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奇幻

沒有存在感的我只能去暗殺了

第十四章 晨昏線

  烏多都回去的時候天還沒有黑,正好卡在黃昏。夕陽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種融融的暖意,不過晚風很快就把這一切洗劫得一干二凈。

  他要回去的地方是貧民窟,是這座公共衛(wèi)生條件極差的城市里,最為臟亂的地方,對窮人而言是地獄里的地獄,也或許是唯一的歸所。這和著名的維也納一樣,巴黎同樣有著兩副面孔:一副給一無所有的平民,一副給應有盡有的貴族。

  現(xiàn)在已經17世紀了。已經不是那個空氣能使人自由的中世紀的城市了,城市的自由人到處都是。當文明進步之火,熊熊燃燒時,要知道光投下的不止熱,還有影。

  所有人都知道莫妮卡的家境極差,可小團體的5個人里卻不知道,烏才是他們之中最凄慘的。

  他的父親,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都應為一種怪病死了,他或許也會遭此厄難,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他父親的死是不幸的開端。緊接著,他那個虔誠的天主教的母親,在去年感染了流行病。他的母親沒去找那些不祥的醫(yī)生,反而是給教士送了很多錢,但是主還是沒有垂下憐憫,她在高燒里病死了。

  烏多還算幸運,照顧母親的時候沒有被傳染,他那個姐姐卻為了給母親籌錢,不知怎的變作了妓女,染了性病。

  6個月前,他把母親姐姐和父親埋在一起,花了好一筆錢去置辦墓地,也算讓他們死后享享清福。于是他把家里的房子賣了,準備搬到貧民窟。

  在搬家前他還有好一筆存款,他拿出十分之八換了一瓶很貴的紅酒——他認不出什么叫好酒,所以就只能買貴的。然后那天晚上他抱著酒瓶和父親最鐘愛的瓷器酒杯,坐到了墓前。

  他們一家人終于在那一刻,終于又無慮的團圓了。

  他沒有什么開瓶器,于是就拿了塊石頭砸開了瓶塞,給父親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倒在墓地前的石板路上。

  濃醇的酒氣在夜色里化了開,弄得他眼前有些朦朧,然后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以往沒有喝過酒,不過這個時候也無所謂了。

  酒液聞起來是很香的,喝下去卻有點辣,有點苦有點酸,有點委屈,有點……像是眼淚的味道。

  眼前的景色更加模糊了,五堆墳看成了一個墓。

  他又給父親倒了杯。等父親喝完后又給母親,給姐姐到了兩杯,讓她們也享受享受貴族老爺們的好酒。場面更熱鬧了,好像有餐桌,好像有圣誕樹,好像有燈火,好像有一家人一起吃著飯,好像一切都很開心,沒有什么顧慮,沒有什么煩憂,但好像又有人在這個好日子里面哭泣。

  該死!

  是誰在這個時候出來打擾他們一家人的興致?是誰在哭???

  烏起身想要找到那個該死的聲源。但剛直起身子,天旋地轉,聽到一個瓷器摔破的聲音,世界就黑了下去,一點光也沒給他留下。

  在第二天,他孑然一身,來到了貧民窟。

  五個月前,他從一個小工坊里回來的路上,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英俊的青年人,顯然是個貴族。他烏多并不仇視貴族,相比之下,他更愿放一把火給那個教士的房子燒了,當然最好能把教士也給燒死。

  那個貴族青年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跟著,想必也是貴族。

  貴族里有那種久居深閨不外出,有如千金女一樣的品種,也有這種游戲紅塵,賞玩人間的家伙。

  這并不稀軍。

  烏多當即想繞道,畢竟他一身臟,雖不至冒犯,但也真不不好意思,緩上湊上去。他不過他還是想聽那么一兩句的,因為這些貴族講的真的很新奇,能給他“平淡”的人生一些慰蕭。

  從結果很容易推出,當出那兩句話抓住了他的要害。

  他心動了。

  具體過程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加入了那個小團體,并且染上了一個壞習慣:每天回來的路上,他都會花幾個硬幣去聽取別人的悲劇。好像對此上癮了一樣不可自拔。

  今天,他走在這條道上,看到了一個面容悲威,滿臉焦慮,而且不停的在這個路口徘徊的流浪漢。

  烏多開心了起來。

  他悄悄靠過去,換上了一幅悲憫的神色,同情道:“我能幫助您嗎?”

