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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鈴舊事

第八章 故人碑

懸鈴舊事 等得好心焦 4001 2021-08-31 12:04:19

  李定吾寒封領域展開,大殿之中的每個人都感到深深地壓力,無不在運行功法抵抗著蝕骨的寒氣。突如其來的變故,王貴的重創(chuàng)歷歷在目,徐啟的撕心裂肺聲聲入耳,無不沖擊著每個人的心房,他們有心去幫助王貴,可卻都無暇他顧。而這一切竟然全都是來源于那個王貴舍棄生命也要救的人。大殿中的氣氛一時之間竟變得異常的怪異!

  李定吾看著徐啟,剛剛從幻境出來的他,看到徐啟的失態(tài)感到很混亂。他搖著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邊讓正在艱難地抵抗著領域的壓制,這印證了他的猜想——剛剛跟他交手的并不是邊讓。那,是杜省嗎?

  他抬頭看著杜省,杜省卻并沒有看他。此時的杜省正端正的坐著,神情凝重。也不是杜省。那剛剛襲擊他的人是誰?那時他已經(jīng)擺脫了困境,他真真切切的打中了一個人!鮑琦嗎?鮑琦不在杜省的身邊。是他吧?可此時他的耳邊竟然又傳來了鮑琦的聲音。

  鮑琦的聲音溫柔之中帶著焦急,可傳到他耳朵里竟然讓他瞬間有點心悸——鮑琦在說的是:“該死該死!哥哥,王前輩這次傷的太重了,他的生命跡象在消失!完了完了!”

  “王前輩?王前輩指的是誰?”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看看自己的右邊,王貴的蓮臺不在他本該在的位置。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座蓮臺孤零零的浮著。他找不到王貴的身影,心中一個他不敢去觸碰的猜想,無情的沖擊著他的心,狠狠地向他的腦子里鉆去!他感到頭痛欲裂!他再次向徐啟看去。杜省不知怎么從位置上下來的,現(xiàn)在徐啟正跪在地上,抓著他的衣袖,瘋狂的叫著喊著說:“主人,救救他!救救他!”然后又瘋狂的叩首,邊叩首邊歇斯底里的喊著:“救救他!”

  鮑琦上前抱起了徐啟。杜省又拿出了一粒乳白色的丹藥放入“那個人”的的口中。并用靈力催化,丹藥順著“那個人”的喉嚨進入體內(nèi)。杜省接著啟動手印,混沌之力洶涌而出,“那個人”被緊緊地裹在其中。那個干瘦的軀體雖然像是被捏干了水分的海綿,但是杜省傳送的靈力,他竟然一點都難以吸收。許久,見絲毫沒有用處,杜省搖了搖頭,收了手,只是靈力仍然在他的周圍,幫他抵御著外界的寒。

  徐啟神色立刻黯淡了下來,徹底不再掙扎了,鮑琦也發(fā)放了手。徐啟一步一步的向“那個人”走去?;蛟S是丹藥起了一點作用,那個人的面色有了一絲的血色。

  李定吾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張慈祥的面容,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徐叔~”

  徐啟回頭慘然的看了他一眼,囈語一般的回應到:“哦,定吾呀,回來啦?!比缓蟊鹆送踬F,輕輕地說到:“阿貴,看吶,定吾被你給救回來了,他這次沒有失去神智喲!”他看向李定吾,臉上是慈祥的笑,“他終于長大了,再也不用我們擔心了!”

  李定吾聽完竟是那樣的痛,那個笑容好像是一把剪刀,溫柔的剪斷了他生命里最后的力量。他吐了一口血,行尸走肉般的向王貴走去。杜省見狀,怒斥一聲“孽障!”反手一個巨浪拍山,將李定吾拍到了蓮池里。李定吾感到渾身的骨頭像被捏碎了一樣。

  “咳咳!”他大口吐著鮮血,意識有點模糊。可是看到前方那兩個風燭殘年的面龐,他掙扎著向前爬去。他要到王叔的身邊,他要抓住王叔的手,王叔的那雙手揉掉了他多少的頭發(fā)呀!他記得小時候自己有一段時間一直不長頭發(fā)了,他為此還生了王叔很久的氣呢!可是現(xiàn)在,他想讓這雙手再次揉揉自己的頭。

