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爭吵
只是匆匆一瞥,景陽就趕緊將視線收了回來。
不過那份模樣,到底還是落在了李思源的眼中。
他故作煩惱的嘆氣,“小美人啊,俊俏郎君在你面前不珍惜,倒是去瞧一個不可能的人,真是愚笨啊?!?p> 李思源邊說這話邊痛惜的搖了搖頭,扇子一開,便大笑著追隨著薛衡而去。
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在細(xì)風(fēng)當(dāng)中越發(fā)瀟灑,像一顆生長在光暈中的青竹,明明該溫良優(yōu)雅,卻肆意的將細(xì)枝生長得張牙舞爪。
景陽失笑的搖了搖頭,這小侯爺?shù)故怯袔追炙献拥哪印?p> 早些年見過還在世的李將軍,那倒真是一個真性情的好兒郎。
只是可惜了……
聯(lián)想到往事的景陽將眼皮趿拉下來,蓋住了眼中逐漸波濤洶涌的情緒。
細(xì)風(fēng)還在微微吹拂,帶來了幾縷花香,沖淡了空氣中的那股藥味。
景陽后退一步靠在欄桿上歇息了一會兒,剛想動作就有人在長廊之下呵斥:“那邊那個丫鬟,干什么呢,還不趕緊去干活!”
“一天天的,盡能吃些干飯!”
罵罵咧咧的聲音一直持續(xù)到景陽提起水桶離開長廊為止。
拐過一個彎后,景陽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有人影才長呼了一口氣。
怎么薛衡那么個寡淡性子,府上的仆從倒個個一副火氣盛得不得了的模樣。
景陽撇了撇嘴,提著笨重的木桶便往著水井處走。
因為身上有傷,所以景陽一整天都沒有澆完一個院子。
待到夕陽西下之時,滿頭大汗的景陽還在一個小花圃里面晃蕩著,她動作不緊不慢,挪著水桶在花叢中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
還要時不時停下來以免碰壞那些嬌貴的花,本來背上就有傷,在汗水的浸濕下,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景陽白著臉,唇色都已經(jīng)褪到褪無可褪了,映襯著那眉眼和汗?jié)竦念^發(fā),一副狼狽虛弱的模樣。
路過這方地界的一個丫鬟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了在花叢當(dāng)中的景陽,看著對方吃力的模樣不由得意一笑。
“喲,這不是快要當(dāng)上姨娘的景陽嘛?怎么幾日不見,倒還親自來侍弄這花草了呢?!?p> 含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話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景陽抹了一把滴到眼睫上的汗水,扶著膝蓋撐起腰來看人。
她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還沒有收斂起來就被說話那人看了個徹底,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俏著聲音說道:“就這副尊容也想要博得大人的青睞?哎呀,還真是不自量力呢?!?p> 景陽發(fā)黑的視線過了一會兒才清晰了起來,看清楚了眼前小姑娘的模樣。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就是這嘴總歸是不那么順眼。
無所謂的瞥了一眼景陽又埋起頭來干活,只是那人還在不依不饒,語氣趾高氣昂道:“也就是憐心那群下賤蹄子會和你這個狐媚妖精走在一起了。”
“果然什么牛就配什么馬,這牛馬一堆啊,晦氣得很?!毙」媚镞呎f著話便嫌棄的伸手捂著嘴,那擠眉弄眼的動作,著實刺眼了一些。
景陽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順手用水瓢舀起滿滿一瓢水,照著那張臉便直直潑過去。
那小姑娘一時不查,便被潑了個滿頭,混雜著一些渣子的井水將她的頭發(fā)盡數(shù)沾濕在臉頰上,敷了些脂粉的小臉也變得花花綠綠的。
姑娘愣怔了一下,隨后憤怒的跺腳尖聲吼道:“景陽!”
那聲音極具穿透力,其間怒火滿滿,瞬間勾起了路過這方地界的李思源的好奇心。
他這人平時最是喜好熱鬧,若是遇到哪處姑娘家撕架了,恨不得當(dāng)場搬個凳子抓把瓜子細(xì)細(xì)觀摩。
如今聽到這尖利的聲音,心知又有好戲看了。
他嘿嘿一笑,扇子一遮,便靠在欄桿那往聲源處看去。
透過名貴的花叢間隙,李思源看到了劍拔弩張的兩個丫鬟在對峙著。
“哦吼,看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東西?!崩钏荚床[著雙眼,將身子探出去了一點好奇的張望著,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丫鬟還是見了兩面的那個小美人。
真是好緣分啊,李思源彎著眉眼笑著想道。
“兩個小美人打架,妙哉妙哉啊?!崩钏荚搭H具興味的呢喃著,而后回頭一看,瞧見薛衡正在往這邊過來。
于是連忙招呼著好兄弟過來看好戲,但是薛衡理都沒有理他,那壓著霜雪的眼眸始終死寂的低垂著,似乎在這天地間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引起他注意的。
李思源失望的撇撇嘴,隨后不在意的轉(zhuǎn)過頭去,興致勃勃的看著兩個快要動手的丫鬟。
“打起來打起來?!崩钏荚茨笾^為那兩人打氣著,那副神色,和著他在街上看斗雞的模樣毫無二至。
而那個小丫鬟也沒有辜負(fù)李思源的期盼,她瞪著雙眼,雙手一伸,就要撲過去抓景陽的臉。
景陽皺了皺眉頭,往著后面一退,順手又舀了一瓢水潑在小姑娘臉上。
“景陽!我要殺了你?!?p> 景陽無所謂的“哦”了一聲,然后又潑了一瓢過去。
“啊啊啊啊,你個下賤蹄子,沒人要的浪貨!”小姑娘尖聲叫著就要去拽景陽的頭發(fā)。
但景陽三兩步便跨出了花圃,她站在小石子路上對著小丫鬟非常淡定的說道:“你踩著的那朵花叫做碧玉蘭,五十兩一株,你剛剛絆倒的那株紅色的叫做紫瑯軒,一百五十兩一株?!?p> 她提著水瓢,垂著眸子掃視了一圈,而后抬起頭來一臉認(rèn)真的和小姑娘說道:“你一共毀壞了三株碧玉蘭,五株紫瑯軒,還有其他不是那么名貴的花朵,嗯……小姑娘,你有八百五十兩銀錢嗎?”
