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236、狠角色
蘇瀾將邱梅簽名、按印的親筆信收入袖中。
邱梅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將軍小姐侃侃而談,考慮周詳,尤其是自己的這封信,等于是扼住了陶家的咽喉,也給她留了一條生路!怎么看也不像是將軍小姐臨時起意、隨口之言!怎么感覺,蘇瀾是在等著她飛蛾撲火,自投羅網(wǎng)?
然而,事已至此,邱梅已經(jīng)沒了退路!
邱梅眼珠一轉(zhuǎn):“做戲要做足。我告訴陶榮,您有一個手下被我悄悄收買了。通過他,我可以源源不斷地得到您的消息?!?p> 如此,邱梅的話,陶榮才會采信。邱梅還可以據(jù)此向陶榮索要“活動經(jīng)費(fèi)”!此外,源源不斷得到消息,足以吊足陶家母子的胃口,不會隨意殺她滅口!
蘇瀾哈哈大笑:“真是自保的好主意!你可以告訴陶榮,殺四不是小錢可以收買的!打動他的是他那毫無原則的同情心!”蘇瀾恰好需要一個接頭之人。殺四的武功和江湖經(jīng)驗(yàn)足夠他應(yīng)對變幻莫測的局勢,從而化險(xiǎn)為夷。當(dāng)然,蘇瀾也不會讓他孤軍奮戰(zhàn)?!盀榱俗鲎阕鱿瘢院?,我就派殺四跟你聯(lián)系?!?p> 邱梅本能地一縮脖子。
甘甜想笑,又拼命忍住。
門外的殺四聽了這些話,臉都烏了。什么?殺四不是小錢可以收買的?!
邱梅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亢奮地離開了。
甘甜望著她的背影,憤憤地道:“小姐,這個邱梅很狡猾!”
“是只狐貍,而且越來越奸猾!”
甘甜不屑道:“殘花敗柳,竟敢肖想公子!”
蘇瀾“噓”道:“此事千萬不能讓姨母和奇哥哥知道。添堵!”
殺四和甄琥、高健走了進(jìn)來。他臉色烏青,都?xì)夂苛恕?p> 蘇瀾笑道:“不要生氣!邱梅狡猾如狐貍,我怕別人彈壓不住她。因?yàn)樾跬氲氖虑椋杉蓱勀隳?!?p> 殺四無可奈何,接受了這項(xiàng)“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wù)。甄琥、高健則去接替覃龍、覃虎。
蘇瀾鄭重地道:“既然出現(xiàn)了邱梅這個人物,那么,我們有好多計(jì)劃需要修改。首先是閻村那幾個跟陶玉有染的人,要盡快安排轉(zhuǎn)移!還有……”
邱梅走出小碗燉,懷里只揣了一兩銀子。以防萬一,她沒有拿走銀票。蘇瀾答應(yīng)她,她可以在回春堂醫(yī)館、小碗燉藥膳和黃金書屋中任何一家,隨時領(lǐng)取。唯一的條件是,必須由她本人來取。當(dāng)然,如果他人來取,那就是邱梅示警!
邱梅回到那條偏僻的巷子,陶玉和兩個丫鬟像無頭的蒼蠅,正在焦躁不安地來回暴走。三個人已經(jīng)是汗水淋漓,身心俱疲。
看到邱梅,陶玉急忙撲上去,急不可耐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哥哥有危險(xiǎn)嗎?”
“我已經(jīng)打聽到了一些內(nèi)幕消息,非常重要也很緊要,必須盡快由我親自告訴你母親和你哥哥!”邱梅凜然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你家?!?p> 陶玉道:“我早起聽婆子說,哥哥已經(jīng)去了書院?!?p> 邱梅一愣,道:“不打緊,夫人會去請他回家的?!?p> 在邱梅的警示下,四個人盡量避開人群,走小路回到了琵琶巷。
一進(jìn)陶府,邱梅就發(fā)現(xiàn),男女仆人看到陶玉都是驚疑不定,緊張不安,眼神閃爍,但又禁不住偷偷打量。邱梅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陶玉的秘密,但是誰也不敢開口戳破這張紙。
可以預(yù)料,這些人絕對沒有好下場!邱梅甚至看到他們?yōu)R血橫尸的慘景。同時,她也一陣心慌,自己也許會跟他們一樣,以悲劇收場??墒牵埢铧S記也是死!與其腐爛污糟而死,不如在陶府置之死地而后生!