  他繼續(xù)向前爬著,耳邊出現(xiàn)了徐叔的恍惚的聲音,很柔和的說:“定吾呀,收起你的領域吧,阿貴越來越冷了。”

  哦,他忽然想起,好像是的呢,王叔現(xiàn)在還在領域里呢。在自己的領域里,主人竟然也可以這么強!哈哈!我竟然那么蠢,徐叔、王叔還有父親,我搞砸了呀。我應該聽王叔的話的!不過,王叔看不見了,王叔,王叔!他收起了領域,然后一點一點的向前爬去。

  終于,他爬到了王叔的身邊,雙手緊緊地握著王叔的手。他抬頭看著王叔的臉,王叔的臉干枯了很多,頭發(fā)也是枯白色的。他把王叔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擦,輕輕地說著:“王叔,您怎么老了這么多呀。都怨我,都怨我,你瞧!讓你的手凍得這么涼!”

  徐啟喃喃自語著:“阿貴,阿貴!哈!定吾,定吾!”

  杜省嘆息著,對著鮑琦說到:“琦弟,先帶他們下去吧!”鮑琦點點頭,走到他們?nèi)齻€的身邊,掐訣念了幾句口訣,只見他們身邊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隨即,四人便沒入水中不見了。

  杜省再次回到上面位置上坐定。大殿之中已沒了絲毫的聲響。寒封領域消失之后,各獵主身上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可看每個人臉上沉重表情,輕盈的空氣絲毫沒能給予他們?nèi)玑屩刎撝小?p>  杜省也知道,這次的事件,真的是讓人很沉重!李定吾的橫空出世,這在他的意料之外。可是對于李定吾的挑釁,他是沒覺得有什么的,相反,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震懾一下有異心的各獵主。至于殺了李定吾,這個更是沒想過,畢竟靈枯時代能出一個天縱之才,也是極其不容易的。大道三千,條條艱辛,真有天資超絕之人能觸碰到道之極限,這是每位他這個境界的人都愿意看到的吧。他也確實是想看看,李定吾若是在大戰(zhàn)之后能夠活下來,能達到什么樣的程度。畢竟,能抗衡混沌領域的那兩個人,都成為叱咤風云的傳說呀!不過,寒封領域,毀滅之源,這傳說中的境界竟然還能有人達到。只是可惜了王貴呀!

  眾人都沒有說話,杜省雖然頭大,卻不得不說些話:“王老前輩的事情,很遺憾。雖然他傷于李定吾之手,但是我也有難辭其咎的責任。不過他傷不至死,倒也有法可醫(yī),這點請各位寬心?!?p>  仍然沒有人說話。這次的局面,確實很令人泄氣呀。杜省搖了搖頭。

  他正要繼續(xù)說的時候,看到邊讓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然后說到:“主人,這不是您的錯呀。只是李定吾絕地做困獸之斗,王貴愛子之心,這個意外誰能料到呢。一切,都是天意吧!”

  梁凡關接著邊讓的話說到:“每個人都有執(zhí)念呀,主人!我們忘不了那些離開我們的親人,這是我們今天還能來這里的原因??墒且呀?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失親之痛了,誰都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了,主人。忘不了過去的,我們一起報仇吧。舍不下現(xiàn)在的,也就隨他們?nèi)グ?!?p>  事情有點難辦了,杜省知道,最好的結果便是,讓那些不想?yún)⒓拥娜酥鲃拥赝顺?。真的發(fā)現(xiàn)了靈地,那場大戰(zhàn)怕是有死無生呀。他們真的無心參戰(zhàn),屆時也不會有什么正面的作用的。但是剛剛回歸就允許他們退出,人心就真散了,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杜省思考著,他冷靜的看著每一位獵主,現(xiàn)在每一位獵主也靜靜的看著他。

  杜省向大廳中間指了一下,一道靈能沒入水面。陣陣漣漪推動眾獵主后退。漣漪中心處,水像是沸騰了一般,翻涌著咆哮著,像一條病懨懨的青龍,頂著崢嶸的頭顱,拖著嶙峋的軀體,倔強的向上爬去。它邊爬長嘯,可偏偏一點聲音都沒有。水龍越翻越長,愈爬愈高,不時已然與大殿同高了。龍尾垂于水中,龍身盤踞空中,龍首上懸于祥云之中。它瞪著空洞的眸子俯瞰著每一個人??墒敲總€人看著它卻面露痛楚之色。

