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大約每十分鐘一班。
因此沒過多久,就聽見轟如雷鳴的列車行駛聲,自黑暗幽邃的涵洞里傳出來。
地面、軌道、石礫,皆為之震顫,原本坐在月臺上的人紛紛站起來。
不消片刻,就見一顆碩大的、黑色的、冷冰冰的金屬車頭,軋過路軌,緩速而來。
這是一部電車,若是蒸汽動力,隧道里還會彌漫騰騰的白霧,變得更加悶熱。
陳墨跟著人流上車,憑借體魄擠占到一個位置,松了一口氣。
至少能稍微舒服點。
但很快他就看到老人,只能相讓。
讓的不只是他一個,到后面,基本站著的都是偏年輕的人。
車廂是全鋼材的,上面懸著白色的熾燈,兩邊嵌著透亮的玻璃,其實還不錯。
但架不住摩肩接踵,汗臭撲鼻,再加上噪音刺耳,令人煩悶異常。
坐著的還能看報,站著的就只能干站著。
陳墨閉目養(yǎng)神,一路到海格特站,其中轉(zhuǎn)站、換乘,自不必說。
出地鐵站,世界煥然一新,
海格特區(qū)立足山丘之上,遍布綠地,又少工廠污染,空氣竟比倫敦清新數(shù)倍。
陳墨呼吸幾口,就已不想回城。
他收攏心思,先去拜訪西海格特墓園的一位守墓人,也是阿舍斯特莊園現(xiàn)在的看門人。
現(xiàn)任莊園主人是個心大的,似乎根本不想打理這個地方,就每月出幾個英鎊讓這位守墓人看著,也不怕監(jiān)守自盜。
穿過一個有四根埃及柱的大門,在一間盎然樹蔭下的石屋,陳墨見到了這位守墓人。
一位黑衣黑褲、白發(fā)瘦削的老者,沉默如建造這屋的灰石。
“埃斯特。”他伸出手,似乎早知道有人要來拜訪他。
“您好?!标惸c他相握,“我叫克斯默?!?p> 只覺得過于瘦削,能清晰摸到他手上的骨節(jié)。
陳墨取出一串鑰匙,問道:“我是以布雷諾·法爾摩的名義,來此借取阿舍斯特莊園,接下來一段時間的使用權,不知道您有沒有收到消息?”
埃斯特指著桌上的電話,示意知道。
“跟我來?!彼f道,轉(zhuǎn)出屋去。
陳墨緊隨其后。
途徑墓園教堂,里面隱隱傳來布道誦經(jīng)之聲。
陳墨忽然看到一圈神秘的弧形建筑,問埃斯特道:“那是什么地方?”
埃斯特順著他的指向看去,答道:“地下墓穴?!?p> 陳墨不由一愣,他還沒去過地下墓穴。
他想了想,問道:“能進去看看嗎?”
“不能。”埃斯特說道,為防止他多問,他解釋道,“被買斷了,是私人墓地?!?p> 陳墨只好作罷。
穿過公墓區(qū)域和一片狹窄的樹林,一座莊園在遠處若隱若現(xiàn),沒多久,兩人便來到莊園門口的鐵藝門前。
鐵藝門已經(jīng)銹跡斑斑,一把黑紫色的斑駁鐵鎖掛在門上,陳墨從鑰匙里挑出一把,伸進鎖孔。
鐵鎖內(nèi)部似乎也有些腐蝕,變得不怎么好開,他費了點力氣,才轉(zhuǎn)動起來。
嘎吱!鐵藝門終于被推開。
陳墨率先一步走進去,只覺迎面吹來一股荒涼的寒風。
雜草遍野,灌木叢生,到處都是浮萍般的小葉,潮濕之處還有令人發(fā)瘋的蕨叢。
而在這片人跡罕至的荒野之間,落著一座哥特式的高聳削瘦的宅邸。
骨骼般的尖拱和肋架,構成這座建筑的基礎。
金色的陽光,斑駁的墻體,攀爬的藤蔓,緊覆的青苔,體現(xiàn)出一種神秘、哀婉與崇高的混合。
“這……是人住的?”陳墨不由懷疑道。
在他看來,這倒更像是一座家庭式的教堂。
“現(xiàn)在是沒人住?!卑K固刭澩?。
陳墨不由看了他一眼,埃斯特面色平靜,沒看出有講冷笑話的意思。
他轉(zhuǎn)過頭再次打量這座宅邸……
平心而論,如果是在一片視野開闊的平地,配上整齊的葡萄架、壘起的酒桶和干燥的草垛,其實感覺還不錯。
但現(xiàn)在旁邊是一片墓園……
如果是晚上,鬧鬼也似乎合情合理。
“繼續(xù)?!?p> 來都來了。
陳墨用另一把鑰匙打開宅邸的大門,塵埃之味撲鼻,他不由“咳咳”地嗆了幾聲。
而埃斯特卻早已明智地躲到一旁。
陳墨不由說道:“這老宅子若不是太久沒透聲氣,也不至于滿腹塵埃?!?p> 埃斯特則平靜地回應道:“還是因為沒人打理?!?p> 兩人等內(nèi)外的空氣流通交換,過了好幾分鐘,才進去。
雖然依然不怎么樣,但至少比剛開始要好許多。
與外部那種驚艷的視覺效果相比,內(nèi)里的裝飾雖然精致華麗,倒也還算常見。
主要原因是因為陳舊和灰塵,就連琉璃花窗也是灰撲撲的。
偶爾有些光線從外面透進來,竟染出一抹和煦的色彩。
若是把這里打掃干凈,說不定還意外地適合居住。
但他很快就歇了這層心思,告訴自己這只是借的。
兩人逛過每一個房間,雖然長久沒有人打理,但沒有年久失修的地方。
陳墨也未發(fā)現(xiàn)詭異之處。
而且,當他們從房子的后門出去,竟發(fā)現(xiàn)一座鑲著幾個窗戶的石筑矮房。
之前是因為別墅擋住視線,才沒有看見。
陳墨進入矮房,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些烹飪用的器具,也都破舊了。
這里可能是在野炊或者聚會時,用來燒飯的廚房。
與那座別墅相比,倒是溫馨許多。
陳墨漸漸滿意,除了旁邊是座墓園之外,其他真的沒什么挑的。
隱秘而無人打擾,只要在石頭矮房前清出一片空地,就可以作為儀式的場地。
若有敵人,兩面的墻壁也不會導致四面楚歌的狀況。
再稍加改造,布置一些陷阱,就可以大功告成。
他心里琢磨著這些布置,倒不覺時間流逝。
埃斯特卻找了個地方,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安然地坐下,望遠處一點一點下落的斜陽。
等陳墨緩過神來時,已經(jīng)快六點了。
但即使如此,還有一點卻教他不太放心。
那就是他只知道,阿舍斯特莊園日間的狀態(tài)是正常的,卻不知夜晚如何。
而包含墓園、鬼怪元素的怪事,不都是發(fā)生在晚上嗎?
但此次他也沒帶任何住宿的工具,便只能先回去。
待明日再來。
鎖好所有的門,兩人原路回返,埃斯特直接留在墓園的石屋里,那里就是他住的地方。
憂咸
取材日,看情況。就要開啟了,獨一無二,前所未有,大功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