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命
第四章救命
作者:王小僧
“呵呵,他們是誰?我怕說我出來了,你丟去三魂七魄,成了那驚弓之鳥!”馮保威斜著眼睛看他,嘴角似笑非笑,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少年膽小如鼠,不堪重用。
牛進寶受了輕視,自然不服氣,梗著脖子道:“哼,我還就偏不信邪了,前輩,你先說說看,他們姓甚名誰,到底有何了不起?”
馮保威從他身上收回了目光,略一沉思,似有難言之隱,最后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語。牛進寶卻自作聰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拍著胸膛道:“前輩,你但說無妨,不管他們是誰,我現(xiàn)在救了你,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海面上風浪漸大,馮保威整理了一下眼前的亂發(fā),也許是被牛進寶的話打動了,他嘆氣道:“事到如今,我敗跡已現(xiàn),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就是大海盜馮保威,他們都是我曾經的手足兄弟,哪想到江湖勢利,人情恟恟,他們后來都被那利欲熏了心去了!”
“豈有此理,你們是兄弟,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牛進寶聽后恨不得拍案而起,奈何身邊沒有桌子,舉起的手掌最后拍在了大腿上,正氣凜然的嘴臉呼之欲出。
“唉,無所謂了,我都快要死了,想要計較也沒力氣了?!瘪T保威虛弱地笑了笑,卻偷偷地摸了一塊石頭藏在背后,然后往左右看了看,確定了附近沒人后,又慨然道:“年輕人,你救了我,我也不負你一片好心,你靠過來,我半生積攢了一個寶藏,無數人尋而不得,現(xiàn)在我要把它的秘密告訴你,快點兒,把頭伸過來,我的時間不多了。”
牛進寶心頭一陣狂喜,剛剛還滿臉的不忿頓時變成了喜悅。馮保威看在眼內,心里面的冷意突然又增加了幾分,剛才在海里沒有動手,是因為還需要他劃船,現(xiàn)在到了岸上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他的傷口還在流血不止,他現(xiàn)在連刀都快抬不起了。
“我呸!真把我當成老糊涂了?看我砸不死你!”
當牛進寶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把頭伸過來的時候,突然迎面?zhèn)鱽硪宦暠┖?!馮保威手里的石頭冷不丁的就砸在了他的臉上,頓時砸得他眼冒金星,鼻血橫流??上яT保威太虛弱了,沒有把他砸暈。牛進寶被砸退了幾步,痛得呲牙咧嘴直跳腳,氣急敗壞道:“你這個老不死好沒道理,我好心救你,你卻暗算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馮保威扶刀而起,喘著氣道:“別裝了,我知道你,你叫牛進寶,我說你一個大少爺沒事在我面前演什么漁民?你到底有何居心?”
“不可能!你我素未謀面,你怎么可能會知道我的名字?”牛進寶脫口而出,但很快他又自覺失言,此言一出,不就等于承認他就是牛進寶了嗎?
“呵呵,和我不相干的人,我自然不會去留意他,但我的二當家和三當家經常往你家里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們靠刀吃飯的人,外人要防,自己人也得防著,我順藤摸瓜,自然就知道你了,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職業(yè)病,但智者千慮,終有一失,我今日虎落平陽,怕是沒有東山再起之日了。”馮保威喘順了氣,慢慢道來,眼中充滿了窮途末路的悲戚。
牛進寶聽到這里背脊就升起了一股涼氣,連說話的聲音也發(fā)抖了:“這,這…些年,你一直在暗地里留意著我們?”
馮保威沒有回答,但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牛進寶卻連連搖頭,自我否定了:“不可能的,你騙我,要是像你說的那樣,你什么都知道,又怎會落到眼前這般田地?”
馮保威答道:“我只知道他們和你關系匪淺,事前并不知道他們會背叛我。”
牛進寶一時語塞,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鼻血后,干脆開門見山道:“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那你應該很清楚我來這里的目的了?”
