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三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作者:王小僧
“真是可惡,居然讓我白白丟了一只耳朵,馮老鬼啊馮老鬼,你真以為你這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龍二把地上的那半只耳朵撿了起來,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隨即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把耳朵塞進嘴里,隨便咀嚼了幾下便吞了下去。
雞眼張看在眼里,胃中一陣痙攣,但他眼下更在意的是馮保威的死活,追至懸崖邊上居高臨下看了看,只見下面云水翻騰,礁石突兀,不由得乍了舌,心有余悸地退了回來,對龍二道:“二當家的,大當家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不會摔死了吧?”
“老三,現(xiàn)在咱們的老大哥走了,以后你得改改稱呼了?!饼埗藭r已經(jīng)包扎了耳朵,他不滿地看了雞眼張一眼,然后走了過來,站到了他邊上,摸著禿頭道:“那個守財奴放不下他的金山銀山,沒有把握,他不會輕易就跳下去的,他這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過,你之前砍了他那一刀卻是要害,如果沒有人救他,他也活不了。”
雞眼張自然知道龍二話里的意思,馬上換了一副猴猻嘴臉,恭維道:“恭喜二當家了,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大當家了,我唯你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你我同喜罷了。”龍二謙虛地擺擺手,又多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是要做二當家了嗎?記住了,做人要低調(diào),以后叫我龍大當家,咱們兄弟同心,不愁發(fā)不了財?!?p> 說到這里,兩人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罷,龍二伸手招來一個心腹,吩咐道:“把話傳下去,就說大當家他醉酒墜崖,兇多吉少了?!?p> 雞眼張至此心里卻還有幾分不踏實,眼皮直跳,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不安道:“大當家的,我心里慌得很,總覺得牛進寶那小子不靠譜,我是說,萬一老...家伙被別人救了去,我們豈不是放虎歸山了?”
龍二聞言出了一身冷汗,馬上就意識到計劃里的漏洞,但為時已晚,只得拍著禿頭埋怨他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千算萬算我們忘記清場了,確實有外人混進來壞事的可能,可是你現(xiàn)在才說有個屁用!”
“我這不也是剛想到的嘛?!彪u眼張翻著斗雞眼,滿眼委屈。
“你這個事后諸葛亮,做事時怎么不帶腦袋?”龍二白了他一眼后,走到懸崖邊上,想看下面的情況,但為時已晚,只見下面波濤滾滾,哪里還有馮保威的影子?再回過頭,他們身后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幫海盜,很顯然,他們都是知道了馮保威墜崖后趕過來的。
龍二馬上就換了臉色,一臉悲痛地對大伙道:“兄弟們既然都站到了這里,想必也是聽說了,天妒英才呀,我們的大當家喝酒喝大了,發(fā)酒瘋,從這里失足掉下去了,都怪我呀,我沒能及時拉住他,該死的人是我呀?!闭f罷,狠狠地往臉上就是幾個耳光,直刮得自己眼冒金星,鼻涕橫流,就差門牙沒有掉下來。
雞眼張也痛心疾首道:“我們的大當家估計是沒了,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有九條命也都摔沒了,也怨我拉不住他,大當家的,我對不起你?。 ?p> 這一唱一和,趕來的海盜們也都信了幾分,紛紛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有人感慨世事無常,有人高喊惋惜,當然也有在肚子里質(zhì)疑的,他們交頭接耳,又莫衷一是,但更關(guān)心的還是自己以后的飯碗問題。于是,有人問道:“大當家沒了,我們以后怎么辦?”
龍二等的就是這句話,看了雞眼張一眼,雞眼張馬上就抹去了臉上的眼淚,站出來道:“大當家走了,我們這不還是有二當家嘛,這蛇無頭不行,我建議龍二當家以后就是我們的大當家了,兄弟們,誰贊成?誰反對?”
除了他們兩人的幾十個心腹在紛紛叫好之外,其他人都選擇了觀望。龍二見了這場面就有點尷尬了,搖晃著禿頭道:“看來還是有些兄弟不相信我啊,不過沒有關(guān)系,男子漢頂天立地,手里有刀走到哪里沒有立足之地?大不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咱們散伙好了!”
