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篇 前年的菠蘿
隨手插在水罐里的帶一塊果肉的菠蘿葉子,長須根長葉子,一直用行動表明:我還活著。用慣常的邏輯,想不出它能有什么樣的未來,那幾莖須根能支撐發(fā)出新葉,能支撐它開花結(jié)果嗎?但換一個角度:它為什么一定要開花結(jié)果?成長過程已是一種完成。
當(dāng)年的那批菠蘿早已不知去向,而它依然如故,已經(jīng)是奇跡了。菠蘿不在乎這些,它按照被賦予的神秘力量的指示,不回望過去的傷痕,也不因未來的不確定迷失,更不追問自己存在的意義,只顧不停地生長。它的篤定,使耽于胡思亂想的我們顯得滑稽可笑。
我把它拿到水龍頭底下沖洗,舉起注滿清水的罐子欣賞它充滿活力的白色的根,流溢著生命渴望的青碧的葉,對它充滿敬仰。如果人被困在這樣一個絲毫不由自主的身體里,遭遇被切削的命運(yùn),多半沒有力量活成它的樣子。
我們太容易被打敗?,F(xiàn)實(shí)勾一勾小手指,就忙丟盔卸甲,成了一只變色龍,還唯恐變得不夠,要顧盼左右收集艷羨和贊許。如果自己不在乎自己是誰,還有誰在乎?我們需要動用全部勇氣和智慧才能明白的事,只有幾片葉子的菠蘿都不屑去想。
人沉浸在復(fù)雜的高級里,彼此消耗,每個人都在窒息里掙扎。當(dāng)所謂成長,不過是一個個扭曲的傷疤,不過是一次次對夢想的放棄,生命的意義就遠(yuǎn)不及這棵根連著葉的水培菠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