“你們不就是想知道蛇島在哪里嗎?我之前還好奇他們?yōu)槭裁床辉趹已律蠚⒘宋遥钡娇吹侥?,我突然就明白了他們的意圖。”馮保威冷笑一聲,吸了口氣,慢慢地把刀舉了起來。
牛進寶被他手中的刀嚇退了一步,直至與馮保威保持了足夠的安全距離后,他的膽子才又慢慢地大了起來,滿眼鄙夷道:“你傷成這樣,如果沒有人救你,你也活不了,命沒了要錢何用?要不這個樣子,我們來做筆買賣,我向來謀財不害命,你把蛇島的地理位置告訴我,我來救你一命,咱們皆大歡喜?!?p> 馮保威沉默良久,但最后還是被他的建議打動了,放下了刀,向他招手道:“好,你說得對,螻蟻尚且偷生,你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蛇島的位置,但你可別忘了你的承諾?!?p> “你放心,只要你說了,我一定救你。”
牛進寶上前一步,作洗耳恭聽狀,馮保威卻不大滿意彼此的距離,瞪了他一眼道:“你再過來一點,離這么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你先把刀扔了。”牛進寶看著他手中的刀,眼神忌憚,他摸了摸血肉模糊的鼻子,始終不敢往前踏出一步,這可是前車之鑒,他哪里還敢過去?
“我這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不做那討價還價的買賣!”
馮保威看著他那副貪生怕死的嘴臉,哭笑不得,拖著刀就往樹林里走去。他清楚龍二和雞眼張很快就要追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步一步地走著,只是不想坐以待斃。牛進寶不敢上前阻攔,馬上就跟在后面叫了起來:“站住,你往哪里去?”
馮保威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仍掙扎著向前。牛進寶想上前阻止,可馮保威畢竟不是善類,那一身撲面而來的殺氣讓他生生停住了腳步,不過看著地上越來越密的血跡,他揪著的心又慢慢地放了下來。這里山高林密,他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哼,我看你還能挺多久?!迸_M寶不懷好意地跟在馮保威后面,亦步亦趨。
大概走了一刻鐘,馮保威終于走不動了,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水潭,潭邊長著一棵參天的老樹。潭水綠得發(fā)亮,老樹枝葉婆娑地倒影在水里,很快,馮保威絕望的臉也出現(xiàn)在水潭里。他現(xiàn)在整個人披頭散發(fā),濃眉大眼卻眼里無光,粗獷的臉上也再無英氣,臉色慘白得跟那白無常一樣瘆人。他心有不甘,可他又實在是無力回天了,只得在心里輕輕嘆息:
“罷了,罷了,一定是報應來了?!?p> 待他走到了老樹下,這才體力不支,整個人就沉重地倒在了地上,僅存的一點尊嚴也被摔得支離破碎,蕩然無存。他的腦中天旋地轉,眼前的世界也在這一刻開始慢慢變得模糊了,就在他要疲憊地合上眼睛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幅奇異的畫面:巍峨的老樹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趴在一個巨大的蜂窩前,他拿著小刀正在小心翼翼地割著蜂蜜,無數的野蜂在圍著他打轉,正在企圖阻止他,他卻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這也許是幻覺吧?對,一定是幻覺。”馮保威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再去看時,他發(fā)覺那個少年也看見了他們,一雙黑亮的眼睛正在樹上來回打量著他和不遠處的牛進寶,顯然是拿不定主意是該袖手旁觀還是要挺身而出。看著他猶豫的樣子,馮保威急眼了,求生的本能使他憋足了勁兒,喊了一聲:“救命...”
“救命?哈哈,你在荒山野嶺喊救命?”