“二當家莫說泄氣話,兄弟們有感情,團結(jié)在一起才有力量,哪里能說散了就散了?”雞眼張說完,目光就落在了剛才不吭聲的那一群人身上,但話卻是說給他們其中一個人聽的:“你們?yōu)槭裁床煌恺埗敿易龃螽敿??趙大龍你出來說說看?!?p> 話落,人群里就走了一個中年男子出來,國字臉,虎目含威,但眼眶卻是紅的,他是馮保威的心腹,現(xiàn)在聽聞馮保威墜崖死了,自然悲痛欲絕。趙大龍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雞眼張怒目而視,正氣凜然道:“眼下大當家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們就急著要坐他的位子,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還有,你們都確定馮大當家死了嗎?”
“趙大龍,你別信口雌黃,馮,馮大當家是生是死,我們怎么知道?”
雞眼張被問得顏面掃地,就向龍二求助,但這時的龍二卻想通了:馮保威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他一天不回來,在這片海面上就是他龍二說了算,即使稱呼上他不是大當家,但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一把手了,何必還要計較名分呢?他的臉上慢慢恢復了平靜,尷尬道:“大龍說得對,現(xiàn)在大當家生死未卜,名分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俗話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老三,你馬上帶人去下面找一找,回來給兄弟們帶一句實話?!?p> “哼!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雞眼張瞪了趙大龍一眼,氣呼呼地帶著人走了。趙大龍帶著幾個人正要跟上去,卻被龍二攔了下來:“大龍,你就不要去了,跟我一起去把錢先分給兄弟們吧,現(xiàn)在大當家不在,不把錢財分了,我怕夜長夢多,而且我想兄弟們也不會答應。”
這話說得正合眾人心思,趙大龍不好拒絕,但他這時卻盯住了龍二的左耳,驚詫道:“二當家的,你好端端的的耳朵怎么不翼而飛了?”
他的疑問也正是眾人的疑問,大家紛紛盯著龍二的耳朵看,等著他的回答。龍二一愣,摸了摸禿頭,臨時扯了個謊道:“沒什么,剛剛喝酒喝得興起,就和老三比劃了幾招,我托大讓了他一招,他倒不客氣,結(jié)果就是我丟了一只耳朵?!?p> 他的耳朵雖然是被馮保威削掉的,但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卻是把帳記到雞眼張頭上的,他始終對馮保威能突然掙脫了繩索耿耿于懷,因為馮保威是雞眼張綁的,他自然有所聯(lián)想。
趙大龍冷笑道:“呵呵,這個三當家下手好沒輕重!”
“酒后比劃,哪得事事周全?這事不能怨他,怨我大意了。”龍二裝作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將此事揭過。現(xiàn)在,他的戲暫時唱完了,接下來的舞臺,該交由牛進寶那小子登場了。
這個牛進寶就是七娘山下牛家村的大地主牛耕林的獨子,二十出頭,生得拙口鈍腮,卻喜鉆營顯擺,他崇尚暴力,可四肢卻不怎么發(fā)達,還外強中干,膽小如鼠。他本來和龍二那些海盜是搭不上關(guān)系的,但雞眼張喜歡抽大煙,經(jīng)常往陸地上跑,從他那里買大煙,一來二往的也就認識了。牛耕林對兒子和海盜的來往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他心里對那些海盜深惡痛絕,畢竟那些海盜在海上沒有生意時,曾經(jīng)光顧過他老牛家,可在嘴上卻又不敢得罪他們。牛老爹常想兒子和他們做了朋友,至少以后老牛家再也不會被海盜打劫了吧?但牛進寶看上的卻是那些海盜手里閃著寒光的刀,他想以后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可讓牛進寶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用上海盜手里的刀,龍二他們卻有了用得上他的地方。他本來是打算拒絕的,他的錢還沒有花完,可不想跟著這幫亡命之徒先把命給丟了。但好奇心還是使他聽了雞眼張的計劃,可一聽完,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雞眼張當時是在夜里來的,可見他們的計劃見不得光,雞眼張告訴牛進寶:出于對馮保威的種種不滿,他們決定翻身做主人了,把馮保威殺了容易,可是想得到他的寶藏卻難于上青天,所以這里就有了用得上他牛進寶的地方。他們決定給馮保威設(shè)一個局,先上大刀侍候,然后再讓一個陌生人救了他,給他一個開口的機會。出于感恩的心理,估計他是不會把蛇島的秘密帶進棺材去的。而這個陌生人,他們思來想去后覺得非牛進寶不可,一來,馮保威沒見過牛進寶;二來,牛進寶背后站著牛耕林,把他拉進此事,如果以后要對付馮保威,牛耕林自然也得出一份力。但其中利害,雞眼張自然是不會明說的。
