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提升心境晉升治國境,有兩條路可走,其一是入朝為官,借助國運(yùn)提升心境,第二條路就是像我這般行‘萬里路’這是古時想入朝為官而不得的大儒所摸索出來的方法,也是大多數(shù)高野遺賢想要有所成就為數(shù)不多的選擇。
我原本也不理解行‘萬里路’和治國和提升心境有什么關(guān)系,直到我親自踏上‘萬里路’,游覽過大魏的萬里江山,看過萬千百姓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才有所領(lǐng)悟。”
被教訓(xùn)了一頓的趙藝畫不敢調(diào)皮了,默默地給趙淇續(xù)上茶水。
趙淇潤了潤有些發(fā)干的喉嚨,接著說道:
“空談?wù)`國,古人誠不欺我也。如果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那樣只會讀出一個書呆子,不識農(nóng)時,如何勸農(nóng)課桑?不知民間疾苦,如何制定行之有效的國策?不知兵事,如何帶兵打仗?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沒有深入百姓的行政、從軍經(jīng)驗(yàn),如何知道國情、知曉兵事,如何知道百姓需要什么、知道兵卒有何訴求?”
趙淇總結(jié)道:“所以治國的首要就是知民,不管是入朝為官還是行‘萬里路’,都是為了知民,沒有‘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的胸懷和具備造福一國百姓的才能,如何能得到儒家天道的認(rèn)可,如何才能晉升治國境呢?”
“小胖子的那句話這么神奇的嗎?能讓小姐你觸摸到治國境?”趙藝畫對如何晉升到治國境已經(jīng)有所了解,但是她的感悟還是未到,還不能完全理解趙淇的話。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云公子的話就是星星之火,點(diǎn)燃了我的治國境之路,我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頗多,可以比作一直在架設(shè)柴堆,我之前所欠缺的就是這一點(diǎn)星星之火。
袁先生說史道的真諦在于以史為鑒知興替,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只要能順應(yīng)天道,合乎民心,真假并沒有那么重要,關(guān)鍵就在于‘民心’,民心即是國運(yùn),民心所向才是儒家天道。”趙淇一臉堅(jiān)定地說道。
“畫兒,我們還要在玄武城盤桓兩日,玄武城就是一個福地,這里肯定還有更多的寶藏等待著我們?nèi)ネ诰颉!?p> “好啊,好啊。”趙藝畫見趙淇又換回了日常的昵稱,知道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小姐說什么都是對的,哪怕小姐說狗屎是香的,趙藝畫也不會反駁她。
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漂泊在外的人有登高遙望家鄉(xiāng),為家人祈福的習(xí)俗,玄武城外有座高山叫莽山,但是去莽山登高太危險(xiǎn)了,所以玄武城的人會退而求其次地選擇西山來表達(dá)登高祈福的意思。
重陽節(jié),又稱為敬老節(jié),因“九”在數(shù)字中是最大數(shù),且“九九”與“久久”同音,所以賦予有天長地久、生命長久、健康長壽的寓意。
大魏國最值得尊敬的“老人”,莫過于儒家圣人,因此大魏各地文廟在這一天都會舉辦盛大的廟會,讀書人會到就近的文廟中參拜儒家圣人。
西山不是山,西山是玄武城的一處地名。
玄武城是建在一塊大平原上的,整座城是平整的,唯有西側(cè)有一塊小坡,比周圍高出大約一丈左右,至于是誰給它起名為西山已不可考,反正大家都習(xí)慣稱它為西山。
玄武城的文廟就建在西山的小坡之上。
玄武城的廟會和其他地方的廟會一樣,讀書人在廟祝的帶領(lǐng)下參拜圣人,然后在文廟前舉辦文會,吟詩作對或是交流文章,既有向儒道先圣展示儒道昌盛之意,也有在儒道前輩面前“行卷”的目的。
不是每一個達(dá)到治國境的儒士都有機(jī)會治國,朝廷開科取士的數(shù)量終究是有限的,讀書人會想方設(shè)法地增加自己被選中的幾率。
有心入仕的讀書人將自己的平日詩文加以編輯,寫成卷軸,送呈有地位的儒士,以求推薦,形成風(fēng)尚,即稱為“行卷”。
在文會上一鳴驚人,博取才名也是行卷的一種方式,有心的讀書人自然不會錯過。
趙淇和趙藝畫不需要行卷,但她們也在讀書人之列,到玄武城文廟拜祭圣人是應(yīng)有之意,兩人出門在外,到西山登高更多地為遠(yuǎn)在京都的家人祈福。
廟會不但是有心入仕讀書人的盛會,也是普通百姓的盛會,未曾立志弘揚(yáng)儒道的普通人大多只是開竅,連養(yǎng)心境都不一定能踏入,算不得真正的讀書人,因此不需要也沒資格入文廟參拜,但他們也熱衷于參加廟會。
文廟附近人流眾多,小商小販們不會錯過此等做生意的良機(jī),會沿街?jǐn)[設(shè)各種攤位,有些民眾還會自發(fā)地表演各種文娛活動,為廟會又更增添了一分熱鬧。
迫切想要體察民情,了解民心的趙淇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熱鬧的盛會,而趙藝畫更多地是被廟會上的各種美食所吸引。
趙淇和趙藝畫為了便于行動,平時都是穿的武士服,今日特意換上了寬袍大袖的儒士袍。