進(jìn)了陶府大門,也就沒了退路。邱梅下了赴死之心,自然沒有什么可以摧毀她求生的意志。
臥室里,馬喜兒已經(jīng)醒了,吃了燕窩粥,喝了藥,正在床上慵懶地躺著閉目養(yǎng)神。昨天撲騰一天,體力耗盡,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陶紅和陶綠兩個婆子在旁邊驅(qū)蚊打扇,兩個小丫鬟在捶背敲腿。
表面上看,馬喜兒安靜鎮(zhèn)定,實(shí)際上內(nèi)心波濤洶涌。她正在冥思苦想,怎么應(yīng)對隨時劈下的陶敏的雷霆之怒。她也知道,自昨天那么一鬧,陶家在殿州算是徹徹底底地聲名狼藉了。而因?yàn)樽约旱脑?,陶榮差點(diǎn)被褫奪功名。陶敏知道后,肯定不會放過她!該如何應(yīng)對即將來臨的暴風(fēng)驟雨?
這時,一個婆子躡手躡腳走進(jìn)來,輕聲道:“稟告夫人,小姐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客人,要求見您?!?p> “不見!”不知道她馬喜兒正煩著嗎?
那婆子眼光閃爍不定:“小姐說,客人是堆福原縣丞邱峰的女兒。她有要事稟報(bào)夫人,是有關(guān)三公子的大事!”
馬喜兒立刻睜開了眼睛:“邱小姐?她怎么會有三公子的大事?趕快請!”
邱梅、陶玉和兩個丫鬟走進(jìn)臥室。邱梅發(fā)現(xiàn),看到陶玉后,幾個婆子和丫鬟的神情都很不自然。
馬喜兒從床上起身,看著邱梅,驚訝地道:“邱小姐已經(jīng)嫁人了?你怎么這副潦倒模樣?”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邱梅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陶玉,也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邱梅一陣心塞。都什么時候了,這馬喜兒還在看別人的笑話?
“是的,夫人,我嫁人了,做了小妾,夫家很不堪!”邱梅鎮(zhèn)定地道,“不過,我今天來,是有要事稟報(bào)夫人,請您把他們遣得遠(yuǎn)遠(yuǎn)的?!闭f著,她看了看那些仆人。
馬喜兒會意,一努嘴。包括陶玉的丫鬟,仆人都出去了,去了前院。
臥室里只剩下三個人。陶玉急忙道:“好了,你趕快說,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邱梅道:“我要講的事情,不管多么不堪,多么驚悚,你們都不能生氣發(fā)脾氣,尤其不能驚慌、叫罵、哭鬧,否則,此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shè)想!”
馬喜兒和陶玉也很緊張焦灼,都擔(dān)心陶榮出了大事!
邱梅撩起衫裙,跪在地上:“其實(shí),我要說的不是公子的事情,而是……”
果然如邱梅所預(yù)料的,馬喜兒和陶玉的凄厲、驚懼的尖叫二重奏差點(diǎn)掀翻了屋頂!
高健騎馬跟蹤陶府一個趕車的老仆人去了書院,然后又一路跟著他們回到琵琶巷。等他再次躍上屋頂時,甄琥還趴在屋頂?shù)拇掏涫a下,屏息聽著從臥室里傳出來的聲音。
……
“知道我家的驚天秘密,居然不是躲避,而是大膽靠近,你不怕我殺你滅口?”陶榮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淬了毒。
“公子不會殺我的!陶玉小姐可以作證,發(fā)現(xiàn)她身懷六甲后,我可是離開了好一會兒功夫!”邱梅微笑著舉起右手食指,上面還有一抹紅色的印泥,“公子,我已經(jīng)給朋友留下了書信,并且簽名、按印。今天公子殺了我,明日我的告發(fā)信就會放到知府劉希大人的案前,公子您就會被抓到南監(jiān)!不僅功名被褫奪,您殺人滅口的罪名也坐實(shí)了,性命還能保???!”
屋內(nèi)一陣死寂。
“賤人!你這個賤人!”馬喜兒怒不可遏,高聲怒罵!