淺淡的聲音沒有一點惱怒模樣,尾音輕輕上揚,聽起來似乎在為那小丫鬟擔(dān)憂似的。
連眉眼處都縈繞著幾分憂愁模樣,配著那似乎暈染著水光的秋瞳,更是一副誠摯坦然之態(tài)。
但李思源眼尖,他明明看到的是景陽毫無痕跡的引著那小丫鬟在花圃中左右亂轉(zhuǎn),才導(dǎo)致那小丫鬟毀壞了那么多花草。
末了還擺出這副姿態(tài),呵,這薛衡府里面還真是藏著個好東西啊。
李思源挑唇懶懶一笑,他“嘩”的一下打開折扇,一手負(fù)在腰背處,一手瀟灑的搖著那把價值千金的扇子。
背對著緩緩過來的薛衡滿含笑意道:“可否要個人呢?”
“隨你?!滨晾燮さ难鉄o所謂的說道,他一襲服喪般的白衣在火紅的殘陽下越發(fā)飄渺,像是隨時即將羽化一般。
他緩緩經(jīng)過李思源的身邊,那副毫無生氣的模樣像是活著對于他而言都是一場難以承受的酷刑一般。
那邊的爭吵還在繼續(xù)著,小丫鬟被那巨額數(shù)字嚇的臉都白了,但看到景陽一副淡定的模樣又急了起來。
她跨過花圃就要去扯景陽,被躲開之后顫著聲音指著景陽道:“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動手的!”
“哦,那又怎樣?!痹频L(fēng)輕的聲音毫不在意,輕輕淺淺卻像石子一般被投擲到了薛衡的心湖當(dāng)中,兀自引出一圈漣漪。
恍惚之中,他似乎又看見了當(dāng)初那個耀眼明亮的女子拿著本屬于他的風(fēng)箏嬌矜道:“那又怎樣?”
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小狐貍,肆意的露著她的小尖牙,輕而易舉的就將少年的一腔情意給掠奪過去。
薛衡忽然心口一窒,本就慘白的臉上更加白到透明,他忽然一手死死按著胸膛處,一手緊緊攥著輪椅的扶手。
手上青筋暴突,就連脖頸處都浸出了些許汗水。
他那副模樣嚇壞了推著輪椅的商秋,“大人!”
“回去!”薛衡突然抬起頭來,他的眼尾暈染著緋紅,在那張幾近完美的臉上越發(fā)詭異而邪肆。
他微微弓著腰,啞著聲音吩咐商秋:“過去!”
商秋不敢多加耽擱,連忙推著輪椅急急向著李思源那個方向過去。
聽到動靜的李思源回過頭來,便瞧見了一臉急切的薛衡,瞬間大感驚訝。
這是見了鬼了,薛衡這小子還能露出這份模樣?
“你……”
“閉嘴!”薛衡狠厲的呵斥了一聲,粗暴的打斷的李思源的話頭。
而后將視線移到那個站在霞光當(dāng)中的少女,眼神一動不動,像是在仔細(xì)尋找著什么一樣。
李思源收斂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略顯深沉的眼神看了薛衡一眼后便也一道落在了遠(yuǎn)處那兩個丫鬟身上。
那個小丫鬟被景陽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激得更加惱怒了,她不管不顧的抄起腳邊的花鋤就要襲向景陽。
“下賤東西!看我不給你幾分顏色看看。”說著便沖著景陽過去。
身體本就虛弱的景陽躲避起來十分艱難,但好歹也是梅花山莊的弟子,應(yīng)付這么一個小姑娘還是可以的。
她神色無波的伸手拽住那花鋤,而后不客氣的抬腳。
一腳踹在了那小姑娘的肚子上,直接將她掀翻在地上。
景陽力道控制得很好,沒有過于傷了那個小姑娘。
但看著人呻吟倒在地上的模樣她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抬手蹭了一下鼻尖才緩聲說道:“我和你有什么過節(jié)嗎?”
瞧著小姑娘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不出聲,景陽挑了挑眉,無所謂的提著水桶就要走人。
但才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那小丫鬟突然暴起,彎著手指做爪狀便要朝著景陽抓去。
那副狠辣的模樣瞧得李思源都斂了斂眼眸,但好在景陽反應(yīng)的快,幾個腳步之間就躲了過去。
那極快的速度和輕簡的動作令李思源搖扇的手一頓,他微皺眉頭不可置信的道:“梅花山莊的移花接木?”
異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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