  對方先是一愣,而后掩面嘆息,好似沉浸在悲痛中。

  烏多遞給他兩枚板硬幣。

  流浪漢繼續(xù)掩面,私下里捻著那兩個帶著些許溫熱的硬幣,辨識著上面的花紋一差不多有法郎!這是筆“不小”的錢了,只是想到過會兒要給出去一半,就頗為肉疼。

  他正了正神色,開始講述那個從別人那兒得來的“自己”的悲?。骸拔艺嫔担娴?.....我被趕出了家,準確地說,是......是被那個毒婦通,私通強盜打暈了丟了出來……”

  他努力回憶,臉漲紅成了豬肝色。

  烏多卻好像沒發(fā)現(xiàn)一樣,認真地聽著:“然后呢?故事的結尾呢?”

  “結尾?”流浪漢一愣卻又好像串通了思路:“結尾啊,結尾是一個人,我一個人,從狹小的窗子里見著一個人,拿著把尖細的小刀,刺死了自己?!?p>  “謝謝您,”烏多鄭重其事,又抬頭望了眼天色。

  “贊美主?!绷骼藵h沒敢看著他,勿勿離開了。

  烏多也沒再管他,看著遠處連著黃昏的殘破的、倒塌的稱不上建筑的建筑群,嘆了口氣。

  ……

  流浪漢來到一個巷子,卻發(fā)現(xiàn)這里除了賣故事的人,還站著幾個陌生人,頓時有些不安。

  他走上前,對最前面那個人喊道:“我要買你的故事!“同時故作豪爽地掏出……兩枚硬幣,不過總價值只有八分之一法郎不到的那種。雖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這不過是個強買強賣的行當,但故作豪邁確實能讓他心里好受些。

  “你自己收就好了,今天、明天、后天以后都不在,也不用再賣給你‘故事’了?!?p>  流浪漢有些疑惑,但還是很高興的把錢收了回去——故事他自己也能編,像什么死了爹又死了媽,死了姐又死了弟——他都能編,而且自認為絕對會比這個什么陌生人給他的更加悲慘,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去白花這個冤枉錢,白掏這個中介費呢?

  可他不知道,那些要你錢的或許是可恨可惡的,但再可惡再可恨也都比不上那些要你命的,不論對方是何種動因,出于何種理由。流浪漢不懂這個道理,也再也沒有機會去理解了。

  在貧民窟死掉幾個流浪漢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說是失蹤了。

  ……

  烏多看了看天色,加緊了步伐。他又離開了貧民窟,回到了五個月以來,未曾踏上了小路。這條路的兩側的一排排房子里躍動著燈火,這一片住宅區(qū)屬于那些家境相對殷實的人——曾經他們家也屬于這里。

  他最終在一扇斑駁的大門前駐足。

  門柱上的幾道刻痕,角落里的幾塊碎瓷片,連墻角的幾塊青苔都與他的回憶相楔合。透過門縫,依稀可以看見里面閃爍的燭光??伤荒茉偻崎T而入了,這里已經不屬于他了,他怔怔看了一會兒,悄悄的走了。