牛進寶聞言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窮兇極惡的人喊“救命”,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反而笑了道:“這里荒山野嶺的,就算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的?!彼麤]有發(fā)現(xiàn)樹上的情況,從懷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向馮保威慢慢靠了過來。在他看來,馮保威儼然已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了,便得意道:“早些時候你要是有現(xiàn)在這覺悟,我們就不需要辛苦跑這一路了,你流了這么多血,救活的機會不大了,你自作自受,這回怨不得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看了看像是已經昏死過去的馮保威,壯著膽子走了過來。剛走到一半,忽然感覺頭上有東西掉了下來,抬頭一看,頓時嚇得癱倒在地,只見一只蜂窩從天而降,指頭大的野蜂正在向他迎面撲來。緊接著蜂窩墜地,成千上萬的野蜂涌出,他情急之下?lián)]刀相向,“救...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群蜂瞬間就把他的嘴巴堵住了...
“嗡嗡嗡…”群蜂亂舞中,牛進寶驚恐萬狀,始終無法突圍。他在蜂群中苦苦掙扎了三分鐘不到,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口中白沫不止。蜂群失去了攻擊的目標,陸續(xù)簇擁到了一起,最后像云朵一樣飄走了。同時,老樹在水潭中的倒影動了,只見樹上滑下一個少年,他背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馮保威,快步離去。
就這樣,當雞眼張帶人趕到這里的時候,馮保威已經不知去向,地上只剩下一個蜂去巢空的蜂窩,還有就是被野蜂蜇得面目全非的牛進寶,此時的他早已意識全無,口不能言。雞眼張見狀氣得七竅生煙,踢了幾腳地上的牛進寶,見他毫無反應,一氣之下,遂命人把他扔到水潭里。牛進寶嗆了水,馬上就醒了過來,在潭中大驚小呼喊救命。雞眼張這才讓人把他撈了上來,經過反復詢問,他從牛進寶已經語無倫次的嘴里得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馮保威被一個從天而降的野蜂窩救走了。
“牛少爺,此事不是兒戲,你真看清楚了?”雞眼張斜著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蜂窩,顯然是懷疑他在撒謊。
牛進寶此時兩眼腫得根本就無法睜開,目不能視,他循聲來到雞眼張面前,指天發(fā)誓道:“我看得清楚,當時四下無人,馮老鬼已是命在旦夕,我正欲取他性命,結果頭上就掉了一個蜂窩下來,我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老天教我不得好死!”
“這煮熟的鴨子都到了嘴邊,你還叫他給飛走了,牛少爺,你好自為之吧?!?p> 雞眼張當時的臉色跟天邊積聚的黑云一樣難看,他看著遠處的海面上風起云涌,狹長的眼睛里閃著陰桀,又吶吶自語道:“我們這不就是狐貍沒捉著,還惹了一身騷嗎?”
“張當家的,這馮老鬼跑了,我們以后怎么辦?”牛進寶捂著臉,表示自己的擔憂。因為他隱隱覺得,自己現(xiàn)在騎虎難下,命運早已不在他手里了。
“但愿他是死了,否則我們就得小心自己的腦袋了,他不死,就是我們死?!彪u眼張冷冷地說道。他不是嚇唬牛進寶,他太清楚馮保威的行事作風了,絕對是不死不休的。
牛進寶聽后,立馬就像是丟掉了半條命,渾身起了哆嗦,不甘心道:“難道我們和他之間真的非要你死我活,再沒有半點斡旋的余地了?”
“你還有臉說余地?我們對他下手的時候給他留余地了嗎?你現(xiàn)在還在妄想他會給我們留余地?牛少爺,你這是被野蜂蟄傻了嗎?”雞眼張對他的想法滿眼嫌棄,噎了他一句后,當即就把蜂窩丟到腳下,當著他的面狠狠地踩碎了:
“牛少爺,你現(xiàn)在才知道害怕?但你告訴我害怕有用嗎?!”
“沒…用?!?p> 牛進寶摸著腫脹的臉,半天無話可說,但雞眼張劈頭蓋臉的一番話,還是讓他似有所悟——也許,就是從這一天起,這里的所有人都成了過河的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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