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城,是一個沿海城市,在國內(nèi)也算知名大都會。城市的發(fā)展是晚了一些,但新世紀以來,隨著國家政策的傾斜,經(jīng)濟大幅發(fā)展,吸引了大批國內(nèi)外知名財團入駐,發(fā)展勢頭直追直轄市。
跟所有大都市一樣,蕓城市內(nèi)的交通擁堵情況總是讓人崩潰。
五月初的一個早晨,陽光燦爛眩目,師大大四畢業(yè)生柏迎夏早早起床,一番精心的妝扮后騎著她那輛距離報廢不遠的電動車馳出學校。今天,她要去參加一場可以直接改變她人生走向的重要面試-----公務員面試。
作為師大歷史系的高材生,柏迎夏從上小學開始就是學霸級的人物,考試對于她來說從來都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之前的筆試她也不負眾望,在同崗位的競爭者中以第一的成績進入面試,從不打無把握仗的她為了今天的面試,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老家的堂哥借錢,就為了報一個高價的權威面試培訓班,她不容許有失誤!
特地提前半小時出門,為的是避開擁堵的早高峰,確保面試不會遲到。這本來是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然而事情的走向往往不會朝著人們所期望的方向發(fā)展。正是因為道路比較暢通,許多車輛的速度都很快,在一個閃著黃燈的路口,直行的她掃了一眼道路左右兩面的情況,正常地朝著前方駛?cè)ァ?p> 就在她剛剛駛過路口的時候,一輛從右邊右轉(zhuǎn)的黑色轎車快速駛來,眼看就要正面撞上她的電動車,柏迎夏心里一急,向左轉(zhuǎn)了一下方向,轎車司機也同時一個急剎,但車身還是將她的電動車掛翻了,人也重重地側(cè)倒在地,左腿膝蓋被凹凸的路面劃出幾道血痕。慶幸自己戴著頭盔,頭部并未受傷,但腿部傳來一陣熱辣的疼痛,她知道自己的腿受傷了。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撞到她的車,心中又涼了一截,這是一輛豪華大奔!她雖說不像男孩們那樣能對各種車標如數(shù)家珍,但像奔馳這種全民熟知的名車她還是知道的,心里第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小電動有沒有劃到人家的大豪車,萬一遇到難纏的主,要訛她賠償?shù)脑捤烧屑懿涣?。不過下一秒她就冷靜了下來,自己并未違反交規(guī),是對方超速了。
這時從副駕駛室走下來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個子很高,他三兩步就奔到柏迎夏身邊查視她的傷情,幫她取下頭盔,駕車的司機也下了車,幫著挪開壓住她的電動車,將她扶坐起來。
先下車的男子詢問道:“小姐,對不起了,你傷到哪兒了?我叫救護車送你去醫(yī)院。”
柏迎夏心里掛著面試的事,答道:“我不去醫(yī)院,我還要參加面試!”
男子道:“那怎么行?你的腿在流血,得馬上送醫(yī)院!”說著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柏迎夏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我沒事,要不然你們將我送到長安大廈去,我是師大的學生,我真的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面試,拜托拜托!”
聽她這么說,黑衣男子面露難色,朝轎車后座望去。半晌,車里發(fā)出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帶她上車!”
西裝男子微微愣了一愣,對旁邊的司機吩咐道:“我來開車,你留在這里處理一下這位小姐的車,跟交警交涉一下?!闭f完將她扶坐到車子的后座,自己則繞到駕駛室,將車開動,駛離了現(xiàn)場。
柏迎夏坐定后,這才看向坐在他旁邊的男子,只見他坐姿挺拔,五官英俊,精美的側(cè)顏更是震撼得她頭暈目眩。她記得這人吩咐讓她上車時是坐在后座的右邊,不知何時已挪到左邊給她騰出位置。這樣跟一個陌生男士同坐在一起,雖說這車子空間很寬敞,兩人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但柏迎夏還是有些不自在,不由朝車門一邊挪了挪身子。
這時,駕車的男子開口道:“小姐,我們是盛顏集團的人,我叫惠茗,這位是我們的總裁喻暑。今天對不住你了,你辦完事一定要去醫(yī)院做個檢查,處理一下傷口,有事可以到盛顏國際來找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不然,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把你檢查的結(jié)果告訴我們,檢查的費用我也可以及時給你轉(zhuǎn)賬?!?p> 說著就掏出了手機,要找出微信,但由于他在駕車,操作不太方便。后座的男子便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微信二維碼,遞到柏迎夏面前,道:“加我的吧!”