“我早已奉勸夫人,不要失了分寸,驚動了仆人,泄露了秘密!當(dāng)然,我敢保證,您家所有的仆人都是心中有數(shù),只是閉口不言而已!”
馬喜兒的嗓子仿佛被人掐住,沒有了聲音。
陶榮忽然笑了起來:“我陶榮豈能被你挾制?如果我家妹子不甘受辱,自殺以全貞烈之名,你能奈何得了我嗎?”
馬喜兒和陶玉立刻驚恐大哭哀求起來。凄厲之聲令人不寒而栗!
“陶公子,您不能逼迫陶玉小姐自殺,更不能親手殺她!”邱梅冷冷道,“你們可知道,雙生兄弟和兄妹,那是命中注定禍福相依,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正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家那雙生哥哥囚在南監(jiān),就是因?yàn)樗麄兠\(yùn)相連不能割舍!如果你們要逆天改命,違背天意,那么我堅(jiān)信,一旦陶玉有個閃失,或者命喪黃泉,上天一定會將報(bào)應(yīng)反噬到公子的身上!恐怕不是如那兄弟坐坐南監(jiān)那么簡單!輕者會讓你失去功名,重者會讓你丟了性命!”邱梅繼續(xù)危言聳聽,“還有,陶玉小姐若一尸兩命,此等丑聞能夠隱瞞嗎?一旦將來敗露,陶榮公子落個謀殺胞妹的名聲,焉能善終!”
屋內(nèi)再次死寂!
邱梅鎮(zhèn)定自若,侃侃而談:“我提醒夫人、公子,此時落胎,小姐一定會一尸兩命,夫人就會摘了心肝,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公子也會遭到報(bào)應(yīng)反噬,仕途坎坷,命懸一線!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法慈悲,不可逆天!不妨生下孩子,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馬喜兒和陶玉的哀求聲不絕于耳。
“還有,此事萬萬不能告訴陶敏大人!”邱梅繼續(xù)道,“一旦大人知道,一定會雷霆震怒,二來會影響他臥床養(yǎng)病……”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父親在臥床養(yǎng)???”陶榮狐疑地道。
“陶敏大人私納小妾,與人結(jié)怨,被人尋仇,打得臥床不起,這在堆福已經(jīng)人盡皆知!一些酒樓到黃家海貨店拿貨,自然傳來消息!”
母子三人都被這樣的消息弄得手足無措!
“二來,夫人,我為您著想,此事斷斷不能告知陶敏大人!”邱梅幾乎是將蘇瀾的話原樣奉上,“大人一旦得知,一定會雷霆震怒,怪罪夫人教女無方,可能還會因此休了夫人!到時,不光小姐性命堪憂,公子前途堪憂,夫人您的地位也鐵定不保!而公子將來蟾宮折桂、功成名就帶來的榮耀,夫人您絕對享受不到!而且,一旦夫人被休,陶敏大人一定會再娶夫人,或?qū)⑿℃稣?,那么將來公子傲立朝堂所掙來的誥命,一定會落在別的女人身上!”
馬喜兒聽了,立刻服軟,啜泣道:“以你之意,如何處置?”
“夫人,公子,我既然敢闖進(jìn)陶府這個龍?zhí)痘⒀?,自然有萬全之策!不過……”
“說吧,你有什么條件?”陶榮咬牙切齒道。
“一,我要離開黃家,他們得給我一個放妾書!理由可以是,夫人喜歡我,要收我為義女!官家女兒,黃家留作小妾,那就是找死!”
馬喜兒忍無可忍:“賤人,你竟敢攀高枝,肖想做我陶家義女?!”
“夫人!”邱梅忽然勃然大怒道,“請你自重!如果之后我再聽到你們叫我賤人,我可要翻臉啦!我無非是個死,可我光腳不怕穿鞋的,信不信我讓你們?nèi)宜罒o葬身之地!”
屋內(nèi)又是一陣死寂。就連陶玉的啜泣聲也沒了。
“很好,我答應(yīng)你!還有呢?”陶榮陰惻惻地道。
“二、離開黃莘家的所有費(fèi)用,都由你們陶府出!另外,我還有一點(diǎn)銀兩在黃家,我必須親自去取回來!”
“那是自然!還有呢?”
“三,我既然是陶家義女,那我的月例、賞賜、衣服、首飾、飯食、仆人必然跟小姐陶玉一模一樣!還有,我要一間單獨(dú)的房間!”
