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要誅九族

　　冰窖最終還是沒能出現(xiàn)在陽光下。

　　一回到府里，就傳來消息，冰窖不見了。昨夜陸文濯前腳剛走，神威軍后腳就接管了冰窖。都尉還未來及把尸體從冰塊里撬出來，就被神威軍以轄區(qū)事務(wù)接管為由趕了出去。

　　緊接著，冰窖就徹底塌陷了，等他們再去挖掘，卻怎么也挖不到那兩具尸體。

　　神威軍聲稱他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否則怎么會一夜之間，一點痕跡都沒有。都尉不甘心，帶人挖了一上午，卻還是什么都沒挖到。

　　都尉將夜間的情形上報，結(jié)果由于證據(jù)不足，上奏的折子還沒送到圣上跟前，就被打了回來。

　　另一邊，藤毒案遲遲沒有定論，針對沈云的搜查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國公府的折子倒是遞到了圣上面前，于是陸文濯一露面，御史臺便催促他前去國公府做個定奪。

　　冰窖就這么蒸發(fā)了，大太陽曬到陸文濯后背的時候，他仿佛也產(chǎn)生一瞬錯覺，似乎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場縹緲的夢。

　　松香閣里。安靈抱著衣服一進(jìn)門，把從前院聽來的事情同趙子硯說了一遍。據(jù)說今日陸文濯去國公府前，老夫人又發(fā)作了一番。

　　“這次砸東西了呢?！卑察`唏噓不已。

　　“不是還沒定案呢嗎，她氣什么。難道說那藤毒，已經(jīng)確定是沈云買的了？”趙子硯啃著手里的杏子問。

　　“不清楚。想必公子去國公府就是處理這事的?！?p>　　“他能處理什么？”趙子硯丟掉手里的杏核，又從碟子里挑了個軟乎的啃起來：“他也就是根據(jù)證據(jù)，履行履行流程罷了。老夫人這一而再的責(zé)難他，委實不是好法子，不起作用就罷了還給自己平白添堵。”

　　陸文濯這個人，挑剔別人的條條框框多，給自己設(shè)定的條條框框更多。讓他這樣一個骨子里正氣凜然的人，去做徇私舞弊的事，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痛苦。

　　所以老夫人再發(fā)作，結(jié)果也未必按照她得意愿來。還不如息事寧人，落個清凈。

　　安靈點點頭，放下水桶，收拾了桌上的盼碟：“不過娘子你說，這要是沈夫人真的坐實了毒害天子的罪名，那會怎么處置？會不會誅九族啊？”

　　“誅什么？”趙子硯正懶躺著，被她這么一說，手里的杏子“啪嘰”掉在了地上。

　　“九族啊，我看話本子上都是這么寫的。”

　　安靈絮絮叨叨的說，趙子硯已經(jīng)聽不見了，只有九族二字“哐哐”在腦子里回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薛家謀逆大罪，誅九族！”

　　“薛家，誅！”

　　“陸家，誅！”

　　“陸趙氏，誅！”

　　“??！”趙子硯驚叫一聲，一個激靈從躺椅里跳起來。

　　“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了娘子？什么不行？”安靈奇怪地看她：“娘子你怎么一頭的汗呀?！?p>　　“不行，我得去看看?！壁w子硯一把抓起外衫：“這要是沈云被定罪，安靈，咱們必須第一時間跑路！”

　　宦官的衣服果然好用，趙子硯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報了陸文濯的名號，跟在一隊宮女身后就進(jìn)了國公府的大門。

　　只不過這國公府著實大，左拐右拐也沒尋到御史臺的官吏，倒是叫她誤打誤撞進(jìn)了沈云的院子。

　　那是一處開滿海棠花的院子，艷麗的垂絲海棠把枝頭綴地垂下來，一簇簇全伸到面前，說不出的炫目與迷離。

　　沈云就坐在這些海棠后面，背靠著藤椅，似乎正在小憩。她的裙上落了幾朵海棠花，還沒來及抖落，隨著她的呼吸輕動。

　　看來御史臺并沒有為難她，也沒有把她抓起來。又或許，是還沒有來及把她抓起來?？傊?，她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好好的。

　　松了口氣，趙子硯盯著她平和的睡顏看了一會，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是誰？”沈云還是醒了。

　　她緩緩坐起身子，緊惕地盯著來人，直到來人回頭，沈云才頓時眼前一亮：“子硯?！?p>　　她沒有問趙子硯來這里的目的，只是同她談?wù)摿诵┨鞖夤又惖钠匠Ｊ拢孟襁@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投毒案，并未波及到她的心情。

　　趙子硯仔細(xì)看了看她，除了眼睛有些微腫，面色憔悴了些，確實看不出有什么不愉快。她的唇角含著微笑，話也較之前多了些。

　　“子硯，我今日聽人說，寧王已經(jīng)回府了，是這樣嗎？”

　　突然被問及寧王，趙子硯自然愣了一瞬，看到沈云猶帶迫切的目光，不免更加疑惑，但也只能回答她：“應(yīng)該是了，我來的路上也聽路人提及此事，說是放虎歸山了呢?！?p>　　“哦?！鄙蛟戚p輕應(yīng)了一聲，面上笑容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知在想什么。

　　“云娘為什么問及寧王？云娘，是不是很恨他？”趙子硯問出心中疑惑，似覺不妥，又補(bǔ)充道：“我聽聞，京城里的女子都厭惡他?！?p>　　她搖搖頭，微紅的雙目瞬了一瞬，慢慢道：“他不是個壞人?！?p>　　“可他……”趙子硯訝異地開口，又?jǐn)嗳婚]嘴。她實在不能理解沈云的反應(yīng)。雖然寧王是她哥哥，但她也不愿意包庇這樣一個混球。哥哥是親哥哥，混球也是真的混球。

　　而且那種卑劣的手段，但凡用過一次，都應(yīng)當(dāng)被狠狠唾罵。

　　“你也聽說那些傳聞吧?！币娝荒橌@訝，沈云苦笑一聲。

　　趙子硯尷尬地摸摸下巴，沒有說話。

　　沈云轉(zhuǎn)過頭去：“其實，沒有迷藥?！?p>　　趙子硯沒有說話，她看向沈云惻然的神色，不知道要如何消化她這句話，只能默默待在一旁，聽她繼續(xù)往下說。

　　“我倒希望我真的神志不清，可惜自始至終，都沒有迷藥。有時候，清醒即有罪，即便我無能為力，有罪的，也是我。他們質(zhì)問我為何不反抗，質(zhì)疑我躲婚，質(zhì)疑我勾引薛統(tǒng)領(lǐng)在先，因為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那時候，我想到了死?！鄙蛟频吐曊f道：“我恨我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后園，恨自己為什么對他那般毫無防備。薛統(tǒng)領(lǐng)和寧王皆學(xué)于我父親門下，我從幼時便跟在他們身后，絕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人們的謾罵，更令我無法呼吸。直到那迷藥的出現(xiàn)，人們才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的目標(biāo)，轉(zhuǎn)而去攻擊寧王，倒是將我忘在了一邊。我因此撿回一條命，成了徹底地受害者?！?p>　　趙子硯目瞪口呆，難以回應(yīng)。她怎么會想到，當(dāng)年之事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