “嗯?那是誰?”
當他走到大廳右側(cè)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人踩著高腳凳,偷偷摸摸地扒在窗戶上。
十七八歲的年紀,白襯衫,脖子上掛著相機……這打扮,是周清泉的兒子吧?
周清泉是葉問在佛山的好朋友,當年為了掩護葉問來香島,被扶桑人開槍擊中額頭,變成了白癡。
郝建依稀記得電影中這段情節(jié),周清泉癡呆后跟兒子相依為命,終日露宿街頭,后來被葉問發(fā)現(xiàn),幫他兒子在報社找了工作。
“也就是說,葉問以后通過報紙名揚香島,就是從這會兒開始的?”
郝建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瞧對方的樣子明顯是來偷拍的,于是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喂,還能再擠擠不?”
周清泉的兒子被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摔倒。
“你,你誰呀?”
“我是葉問朋友,你又是誰?”
“我叫周光耀,是葉問朋友的兒子?!?p> “……”
“……”
周光耀也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問題,慌忙岔開話題:
“你也來看問叔打拳的?”
“是啊,一起看?”
“好好?!?p> 周光耀似乎很崇拜葉問,聽到郝建的回答后非常高興,趕緊往旁邊挪出個位置。
“我問叔可厲害了,打遍佛山無敵手,扶桑人來的時候還在棉花廠教我們學拳?!敝芄庖÷暩陆ń忉尩?,聲音里滿是興奮。
郝建心不在焉地問他:
“所以你就來偷拍了?”
“他們不讓外人觀戰(zhàn)。”周光耀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辦法進去?!?p> 不得不說這小子很有狗仔隊的潛質(zhì),昨天葉問被關進警局一下午,晚上吃完飯直接就回家了,都不知道他從哪兒獲得的消息。
而且瞧瞧他選的這偷拍位置,視野開闊不說,關鍵還處于大廳里所有人的盲區(qū)范圍。
難得,難得。
里面的人還在講廢話,外面的周光耀同樣喋喋不休:
“新聞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詠春戰(zhàn)洪拳】?!?p> 兩人交流了一會兒,大廳里面眾人的場面話也宣告結束,接下來就是手底下見真章的時間。
只見葉問慢慢邁步走進凳子堆,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圓桌邊緣,向四周抱拳示意:
“各位師傅,在下葉問,佛山詠春派,請賜教。”
端坐在主位的洪震南在他話音落下后,接著說道:
“有哪位師傅想上去玩兩手???”
現(xiàn)場所有的武館拳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愿意做出頭鳥。
一片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