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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夢白于山

2病了?

逐夢白于山 黃土一塵 3975 2021-10-17 14:01:16

  難道真的就是因為一些無謂的小事,讓他們夫婦倆都有些歇斯底里的失態(tài)了嗎?

  張愛玲反思了許久。她自己得出了一個讓她恐懼的猜測,她都不敢把這猜測在自己的心里多想。想起來都害怕。讓張愛玲感到害怕的是,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有些抑郁了。

  但是張愛玲不敢點破。而且自己也不愿意往那個方面去想。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更恐懼。有了這個感覺之后,張愛玲盡量不再和丈夫發(fā)生正面的沖突。

  對于自己丈夫情緒上的每一次波動,她也總是借故躲避。

  她想安慰楊曉山,卻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對此,她只能無助地偷偷落淚,而且還要盡量避開楊曉山,唯恐自己的情緒渲染的丈夫陷入到更低谷。

  好多個夜晚,張愛玲都看到丈夫會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不停地抽煙,并伴有不時地嘆息聲。

  客廳的燈也永遠(yuǎn)不開,仿佛一個幽靈隱匿于客廳的某一個角落里。

  有好多次,張愛玲帶著惶恐進(jìn)入了夢境??梢挥X醒來,依然能感覺到丈夫還坐在客廳,還在抽煙......

  她也曾以到客廳的飲水機(jī)上去倒一杯開水為借口,并高姿態(tài)地讓丈夫早點休息。楊曉山蜷縮在沙發(fā)上根本不理她,似乎就沒有聽到自己在說話,雙眼甚至連眨一下都懶得動。

  夜色里,張愛玲看到丈夫猛吸嘴里的香煙,吸煙后發(fā)出猩紅色的火星在黑夜中放光。說不清什么原因,張愛玲害怕這亮光。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夜里是否休息過。

  自從第一次吵架之后,丈夫就搬到另一個臥室里了。

  人事局集資建的家屬樓單元面積都很大,有近160多平方米。房子里邊設(shè)計有保姆室,有一個書房,有兩個臥室,兩個衛(wèi)生間,客廳、廚房、餐廳、儲藏間等應(yīng)有盡有。

  女兒大部分時間都在姥姥家里住,這個大大的房間里只有他們夫婦二人。顯得有些空落落的奢侈了。

  楊曉山這段時間里,自己也感覺到出了問題。

  煩躁,莫名其妙地焦惱。不論在家里還是在單位,總覺得所有人都對自己翻白眼,怎么都贏不得別人的認(rèn)可。

  中午,單位召開工作安排會議。最近國家衛(wèi)生城市的驗收工作就要開始了。一些創(chuàng)建工作的軟件、檔案等需要進(jìn)一步完善。

  會上,甄樹主任幾次專門對著楊曉山強(qiáng)調(diào)了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他都心不在焉地似聽非聽。直至甄樹盯著他問:“清楚了嗎曉山?”

  他依然眼睛直端端地沒有任何的表情。

  “楊曉山,怎么回事。你聽到我剛才布置的工作了嗎?”

  甄樹有點惱了,不由加大了語言的分貝。

  “是、是我一個人的工作嗎?那么多人都是干嘛的!”

  楊曉山從自己的胸腔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有些近乎低吼著回答甄樹的疑問。

  創(chuàng)建辦參加會議的人都愣住了。幾個有些迷迷瞪瞪、逢會必瞌睡的同事,也瞬間如被注了嗎啡一般直挺起了脖子。

  “怎么?楊曉山和甄主任懟上了!”

  這可是辦公室里的一大奇聞。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那些瞌睡樣的人瞬間集中了自己全身心的精力,他們極想看到挑戰(zhàn)領(lǐng)導(dǎo)權(quán)威的熱鬧和后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安排的、也是你自己該干的。怎么,你有意見?”

  甄樹強(qiáng)摁住胸中的不快,平穩(wěn)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當(dāng)然有意見。至從我借調(diào)進(jìn)這個單位,好像什么工作都要我去搞,誰也想把我呼來喚去的,只有我一個人在掙工資嗎?”

  打開牢騷的話匣子,楊曉山似乎有些收斂不住自己了。他把兩年多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地都倒了出去,讓創(chuàng)建辦所有參加會議的人覺得愕然。

  其實,楊曉山說的也是事實,這也是辦公室里的一個規(guī)則。更是體制內(nèi)所有單位存在的一種怪現(xiàn)象。

  誰能干,誰多干!誰好用,經(jīng)常用!誰常干,一直干!

