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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孤狼

第四章 柳村櫻望

刃孤狼 妖痛 3200 2021-09-07 20:40:42

  我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十多天了,依舊無法起身,因為傷的太重,聽醫(yī)院的洋人醫(yī)生說,我能保住命都是天大的幸運。我現(xiàn)在的吃喝拉撒生活起居,都是由被我救起的女人在打理。

  被我救起的女人叫櫻望,今年二十一歲,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不愛打聽,能讓我主動打聽的人都成了死人。

  那天夜里,殺死吾本橋后我的眼前也是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后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里了,并且昏睡了兩天。

  我偶爾用余光掃視一下胸口蓋的紗布,聽洋醫(yī)生說,有一劍差一點就碰到了我的心臟,我的生命差點就該結(jié)束了。

  這幾天我無數(shù)次在想,櫻望何必救我,我死了或許會更好一些,現(xiàn)在的我活著沉重。

  窗外的天空蒙蒙亮,夜里我又做了同樣的夢,夢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我拄著刀坐在三級臺階上,臺階下躺著許多人,一直排到很遠(yuǎn)的大門口。雷雨沖刷著地上的血跡,我身后有許多人在竊竊私語,他們離我很遠(yuǎn)也很近,我知道說話的人都是誰,我沒有轉(zhuǎn)身就能看見他們的臉孔,他們不就是躺在院里的人嗎?

  不知怎么的,我又回到了狼穴,我躲在樹下看著七八個孩子合起伙來打一個孩子,還有兩個孩子在別處望風(fēng)。我看著那些孩子,心中對他們的不齒行為極度厭惡,發(fā)誓以后學(xué)到真正的本領(lǐng),一定親手殺了他們。

  一眨眼,那個被欺負(fù)的孩子長大了,他在為沒能全部親手殺掉曾經(jīng)欺負(fù)他的人而懊惱、自責(zé);他嘗試著用其他方式轉(zhuǎn)移注意力,于是就不斷的殺人、殺人。

  有個帶著草帽的人踏著院子里的尸體朝我這邊走過來,他站在我身前兩三米遠(yuǎn)的地方,問我是否喜歡過殺人的感覺。

  我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種熟悉的感覺讓我不想拒絕他提出的問題。

  我回答:“是的?!?p>  他又問:“現(xiàn)在呢?”

  我回答:“殺的人多了就習(xí)以為常了,這些人只能作為消遣,他們沒有激情?!?p>  他說:“你就像吸食了鴉片一樣,每當(dāng)沒有了激情,你就會瘋狂的去殺人,可越是殺他們,你就越是想要激情,然后…………。”

  我說:“我找到過激情,很多激情?!?p>  他又問了我同樣一個問題,“現(xiàn)在呢?”

  我回答:“殺得多了就習(xí)以為常了,甚至開始有些厭倦了?!?p>  有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跪在我的腿邊,苦苦哀求,“你都?xì)⒘宋覀兗依锬敲炊嗳肆?,求求你放過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吧?!?p>  我說:“斬草要除根。”然后我手中的刀沒有絲毫猶豫。

  那個帶草帽的人冷嘲:“斬草除根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發(fā)泄心中的寂寞而已?!?p>  我仿佛被他看透了心事,我問他:“你到底是誰?”

  他摘下草帽,我看清了他的臉,“他怎么會是我?那我又是誰?”

  我趴下頭,把混合了血的雨水當(dāng)做鏡子,看著倒影里的面孔,熟悉的有些遙遠(yuǎn)——吾本橋一郎。

  窗外的明亮驚醒了我,看著窗外緩緩升起的太陽怔怔出神,什么都沒有想,思想是空的,靈魂也是空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廊道窸窣的聲音把我喚醒,櫻望小姐躡手躡腳的打開一道門縫,看到我睜著眼,就端著洗臉盆大大方方進(jìn)來了。

  “你這么早就醒了呀,身上感覺好點了嗎?”

  櫻望把毛巾在水里打濕,輕輕的給我擦臉。

  “醫(yī)院里的洋醫(yī)生說了,再過十天你身上的線就可以拆了,你好了以后打算去哪里?………你總是不說話,你又不是個啞巴………?!?p>  好了以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沒有想過,也不愿意去想。我的心此刻是無比沉靜的,靜到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靜到可以感受到櫻望小姐掌心的溫度。

  這是我第一次去用心感受一個人的溫度,真正活人的溫度。我那充滿滄桑的臉,碰到她指尖的肌膚柔軟而又細(xì)膩,絲絲癢癢,還帶有讓人舒適的體溫,真的好神奇。

  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一個女人,我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眼睛,那真的好像是會流動的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會倒映在里面,并且留住。

  她的睫毛好長,我不知道其他女子是否也如此,她每次眨眼都羞澀了漣漪。

  見她,如見櫻花。

  病房的溫度莫名其妙的升高了,熱的讓我腦袋有些發(fā)漲。

  櫻望用毛巾擦拭著我的手臂,她突然緊張的看著我,“你的臉怎么紅了?”,她慌忙的扔下毛巾,用手背貼著我的額頭,然后又貼了貼自己的額頭,柔軟細(xì)膩的感覺讓我頭更漲了。

