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疏遠

　　第二天一大早，歐陽屹嵩便醒了。其實一晚上他都沒怎么睡好，起先是因為一直在想著不知道李瓊玉怎么樣了，后來也為要與李權(quán)談話而心焦，所以總是睡不著。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但天剛蒙蒙亮，就又醒了?？戳搜蹠r間，也才5點多，也就是說他也就睡了4個小時多點。

　　睡不著，他干脆便不睡了，可是又覺得無事可干，或者說是做什么都沒有心情。在跑步機上跑了一會兒，覺得沒勁，便去沖了個澡，出來一看時間還早，便又去書房想去看書，只是今天不管是什么書，都看不進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快6點半，他收拾了一下便匆匆下樓去了李瓊玉家。

　　李瓊家里，陸斌和陳怡云還在廚房里忙著，陸濤也剛起床，還在洗漱，李瓊玉也還在樓上沒下來。歐陽屹嵩進了廚房，向陸斌和陳怡云道：“陸叔叔陳阿姨早上好”。

　　陸斌和陳怡云也點頭問好。歐陽屹嵩一邊拉過盛放著煮雞蛋的盤子，拿過一個雞蛋剝著，一邊忐忑地看向陳怡云，問道：“陳阿姨，李瓊玉昨天有沒有好點？”

　　他的語氣中有不確定，也帶著些希冀。

　　陳怡云嘆了口氣，道：“好像還是不太好，一晚上也沒睡多大一會。”

　　聽了陳怡云的話，歐陽屹嵩只覺得心里抽痛了一下。雖然自昨天晚上之后，他就沒有再看到李瓊玉，但是，他仍然可以想象到她會怎么悲傷，會如何難以入眠，他也為自己當時沒能陪著她而感到懊悔。

　　這時，陸濤進了餐廳，把提在手里的書包放到一把椅子上，又跑到廚房門口，向歐陽屹嵩問好。歐陽屹嵩答應著，又把盛放著已經(jīng)剝好的雞蛋的盤子遞給他，他接過盤子，順手拿了一個一邊吃著，一邊又走回餐桌。

　　又過了一會兒，李瓊玉才從樓上下來。她面色平靜，微笑著與陸濤、歐陽屹嵩和陸斌、陳怡云打招呼。歐陽屹嵩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那腫著的眼睛，只覺得心里又是一痛。歐陽屹嵩知道，她的平靜，只是她想要讓大家看到的一面，而悲傷，她都掩蓋住了。

　　歐陽屹嵩的目光隨著李瓊玉移動，看著她走到餐桌邊坐下，他剛想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此時此刻，他無比的痛恨自己的不懂人情世故，此時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李瓊玉看著他，努力笑了一下，道：“師兄早。”

　　歐陽屹嵩看著她，眼中滿是擔憂，也道：“早上好。”

　　李瓊玉一邊自然地招呼陸斌夫妻坐下吃飯，一邊又對歐陽屹嵩道：“我今天想休息一下，在微信里跟老師說的是身體不舒服，要是有誰問，你也這樣說吧?！?p>　　“好?！睔W陽屹嵩答應了一聲，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你……”

　　“你”字一出口，歐陽屹嵩又覺得好像問什么都不太好，便卡在那兒了。這種情況如果發(fā)生在與李瓊玉剛認識的時候，估計他此時早已面紅耳赤了，但是現(xiàn)在他卻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李瓊玉及時接話道：“我沒事了，只是不想動，所以想休息一天?！?p>　　這時，陸斌把一盤包子和一碟豆腐乳放到了餐桌上。

　　李瓊玉又道：“陸叔叔你和歐陽師兄先吃吧，吃完了還得送他上班呢?！?p>　　歐陽屹嵩想到李瓊玉今天不去上班，有點不好意思讓陸斌單獨送自己，便道：“不用陸叔叔送了，我一會騎車去，或者打車去都行?！?p>　　陸斌笑了笑，開玩笑道：“小嵩你別推辭了，也讓我發(fā)揮一下作用吧，以前你和小玉出去都是騎車，弄得我都覺得快要失業(yè)了。再說，外面這么熱，也沒法騎車，而且高峰時段也打不著車，還是我送你吧。”

　　陸斌這樣一說，歐陽屹嵩便沒有再推辭，只是他卻總覺得這似乎不是自己的風格，因為以前對于類似的事他都會堅決推辭掉的，可是這次他卻并沒有真的去婉拒。

　　吃完飯，陸斌與歐陽屹嵩一同出了門。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只在上車時客套了幾句后就靜了下來，然后一個認真開車，一個側(cè)頭看著窗外想自己的心事。

　　歐陽屹嵩在副駕駛座坐下的一瞬間，一種不安的感覺慢慢地在心里升騰起來。歐陽屹嵩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不安的感覺，但這種感覺真的讓他很不舒服，他仔細回想著自起床起到上車后發(fā)生的所有細節(jié)。

　　可以確定，這種不安的感覺在自己家里的時候還沒有，到李瓊玉家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陸斌夫妻和陸濤的時候也沒有，看到李瓊玉的時候還沒有，剛看到她的時候只有心疼，并沒有不安，然后是……

　　是了，他想起來了，好像是在李瓊玉那的聲“師兄早”說出來之后，他就有了這種感覺，可是因為當時人多，而且大家都在說話，他才沒有意識到這種感覺。

　　可是，當他坐到車里安靜下來時，這種感覺就凸顯了出來?？墒?，他還是不明白，這個普普通通的問好為什么會讓他不安？但是，當他要再仔細琢磨為什么會這樣時，他的腦中忽然轟地一聲，渾身只覺一股熱浪猛然沖向頭頂。