  別看辦公室里黑壓壓地偌多的人,真正能用得上的有幾個呢?

  記得有一次,縣委辦公室電話通知創(chuàng)建辦讓去取一份文件。這本來無可厚非地屬于楊曉山的“福利”。

  可那天正好楊曉山到檔案局去查一份資料,接電話的副主任薛飛便招呼和楊曉山在一個辦公室的同事韋小兵過縣委去取。

  韋小兵到了縣委辦,正巧碰到自己的一個同學(xué)。于是,他坐下來和那個同學(xué)神侃,兩個人侃的是汗流浹背。末了,直等到下班后,那個同學(xué)又約了幾個人湊了個酒場,把韋小兵拉到酒桌上繼續(xù)盡興。

  結(jié)果,把個取到的文件撂在了縣委那個同學(xué)的辦公室里忘了拿。當(dāng)天的酒喝多了,第二天,韋小兵完全忘了還有取文件那回事。

  直到幾天之后,縣委辦催著創(chuàng)建辦要那個文件中要求上報的數(shù)據(jù)。但怎么也找不到文件,問誰誰也不知道。

  甄樹主任把楊曉山叫去訓(xùn)了一頓。

  訓(xùn)得他也蒙了,回憶不起來究竟是不是自己遺漏了。直至他去縣委辦查了文件領(lǐng)取簽名單,才知道是單位的韋小兵誤了事。

  韋小兵是縣委朱生海副書記的外甥,即便把這個事情說開了,又能把他怎么樣呢?

  楊曉山也沒再解釋什么。他知道,這一解釋不知道還會有什么幺蛾子出現(xiàn)。體制內(nèi)的事,有很多的事情不去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諸如此類的委屈楊曉山都能受得了。學(xué)歷史的他,知道韓信能受胯下之辱,張良可以忍怒提鞋......正因此,他們才能成大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已經(jīng)既然,何必再去糾結(jié)呢。

  可是,此刻他卻真的身不由己了。

  快半年多了,每天晚上自己幾乎就沒有好好地睡上幾個小時。

  對!連兩個小時的有效睡眠都達(dá)不到。

  這段時間他精神恍惚。他害怕回家,他害怕夜晚。多少個夜晚他強(qiáng)迫自己早早地去睡,心無旁騖地去睡。然而自己總是沒有一絲的睡意。

  眼睛干巴巴的,想閉一會眼,都覺得捷毛扎的自己閉不上眼。

  這段時間,自己的思緒就和脫了疆的野馬一般,馳騁亂竄。

  他想到了兒時的酸棗樹,酸得讓自己倒牙;想到了那段廢墟圍墻的學(xué)校,伙伴們不走大門故意翻越豁口;想到了大學(xué)沒有結(jié)果的初戀,讓他至今難忘的小芳;想到了歷史的偶然和現(xiàn)實的必然,想到了逝去的爺爺奶奶,想到了他引以為傲的講臺......

  每到夜晚,楊曉山總覺得有一種不期而遇的煩躁如約來見他,讓自己的內(nèi)心泛起一股躁動的漣漪。

  他甚至多次有一種極為強(qiáng)烈地、想在夜里去爺爺?shù)膲炦吶プ臎_動。也許,喃喃地對著墳塋說些什么,才會得到心靈的慰藉......

  他想得太多、太多,可就是閉不上眼。

  他害怕夜晚,可偏偏又那么的期待夜晚。

  夜晚是那么的寧靜。寧靜地能從一個客廳、聽到另一個客廳里住著的妻子的心跳聲,能聽得到自己血管里血液的汩汩流動聲。

  夜晚沒有那么多的喧囂和吵鬧。

  當(dāng)然,也吵的煩了,累了,倦了。

  就和暴風(fēng)雨之后的寧靜,雖然還偶而有房檐上、樹枝上嘀落的幾點雨滴砸在地上的微微響動,但也不那么地刺耳了。

  他能看到已過世多年,但依然慈祥的爺爺?shù)臉幼印敔斘⑿χ坪跸蛩惺?。然后,又是一些模模糊糊的陌生影子,對著他齜牙咧嘴。

  此刻,楊曉山的嘴角也會由平淡變得抽搐起來。

  我的學(xué)校,我的歷史,我熱愛的事業(yè)......楊曉山的眼角有些模糊。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晚。楊曉山如期而至地失眠了。他自己的思緒這一段日子里亂糟糟地。亂的有些狼狽不堪,就和自己大學(xué)期間所學(xué)到的歷史知識一樣,上下五千年,紛亂千千萬。

  想到白天單位里自己的失態(tài),他詫異地反思:“那是自己嗎?那還是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楊曉山嗎?”