  櫻望嬌美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她顫抖著有些不知所措,“安德樂醫(yī)生說你不能發(fā)燒的,發(fā)燒了就是感染了,你會死的?!?p>  我看著櫻望哭著跑出去叫醫(yī)生,我也從失態(tài)中冷靜了下來,腦袋也不漲了。

  沒過一會兒,櫻望慌慌張張的拉來一個藍(lán)眼睛、黃頭發(fā)的西洋醫(yī)生,西洋醫(yī)生對我的身體進(jìn)行一番檢查,最后搖了搖頭,用十分蹩腳的京都話對心急如焚的櫻望說:“他沒有發(fā)燒,他沒有問題,恢復(fù)的比預(yù)期的好很多的。”

  櫻望懸著的心應(yīng)該算是落地了,她疑惑的問道:“我剛才給他擦身體的時候,明明看到他臉色變得通紅的,安德樂醫(yī)生這是怎么回事?”

  那個叫安德樂的醫(yī)生看了看我,又仔細(xì)看了看櫻望,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病人可能是看到了讓他激動的事情。”

  安德樂醫(yī)生離開了房間,我躺在床上別過頭,只剩櫻望還在認(rèn)真思考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每到夜晚,我又陷入了迷茫與黑暗,往事交織讓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我知道自己在做夢,又不得擺脫。張牙舞爪中,有股溫柔拉住了我。

  “你做噩夢了?!彼眯渥虞p輕擦拭我額頭上的冷汗。

  我:“你不應(yīng)該救我。”

  櫻望:“是你先救了我。”

  我“我只是頭腦一時發(fā)熱才救你?!?p>  櫻望:“我頭腦也在發(fā)熱,還在發(fā)熱?!?p>  我:“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你救活了一個惡魔。”

  櫻望:“我是一個小姑娘。”

  我:“………。”

  櫻望:“你是個很厲害的人是呢,你能打敗吾本橋一郎?!?p>  我:“我是個劊子手,殺過三千多人,在戰(zhàn)斗中死去才是我應(yīng)該有的歸宿。”

  櫻望:“你現(xiàn)在是沒有辦法戰(zhàn)斗了,等你的傷痊愈了再去戰(zhàn)斗吧?!?p>  我:“我的刀呢?”

  櫻望:“我不給?!?p>  我:“我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我會殺了你?!?p>  櫻望:“現(xiàn)在你打不過我,但是我有辦法叫你疼。”說完,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往我肚子的某個地方按了一下,頓時一股鉆心的痛,我不由得慘叫起來。

  她好像計謀得逞的樣子,笑盈盈的說道:“還敢不敢跟我拌嘴,你救了我,我為了報恩又救了你,你竟然還不領(lǐng)情。”

  我看著她笑,笑的十分的好看,我的心仿佛也有了柔軟的地方,頃刻間淪陷了。

  她笑了,我也笑了,這是我第一次笑,也終于知道了微笑的感覺,感覺很好。她看著我,我看著她,一起笑了。

  這也是我第一次與一個人說了好多的話,與一個人敞開心扉說了自己的過往。

  我想過,她聽了我的故事會害怕、會憤怒、會遠(yuǎn)離我、會討厭我、會………種種。

  可是種種的、想象中的都沒有發(fā)生,她只是很平淡,很安靜的聽我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她伸出手指撫平我的眉頭,可是遺恨往事難消愁,撫不平,又起皺,癥結(jié)是心頭。

  “我知道你的痛苦,你殺了那么多人,罪惡絕不能饒恕。即使你死了,又憑什么以為能消除罪孽,一條命只能抵一條命。”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活在痛苦中,是那些死去的人對你最大的懲罰;折了惡的刀是對你僅剩的良心最后的救贖。還有很多人的命運會與那些你刀下的亡魂一樣,這個世界上本不該出現(xiàn)什么狼穴。你是一把刀,殺人的是屠夫,你卻是幫兇?!?p>  “謝謝你櫻望小姐,你能愿意聽我說話,我很開心,非常感謝。雖然我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我還是會努力的去想。等我的傷好了以后,我會回去狼穴,向狼首提交辭呈。”

  櫻望點點頭,“你告訴我那么多,其實我們還并不算真正的認(rèn)識。”

  我有些疑惑,她叫櫻望,今年二十一歲,這些我都知道了。

  她說:“我原本的家在東政府的京都,現(xiàn)在的家在臨時政府的乃良縣,我有一個很錢,很有權(quán)勢,也很愛我的父親,但是我卻很討厭他,因為他是一個政治屠夫。我叫柳村櫻望?!?p>  我怔住了,我從沒想過她的身世會是怎樣的,原來櫻望竟然是變革黨內(nèi)幕府臨時長,柳村阿東來的千金。

  沒有人不知道,阿東來在德裕政府時,用鐵血手腕為政府鏟除無數(shù)異己;判出德裕政府,他又用同樣的手段鏟除對變革黨不利的勢力。

  阿東來曾經(jīng)的鐵血手腕下血流成河,不過這些年在變革黨高層的反對與打壓下,柳村阿東來再難施展血腥手段,一直用和平的方式處理問題和爭端,但骨子里難改他的激進(jìn),偶爾也會施展一些小手段,讓反對他的人吃些苦頭,或者出點意外。

  總體上,阿東來是不敢有太大動作,不過政治屠夫的稱謂還是人們對他的基本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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