仙洲客棧在城東面,到城西的西山需要橫穿大半個玄武城,趙淇和趙藝畫一路上遇到?jīng)]見過的新奇玩意,都要停下來看一看和問一問,遇到小食攤子還要買一些當(dāng)?shù)氐奶厣〕試L嘗,還沒到文廟,兩個人已經(jīng)逛得不亦樂乎了。
兩個人走走停停,不大的玄武城,硬是讓她們倆走出了橫穿京城的路程,幾里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目的地,逛街是女性的天賦神技,奔走半天都仍然興致高昂,那種體力的耐久程度和元神的堅(jiān)韌強(qiáng)度足以讓武圣和道家真人掩面而走、自嘆弗如。
今天全城的男女老少都仿佛集中到文廟這里來了,各種叫賣聲、呼喊聲此起彼;街道上的各式行人摩肩擦踵;各種天南地北的貨物琳瑯滿目。
在街上,趙淇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多數(shù)是老酒館的酒友,她還看到袁鴻的小孫子袁小寶騎在一個有些年歲的老者的脖子上逛廟會,趙淇認(rèn)得他是袁鴻的管家和老仆袁伯,去袁鴻府上求教的時候見到過。
在街上挪動一步都不容易,更別說逛街了,趙淇和趙藝畫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文廟前,那里有個小廣場,稍微寬松一些。
文廟前擺的攤子大多與儒道相關(guān),賣一些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這里相對來說要安靜許多,至少與身邊的人說話不需要大聲喊叫了。
靠近文廟大門的地方還有幾波穿著儒士袍的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吟詩作對,搖頭晃腦唱和的聲音頗為高昂,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趙淇忽然看到一個頗為惹眼的小胖子正在不遠(yuǎn)處,拿著一串糖葫蘆悠然地閑逛,他體型碩大,身邊的人被他像水流一樣擠向兩邊,趙淇領(lǐng)著趙藝畫擠過人群趨步向他靠過去。
“云公子,別來無恙?!壁w淇見到云天河,熱情地作揖行禮,如果說玄武城是一處福地,那眼前的小胖子就是個福星,正是由他引薦,才能知道老酒館這個好地方,也是借他的口轉(zhuǎn)述袁先生的心得悟得儒道真意。
“淇淇,你們也來逛廟會???上次我就說過了別叫我云公子,我們都這么熟了,叫胖哥。對吧,蠢丫頭?”云天河本來見到她們想扭頭就跑的,可是無奈身邊的人太多了,實(shí)在跑步起來,只能學(xué)著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趙淇知道云天河的文化水準(zhǔn),自然不會計(jì)較他的禮儀是否規(guī)范,也不去揭穿他的小心思。
“誰跟你熟了?叫誰蠢丫頭呢?死胖子?!壁w小青椒卻是一點(diǎn)情面不留地潑辣反擊。
面對趙藝畫的叫囂,云天河選擇了無視,怡然自得地舔著糖葫蘆,轉(zhuǎn)過頭去留了個后腦勺給她,氣得她牙癢癢,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胖哥,你能帶我們逛逛嗎?玄武城的廟會可真熱鬧?!壁w淇邀請?jiān)铺旌右黄鸸鋸R會。
“哼!京城的廟會比這個要大十倍,要熱鬧百倍?!壁w藝畫在努力地刷著存在感,試圖用京城人的身份踩一腳可惡的小白胖子,在吃貨場上被他打得找不著北,只能試著用“高貴的京城人”的身份來居高臨下地打擊“低賤的鄉(xiāng)下人”,以此來挽回顏面。
“好??!這里人多,你們跟緊我,別走丟了。”云天河說著就拉起趙淇的柔荑。
趙淇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魔掌,卻不曾想竟然一下子抽不出來。
趙淇騰得一下臉就紅了,她沒想到云天河會突然做出如此無禮的舉動,除了至親之外,還沒有哪個登徒子這樣牽過她的手。
“登徒子,還不放開你的臭手?!币娮约倚〗惚恍“着肿印拜p薄”了,趙藝畫趕緊上前忠心護(hù)主。
“趕廟會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文廟的參拜大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再不快點(diǎn)就趕不上了,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的,容易被人占便宜,我就辛苦一點(diǎn),帶你們過去吧。”云天河打著“我是為你著想”的旗號,拉著趙淇的小手繼續(xù)占便宜。
云天河說完不等趙淇反對,就拉著她往文廟的方向擠過去。
明明是你在占便宜好不好?不過他的手勁真大,我竟然掙脫不開,可能是他經(jīng)常打鐵鍛煉出來的吧,可是他的手一點(diǎn)也不粗糙,握著真厚實(shí)、真軟。
趙淇對云天河的厚臉皮有些無語,一時之間各種雜亂的念頭涌上心頭,以至于都忘記了繼續(xù)掙扎,被云天河拉著,沿著他用寬闊的身軀開辟出來的臨時通道,被動地向文廟趕去。
她的小手真軟!就好像沒有骨頭,摸著真舒服。
被不當(dāng)人子的主仆二人聯(lián)手套路了一把的某個小心眼胖子,用占小便宜的方式進(jìn)行報(bào)復(fù)。
“小姐!”眼睜睜地看到自家小姐被“惡人”劫走了,趙藝畫憤憤地跺了一下腳,心中想著古時候大英雄單騎救主的英雄事跡,奮力地向“敵陣”中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