“你,你……”馬喜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四,我前日去找將軍小姐賠禮道歉。她跟伙計(jì)說話時,無意中透露出小碗燉的一個秘方……”
“什么秘方?”馬喜兒和陶榮異口同聲地道。
邱梅一陣鄙視。生死關(guān)頭,這母子還在盯著小碗燉的秘方!
“是雞精!他們在小碗燉里放了雞精!”
“雞精?那是什么東西?”馬喜兒和陶榮又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小碗燉有個伙計(jì)同情我,答應(yīng)幫我調(diào)查。因此,我需要錢,他可不是小錢能夠收買的!”
“多少?”陶榮干脆地問道。
“一萬兩!”
“什么?你個……”賤人二字沒有出聲,馬喜兒立刻識趣地閉了嘴。
“夫人,公子,一萬兩就能從將軍小姐那里源源不斷地買到各種消息,你們賺了!”邱梅笑道。
“好!我答應(yīng)你!還有呢?”陶榮爽快地道。事已如此,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
“我的事情暫時說完了,現(xiàn)在要說說你們的事情!”邱梅譏諷道,“陶小姐的任務(wù)是好好養(yǎng)胎,生一個白胖健康的大兒子!”
“你……”屋里三個人都?xì)獾谜f不出話來。
“夫人的任務(wù)自然是照顧好小姐的飲食,保證她身體健康,早早備好產(chǎn)婆。夫人還要燒香拜佛,祈求老天保佑小姐平安生子,保佑公子仕途順暢!”
“至于公子,您的事情就多了!我看,這里的房子肯定不能再住了,得另尋住所;還有,我看你家的仆人都知道這驚天丑聞!仆人怎么處置,你們要好生商量;還有,陶玉小姐得說出奸夫的姓名,小姐不能逼問、毆打,那樣會影響胎兒,得讓兩個丫鬟說……”
陶玉啜泣著道:“我說。拿筆和紙來。”
邱梅似乎愣了一下,揶揄道:“看來陶玉小姐的床上君子不少……”
馬喜兒發(fā)瘋地道:“邱梅,你個賤人……”
一陣騷亂,似乎發(fā)生了肉搏。
過了好一會,邱梅高聲念叨:“嘖嘖,六個,閻滿、閻平、閻青,魏松、魏朝,還有一個姓陶的,陶南!這名字怎么有點(diǎn)耳熟?”
陶南是誰?陶榮的小廝!先前的陶冬已經(jīng)死了,來了個肥胖的陶冬瓜。陶南一直跟著陶榮在書院,不知怎么的,兩人居然偷摸上了?
不僅那母子幾個瞠目結(jié)舌,就連屋頂上的甄琥和高健也是目瞪口呆。
不過,甄琥差點(diǎn)笑出了聲。孩子真正的爹仇陽,并不在這個名單中!那么,除了仇陽,是不是還有漏網(wǎng)之魚?嘖嘖嘖!
“奇怪,這怎么會有好幾個姓閻的,姓魏的?”邱梅故意大聲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幾個一定是閻村和魏家山村的人!馬喜兒和陶榮自然明白。
“有沒有漏掉的?陶玉小姐有些緊張害怕,看來還得問問兩個丫鬟……”
“夠了……”陶榮忍無可忍,大喝一聲。
很快,陶榮和邱梅帶著仆人離開陶府,去了黃記海貨店。甄琥自然跟蹤而去。
高健則繼續(xù)留在屋頂上的刺桐樹蔭下。
那些人剛剛出去,陶玉壓抑著聲音痛哭道:“母親,你一定要救救女兒的性命!”
馬喜兒對女兒又是輕聲打罵,又是溫言寬慰:“這個邱梅,我遲早要?dú)⒘怂?,以雪今日之恥!不過,她雖然該死,但她的話沒錯,為了陶家,為了你哥哥的前程,你絕對不能死,還得把這個孽障生下來……”
陶榮、馬喜兒帶著仆人很快到了黃記海貨店。柜臺前,一看到邱梅,黎氏就開始叫罵:“小娼婦,外面野男人勾了你的魂了,出去就不回來了!”
邱梅站在旁邊不做聲。陶榮道:“黃老板,邱小姐今日去我家拜訪,合了我母親的眼緣,已經(jīng)認(rèn)作了義女!”