“牛家兄弟,這個世上,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可以不答應,但你要是知道了,就已是局中人,只能共進退了。”雞眼張歡快地眨著斗雞眼,臉上的皺紋像花兒一樣次第展開。同時,他抽出了腰間的鋼刀放在手中細細撫摸,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眼神漸冷,臉上的笑意也在慢慢地凋零不見了,手中的刀已有一觸即發(fā)之勢。
“張當家的,你稍安勿躁,我去還不行嗎?你先把刀放下,我答應你了。”牛進寶眼見沒了拒絕的余地,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很顯然,他就是他們要找的陌生人。
按照計劃,牛進寶這天早早就來到鹿咀山下,為避人耳目,他孤身出門,現(xiàn)在正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海面上假裝撒網(wǎng)打魚。只見他魚還沒打著,卻早已哈欠連天,時不時仰頭望天,耷拉著腦袋,等著馮保威從天而降。可是等了半天,人還沒等著,卻等來了幾片烏云將他頭頂上的天空蓋嚴,眼看就是一場暴雨將至。
他從沒有打過魚,毫無經(jīng)驗,所以瞎折騰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正當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懸崖上終于傳來了動靜,有一個人從上面跳了下來,落到一半的時候,整個人就砸在了峭壁上的一棵野山茶樹上,整棵樹劇烈地搖晃了幾個,顯然承受不了,那個人又從樹上落了下來,不過下落的速度緩和了一些,隱約看見他手上抓住了一根老藤...
沒有給牛進寶太多的時間思考,就看見那人像炮彈一樣扎進了海里,他馬上把船劃過去,等那人從海面上浮出來的時候,牛進寶馬上就確認了,這人正是馮保威,只不過沒了往日的威嚴,他也看見了牛進寶的小船,正狼狽地向船游來。牛進寶不敢怠慢,急急劃船迎了過去,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上了船。剛上了船,馮保威整個人就倒下了,鐵青著一張臉,任牛進寶在他耳邊呼天叫地也毫無反應,只不過胸口還在起伏,證明人還活著。
人到手了,牛進寶多少松了口氣,正笨拙地把船往岸邊上劃,此時遠處的海面上已經(jīng)起風了,閃電在云間出沒,雨水在天上已經(jīng)沸騰了,一場傾盆大雨正在明目張膽地蘊釀著,看樣子已經(jīng)無可挽回了。誰知道,船就快要靠岸了,馮保威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手中的鋼刀悄無聲息地架在了牛進寶的脖子上,虛弱的聲音隨即響起:“咳,咳,不想死的話,就按我說的話去做,馬上掉頭,把船往海里劃。”
牛進寶回頭一看,只見馮保威渾身是血,一頭亂發(fā)下正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表情猙獰,活脫脫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口中連連稱是,但是手腳卻不聽使喚,手忙腳亂的弄了半天,也無法使船掉頭。馮保威再看船上魚蝦俱無,又看他全無漁民的架勢,心里就起了疑,重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是漁民?”
牛進寶也不傻,知道自己被他看出破綻了,馬上掩飾道:“啊?是這樣的,我是新人,剛出海沒幾天,老天爺今天不給面子,一無所獲。”
馮保威一聽,心里又涼了半截,他本來計劃往海里逃生的,自己身負重傷劃不動船,眼前這人不但出海經(jīng)驗全無,而且還是個五短身材,在這個雷雨天出海,他自保都成問題,哪里還有力量顧得上自己呢?想到這里,他就改變主意了。
“咳,咳,要不你還是往岸上劃吧?!?p> 牛進寶好不容易剛把船掉了頭,現(xiàn)在聽了這話,氣得直咬牙,但他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照辦。泊了船,上了岸,馮保威已經(jīng)走不動路了,牛進寶又背不動他,正在一籌莫展。馮保威倒不愿連累他了,估摸著時間,龍二和雞眼張很快就要來給自己收尸了,于是道:“小兄弟,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的路我知道,它到頭了,你快走,他們就要來了。”
“一定還有辦法的?!迸_M寶心懷鬼胎哪里肯走,故作驚訝道:“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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