  杜省說到:“一直以來,是我太自私了。我忘不掉大哥,忘不掉死去的兄弟,忘不了曾經(jīng)大家在一起的快樂生活。這些年,我的夢幾乎都是一樣的畫面,畫面里,所有的人都在,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可是,那些笑臉,卻像是一柄柄利劍,無時無刻不再剜著我的心。所以,我想啊,靈地一定要付出代價!不然,我這一輩子都難以安睡!但是,我一個人報不了仇。所以,我自私的希望各位能跟我一起,幫我報仇。唉!看看今日發(fā)生的事,我真的錯了呀!時過境遷,往事如煙呀。各位,想退的,就退吧。故人碑里的名字,你們各自帶回去吧?!?p>  說完,殿中的青龍,鱗片竟然泛起了光澤。光影斑駁中一個個名字交疊顯現(xiàn)。

  那一個個名字近在眼前,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摘取一片。

  杜省道:“帶回去吧,將近百年啦,他們的音容早就拓印在了龍鱗之中不會再消失了。帶回去,讓他們的兄弟或者子侄,看看他們已逝的親人。”

  龍鱗一片片的從龍身上剝離出來。依依不舍的圍著青龍旋轉(zhuǎn)著。此時的龍身上,只剩下脖子周圍的兩片逆鱗,還在孤獨的守護著這具無聲的軀體。

  梁凡關輕輕的抬起手,用靈力小心的將印著“梁余山”名字那片鱗片給托了過來。

  杜省一陣悲哀,他想起了荒水樓時期的事情。那時候荒水樓剛剛成立。沒有人認為荒水樓應該成為叱咤風云的存在。所有人想的都只是安安靜靜的研究功法,自由自在的賞花吟月。所以,最初荒水樓幾乎都是年輕人??墒橇河嗌絽s是例外。梁余山幾乎是所有的叔叔了,可是他卻像年輕人一樣,跟所有人打得火熱。他是個老頑童,是除大哥之外的,老大哥??墒撬搽S大哥他們一起去了。他沒想到第一個想要退出的竟然是梁老前輩。他感到很悲涼。

  梁凡關撫摸著手中的鱗片,他痛苦的看著鱗片里面那個快樂的老小子,想起了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囑托:“哥,你負責在家照顧好咱娘,我先去仙界玩玩,順便給你們高些靈力回來補充能量。哈哈哈!”

  他去的時候很開心。跟眼前的畫面一樣開心??墒?,現(xiàn)在老娘已經(jīng)過世很久了。

  “咱娘我照顧的很好,壽終正寢的,你放心??墒悄銈€小混蛋卻卻食言了呀!”看著突然蒼老的梁凡關,杜省心中竟有一絲的不忍?;蛟S真的不應該了呀,自己憑什么要讓他們?yōu)樽约旱膱?zhí)念買單呢。

  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將飛旋的鱗片給拖到眼前,癡癡的看著,仿佛真的能夠觸摸到那個人一樣。不時,青龍周圍已經(jīng)沒了鱗片。

  大殿之中氣氛沉沉的。所有人都拿回了鱗片,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退出那句話。之前確實不少人都想要離開,誰都認為自己可以忘記,誰都覺得為了眼前的一切可以選擇放下??裳矍暗哪莻€人竟然又清晰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他們的音容笑貌竟又像是刀筆一樣,一筆一筆在那血肉的心上,將本已淡化的記憶給描畫的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誰能放棄的了呢。

  杜省道:“各位可做好決定了?想走的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了。只是他日若是實在艱難,還請各位能夠幫襯一二呀?!倍攀≌f著,竟然不自覺的笑了兩聲。誰都會無能為力吧,誰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呀!任他面對鮑琪時信誓旦旦,可誰又知道,那是不是對自己恐懼的掩飾呢?但是那又能怎樣呢,仇終究是要報的呀!

  有人想轉(zhuǎn)身離開,可是那雙腳竟像是被凍在了這方土地里一樣,實難邁開一步。寂靜的大殿中一個聲音響起,這個聲音說:“主人,請吩咐吧,該怎么做!”

  杜省愣了,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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