　　他忽然明白了，是“師兄”這個稱呼讓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安?！皫熜帧边@個稱呼以前李瓊玉每天都要說幾十次，可是在他們很熟悉之后，李瓊玉就只叫他“歐陽”，幾乎沒再稱他“師兄”了。

　　今天，李瓊玉忽然又以“師兄”叫他，語氣中已帶出了客氣與疏離，這說明李瓊玉是要和他保持距離，但是他當時心中充滿了擔心，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明白了這一點，歐陽屹嵩只覺得心情簡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眼看著前面就是醫(yī)院了，這時陸斌說道：“小嵩，小玉的心情不好，她又不愿和董事長說這些，我和你陳阿姨也不方便說，你們都是年輕人，這段時間相處得也不錯，這幾天你可以多找她玩，讓她分點心，或許她的心情會好點。”

　　陸斌的話把歐陽屹嵩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他忙轉(zhuǎn)過頭，答道：“這個肯定的了，沒問題。”

　　說話間，車子已到了醫(yī)院門口。陸斌停下車，歐陽屹嵩一邊下車，一邊對陸斌道：“陸叔叔，下午下班后李叔叔要找我，你不用來接我了，完了我自己回去。”

　　陸斌想著談話結(jié)束后，李權(quán)應該會送他回去，便答應道：“好。但是如果離家遠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這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我在家也沒事。”

　　歐陽屹嵩應了一聲“好”，與陸斌告別后，就進了醫(yī)院。與往常一樣，歐陽屹嵩是第一個進辦公室的。他收拾停當后，周教授和其他實習生也還沒有來，他便又坐下接著想自己的心事。

　　一想到李瓊玉要與自己拉開距離，歐陽屹嵩就覺得說不出的焦躁。他不知道李瓊玉為什么要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與李瓊玉的關(guān)系會如何發(fā)展，想到這些他就感覺焦躁與迷茫。

　　他忽然又想到，昨天晚上李權(quán)說要和他聊一聊，也不知道李權(quán)要跟他說什么。他猜想難道是李權(quán)知道了他對李瓊玉的感情，想要阻止他？如果是這樣，那么李瓊玉今天的表現(xiàn)可能就說得通了，因為有可能昨天晚上李權(quán)就跟李瓊玉說了什么。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心一下子就涼透了。

　　繼而他的心忽然又亮了起來，因為他又想到，李瓊玉的態(tài)度這樣一個大轉(zhuǎn)彎，雖然說事出有因，但這個轉(zhuǎn)彎本身可以說明她轉(zhuǎn)彎之前……對自己有好感？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突然又覺得有希望了。

　　就這樣，他一會兒覺得還有希望，一會兒又覺得李權(quán)和李瓊玉都不會給他機會，一會兒在火里，一會兒在水里，直折磨得他坐立難安。

　　就在歐陽屹嵩被自己的各種假想折磨得忐忑不安時，周教授走了進來。歐陽屹嵩忙起身問好，周教授答應一聲，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這時，周教授似乎有什么發(fā)現(xiàn)似的，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歐陽屹嵩，見他完全沒有了昨天的歡喜之態(tài)，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愁容，周教授不由心底沉了一下，心說看來自己的那個電話確實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他幾乎可以確定，歐陽屹嵩是跟家里鬧了矛盾，而引發(fā)矛盾的肯定是自己的那通電話。周教授心里發(fā)虛，便沒再與歐陽屹嵩閑聊，自去準備開工了。

　　這一整天，歐陽屹嵩都不在狀態(tài)，好在周教授因為自己心里有鬼，所以也沒去管他，任由他去發(fā)呆走神。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歐陽屹嵩手機微信提示聲又響了一下，他像是嚇了一跳似的，趕緊拿出手機來看。

　　其實在這一天里，他已經(jīng)被微信提示聲嚇了好幾次，只不過之前的都不是李權(quán)發(fā)過來的信息，而這次則是李權(quán)發(fā)過來的定的飯店的地址。歐陽屹嵩趕忙回復：“收到了，李叔叔，我會準時過去的?！卑l(fā)過去后，他又發(fā)了“謝謝”兩字。

　　周教授看他整天都魂不守舍，又好幾次被手機微信提示聲嚇著。看著他提心吊膽的樣子，周教授越發(fā)覺得心里過意不去，想著晚上一定要給老朋友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歐陽屹嵩的情況，讓他們別把孩子逼得太緊了，要不然這老實孩子會被逼出病來的。

　　下班后，歐陽屹嵩跟周教授和其他實習生打過招呼后，第一個先走了，這是周教授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最早走。周教授也等不到回家了，上了車也不發(fā)動，就掏出手機撥出了歐陽明嘉的電話。然而，通話的結(jié)果卻讓周教授大吃一驚，因為歐陽屹嵩家里的意見高度一致，大家都接受了李瓊玉，并且愿意用自己的所有資源來為她治療。

　　吃驚過后，他又疑惑起來，如果家里都已經(jīng)接受了李瓊玉，他也喜歡李瓊玉，那么昨天他的心情愉快就說得通了，可是為什么今天卻是一天的焦慮與不安呢？周教授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那頭的歐陽明嘉也是一頭的霧水。

　　周教授忽然想起來了，今天中午歐陽屹嵩是一個人吃的飯，而之前他都是與李瓊玉一起吃飯的。難道是與李瓊玉吵架了？兩個人在電話里討論了一通，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決定再觀察幾天看看情況再說。不過，打過這通電話后，周教授知道自己的那通電話沒有造成不好的結(jié)果，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