  輕輕地,他走了。

  正如他輕輕地來,沒帶走一片云彩。

  只是把自己帶走了。

  ……

  烏多繞了幾條小道,來到面前這棟特別的建筑。它有著濃郁的哥特風格:高高的尖頂,狹長的窗子……在流浪漢講故事的時候,沒能猜到這是誰的居所,但烏多可太熟悉了。他借著半開的窗望進去,果然能隱隱見到有個白影倒在地上,而后他推開正門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這里有個細節(jié),和大多數事情一樣,只要當事人自己不表現(xiàn)的鬼鬼祟祟,那么別人也不會覺得他的行動有什么問題。

  烏多連那些財物看都沒有看一眼,利落的從柜子里,角落旁,床板下翻出棉絮、燈油、蠟燭……利落地鋪在了房子內的四周,然后將一捆火柴擦亮,丟了進去。

  他拴好門,揚長而去。

  “一切從這一刻開始,都將改變。”他對自己說。

  天邊有一塊。云彩被他摘了去,月光從其中投了下來。

  烏多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步伐堅定而固有節(jié)奏好像一首盛大的鳴奏曲,正在此刻拉開了序幕。

  ……

  清澈的月光灑在巴黎的石板路上,給這座未來的燈火之城鍍上了一層銀輝,每一條街巷的景物都在其中分毫畢現(xiàn)。皎月懸天,哪怕是黑夜也明亮。但這個時候,卻正是罪惡最猖獗的時刻,給圣潔的月輝染上了一抹黯然的血色。

  一個穿著大紅色寬大衣袍的人,卻正在此刻及其囂張的走在街上,陰影里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紅色除了醒目,除了危險,它在歐洲,那片教皇統(tǒng)治的地方,還有一個意義:紅衣主教。不管對方到底是誰,這個剛走出天主教中世紀的區(qū)域,還是沒有人敢觸一位主教的霉頭的,哪怕是在黑暗里。

  他悠然拐進一條小巷,隨手打翻一個初出茅廬的蠢賊,提著它的脖子一路走到一座建筑的后門口。圍著這個建筑一圈,四處都不計成本地點著燈火,像是一眾衛(wèi)兵拱衛(wèi)著王駕,這里是一處酒館。

  “篤篤篤——?!彼持智昧巳麻T。

  門馬上就開了。開門的侍者見到他,立即就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他將手里的毛賊丟下,道,“處理一下,”而后推開侍者身后的門。

  門后,一個人站在那里,臉上堆著笑——那是胖老板。胖老板行了個禮,“主教先生,您真準時?!?p>  “我只是不想錯失機會?!敝鹘厅c頭,示意對方帶路,“我們的力量,貴方可滿意?”

  “那宛若神恩,如淵似獄!”胖老板神態(tài)有些浮夸,一邊走,一邊用雙手環(huán)了一個圓,又來了個合十禮。

  他們身后的門被關上了,侍者轉身拉了一個鈴。

  “那你們想好了嗎?”漸漸向下的通道內,主教問。

  “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p>  “那,就帶路吧?!敝鹘虒Υ瞬恢每煞?。

  ……

  兩人又拐了幾個彎,開了幾扇門,在走(rao)了一大段路,才終于是在這錯綜復雜的地道中,來到地下酒館。主教雖然意識到對方在拖延時間,但只是笑著看著對方浮夸又喜劇的表演。

  地下酒館大廳里冷清一片,只有吧臺站著一個年輕服務生,可能是因為那些惡人兇人都趕著在天亮前犯罪,也或許是今天休假,誰知道呢?

  “應您的要求,我們已經派出七名刺客,清理叛徒?!迸掷习逯噶酥复髲d。

  “我要重申,他并不是什么叛徒,只是一個運氣比較好的竊賊。此外,這個請求可不是今天告訴你們的吧?是什么給你們的底氣呢?“

  酒杯被服務生輕輕放下。他繞過吧臺,道:“主教先生,我們已經展現(xiàn)了誠意,該到您了。威壓可算不上什么誠意。”

  “理所應當,我們將幫助您得到您想要的,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哦?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他面帶笑意。

  ……

  

窺井得世界

故事的主線,開始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