迎夏想,人家這樣的做法合情合理,沒有拒絕的必要,便從背包里拿出了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加為了好友。他的微信頭像是公司的官方logo,昵稱就是真實姓名喻暑,倒不用修改備注了,便將手機收回。反倒是喻暑看到她的微信名稱后,眉頭微微一皺,但隨即就平靜如常。
隨著車流增多,車速越來越慢,迎夏的膝蓋越發(fā)疼痛難捱,她輕輕按揉了一下,手上便沾滿了血絲,正不知如何時,旁邊的喻暑突然給她遞過來幾張紙巾,她接過按在膝蓋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了聲:“謝謝!”
喻暑見她傷成這樣,眼里染上了一層霜,冷冷地道:“我看你還是應該先去醫(yī)院!”
柏迎夏連忙道:“不用不用,我必須要去面試,等面試完了,我會去看的?!币娝€是如此堅持,兩人也不再相勸。
經(jīng)過剛剛一耽擱,擁堵的早高峰早已來了,車子停停走走地在車流里穿行了很久,終于到達了長安大廈大門口?;蒈鴰退蜷_車門,將她扶出,說道:“我送你上去吧?!庇某麛[擺手,自己忍痛向大廈奔去。
惠茗重新上了車,看看手表,問喻暑道:“長安大廈跟我們要去的麗康會展中心方向完全相反,現(xiàn)在過去已經(jīng)趕不上與豐勝老總的見面會,我們還去嗎?”
喻暑冷聲道:“既然趕不上,還去做什么,回公司!”
惠茗看到他板著的臉,心中腹誹道:“明明有要事在身,完全可以叫車送這女孩過來的,你偏要親自送,現(xiàn)在誤了事,又黑臉給誰看!”
柏迎夏終究還是遲到了,等她跛著腿坐電梯到達十二樓時,面試大廳的門已經(jīng)關閉了,門口坐著兩個工作人員。她走上去,對其中一人道:“對不起,我是參加面試的考生,我來的路上發(fā)生了車禍,能不能讓我進去?!?p> 那人道:“考場規(guī)矩,遲到者不得入內(nèi),你請回吧!”
柏迎夏道:“求你了,你幫我找領導問一問,我真的是遇到了車禍,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p> 這時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士,面色看起來很和善,他對著迎夏道:“怎么回事,考場周圍禁止喧嘩!”
迎夏拉住他的衣袖,繼續(xù)哀求道:“老師,我是遇到車禍了,這才誤了時間,我抽的是十號簽,應該還沒有過號,求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進去考吧!”
這人打量了她狼狽的樣子,也生出了惻隱之心,對一旁的工作人員道:“你給他核對一下證件,讓她從側(cè)門進去吧!”
迎夏見有轉(zhuǎn)機,忙謝不止。拿出背包去翻找證件,身份證、學生證、報名推薦表都在,但面試準考證卻怎么也找不到。她確信出門的時候是將所有證件全部放好了的,中途唯一一次打開包就是拿手機加微信,肯定就是在那時將準考證掉在喻暑的車上了。他們早已離去,再送過來也來不及了。
她只好再向那位胖胖的領導央求道:“老師,我的準考證落在肇事車輛上了,能不能先讓我考完試,再后補證件?!?p> 那人為難道:“這絕對不行,你已經(jīng)遲到了,現(xiàn)在還沒有準考證,我是不可能放你進去的?!?p> 迎夏繼續(xù)道:“我其他證件都有,就差準考證,你先讓我考了吧,后面要什么手續(xù)我都可補上的?!?p> 那人搖頭道:“同學,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事沒辦法,我放你進去就是違反紀律,你還是回去明年再考吧!而且你傷得不輕,連站都站不穩(wěn),就是進去了也不可能考得過,還是趕快去醫(yī)院吧!”
柏迎夏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絲襪破了一個大洞,膝頭流血未干,白襯衫的下擺染滿了血跡,黑色半身裙又臟又皺,左手胳膊也有一片擦傷,這樣的狀態(tài)的確是參加不了面試,便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下了電梯,她跌坐在一樓大廳的長椅上,想著今天的遭遇,一時之間,這半年來積壓在她身上的種種辛酸往事全部涌上心頭,換做別人可能早已忍不住要大哭一場,但她一向是個堅強豁達的女孩,就算還只是個二十二歲未出校門的學生,只稍稍難過了一會兒,立刻就一掃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