  他一邊自問著,一邊嘆息著。

  腦海中,仿佛有一臺笨重的印刷機(jī)在“咯吱咯吱”疊印著不同的過去?、當(dāng)下?、將來。過去的美好、不幸還有癡想、羞澀,一個個細(xì)節(jié)輾轉(zhuǎn)反側(cè);當(dāng)下的際遇、復(fù)雜還有打算、著慮……

  夜幕中,一聲嘆息哀怨悠長地彌漫在瀉入房間里的月暈中。

  在大學(xué)時,楊曉山反反復(fù)復(fù)地設(shè)想過自己畢業(yè)后的方向、困難還有奢求。但就是沒有想到過眼下的際遇,這種被“包裝”的美麗。而這種美麗又如此地讓自己厭惡。

  在別人看來自己是令人羨慕的。然而,楊曉山卻覺得自己就從未有過如此的潦倒。

  思緒一遍遍騰云駕霧地在他的頭腦中虛幻著。

  失眠的過程是一個反反復(fù)復(fù)的、痛苦疊加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咋又那么地漫長??!楊曉山想閉上眼睛睡著,哪怕再不會醒來。

  可是,妖冶的失眠猶如是一個無所不及、勾人魂魄的精靈。它扭著萬花筒一般的身子,五顏六色地擾叨著自己的聽覺?、視覺?、嗅覺......

  楊曉山一會聽到了風(fēng)嚎,一會聽到了鼠笑,一會似乎又聽到墻角崩開的裂隙聲,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的第幾次翻身了。

  他看到分娩和死亡的通道是那么的熙熙攘攘,堵塞的連自己翻個身子都是那么地吃力。

  噢,他嗅到一股腐臭味,難道自己快要死去了嗎?聽老人們曾說過,快要死去的人身上會散發(fā)出一股臭味的。想到死亡,楊曉山并沒有感到恐懼,相反他倒有些興奮。

  他似乎看到自己的親人們,因為自己的死亡而在那里悲痛欲絕地神情。他看到妻子張愛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悔不迭地哭怨自己的父親把他調(diào)離了熱愛的崗位;他看到自己老實木訥的父親,用手抹一把眼淚,蹲在墻角一聲不吭地只是嘆息;他看到自己的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著自己的遺體捶胸頓足的,跌倒爬起被人攙扶著;他也看到自己不懂事的女兒小魚兒,用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剝著他緊閉的雙眼,奶聲奶氣地嚷著讓爸爸快一點起床……

  楊曉山的眼角滲出兩顆淚珠。那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到枕巾上。他感到自己的臉有些癢癢的,遂又翻了翻側(cè)著的身子平躺下,用一雙有些發(fā)冰的手掌摸索著自己模糊的雙眼。

  哦,自己還活著。

  可是,依然難眠。時而百媚千嬌,時而猙獰丑陋,時而李白吐狂詩,時而酒醉蟠園覓瓊漿……

  平靜的表面掩飾住了楊曉山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在一陣生與死的眩暈冥想之后,他忽然間又回歸到了現(xiàn)實的煎熬之中。

  他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

  是的,往昔的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紅紅火火都過于地?zé)霟幔酥劣诤婵镜臏喩矶急陡薪裹S。因此,自己就免不得脆弱了許多。

  或許,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話,一杯酒,一個不經(jīng)意的行動,都會讓自己懊惱許久,計較許久,心累許久。于是,眉目間的皺紋就多了出來,言語間的哀怨就繁了起來。故而,有些親情被漠視,有些朋友便被冷淡,自己的心扉也會關(guān)閉。

  偶爾的一次次醉酒,都會為內(nèi)心地郁悶而淚流不止,并自以為無可救藥。

  自己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嗎?

  ......

  又這么痛苦地自我折磨了一晚。窗外已亮起了能遮住路燈的白光了,已經(jīng)又到第二天了。

  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刺射到楊曉山昨晚淚眼婆娑而凝固了的眼屎上。他一邊吃力地用手揉著有些干澀難睜的雙眼,一邊極力地回憶一個似睡非睡的夜晚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斷斷續(xù)續(xù)的,就和過一部信號不好的電視劇一般,有時畫面定格了,有時又模糊了。

  楊曉山有些無奈而尷尬地苦笑著。更有一些懊悔和落魄的惆悵縈繞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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