黃莘和黎氏都大吃一驚,轉(zhuǎn)而笑逐顏開。黃莘樂道:“哎呀,那太好了,我真是死歡!”這老家伙,把死說成喜,把喜說成死,真是沒誰了!
那黎氏厚顏無恥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當(dāng)家的就是夫人的女婿,也算是公子的姐夫了!”
甄琥差點(diǎn)笑出聲。
陶榮作嘔了,惱怒了:“我們今日來,是希望黃老板給一張放妾書,放了邱梅自由身!”
“什么?那可不行!邱梅是我家真金白銀買來的妾,怎能輕易放妾?”黎氏首先就不答應(yīng),叫嚷起來。
“不行!妹兒合了夫人的眼緣,應(yīng)該拉拔我們黃家,怎么反倒要我們放妾?”黃莘也無恥地道。
陶榮心里有事,懶得跟他們羅唣,于是冷冷地道:“我看你們是不要臉又不要命!如今,邱梅被我母親認(rèn)作義女,她便是官家之女!你們好大的狗膽,竟然扣押官家之女做你小妾?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黃莘和黎氏嚇得目瞪口呆。黎氏壯著膽子道:“她可是我家花了六十兩白銀買來的妾室,總不能讓我們這筆買賣虧本吧?”
陶榮一笑,問道:“黃老板,你的意思呢?”
邱梅年輕貌美,黃莘那里舍得?吭哧道:“妹兒怎么說都是我的心上人,怎能……”
話未說完,那黎氏胡攪蠻纏道:“好哇,那小賤人是你的心上人,那我這個正室夫人呢?”
陶榮眉頭一皺:“我給你一百兩,黃老板賺了四十兩!還可以另買一個小妾!”
“什么?還買?再買,我就喜給你看!”黎氏撒潑著,污言穢語道,“陶公子,你把錢給我,我叫他去買只母狗……”
邱梅聽不下去了,噙著眼淚道:“我去寬衣。”寬衣,就是上茅房。
邱梅走了,陶榮掏出一百兩銀票,道:“黃老板,請現(xiàn)在就寫放妾書!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放妾書!”
“等一下,”黎氏橫生枝節(jié)道,“上次壽宴,陶公子還欠著我們幾百兩銀子,怎么說?”
陶榮本就不痛快,又遇到這一對不要臉的棺材瓢子,立刻就發(fā)作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冬瓜,立刻到府衙擊鼓鳴冤,就說黃記海貨店這對老貨扣押官家小姐為妾,給我往死里整!”
黃莘和黎氏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道:“公子饒命,不敢!”說罷,黃莘在柜臺上迅速寫下了放妾書。陶榮仔細(xì)看過,收了過來,把一百兩銀票扔到柜臺上。黃莘眼疾手快,一把抓走了。
黎氏氣得大喊大叫。正好邱梅從茅廁回來,她一眼看到邱梅頭上的素銀釵,撲上去,一把搶了過去,道:“這可是我家的首飾,怎么能讓她帶走?”
邱梅受此侮辱,頓時眼淚汪汪:“黃老板,我以冰清玉潔的身子,跟你幾個月,如今就連一根素銀釵都要搶走!”她哽咽著道,“罷了,我知道夫人不容我,可我畢竟跟著黃老板幾個月……希望你不要忘記我曾經(jīng)跟你講過的團(tuán)扇的故事,時常念著我的好!哪天我死了,你記得給我在前院東南角燒幾張紙……”
陶榮有些吃驚。聽這話,邱梅竟然跟那棺材瓢子還蠻有感情的?!
不僅陶榮奇怪,就連甄琥也驚訝莫名。
所以,在和夏松、夏柏兄弟換崗后,甄琥在向蘇瀾稟報(bào)了情況后,把這當(dāng)成了笑話說給蘇瀾聽。
蘇瀾聽了卻一怔,凝神思索,念叨著:“團(tuán)扇的故事,團(tuán)扇的故事……”忽然她靈光一閃,想起了枇杷樹下睡貓圖,想到了那個藏著銀票的扇柄!
蘇瀾趕緊低聲對甄琥和高健嘀咕了幾句。
午夜時分,夜行服打扮的甄琥和高健回來了,手里拿著那根素銀釵。“這是我們從黎氏那里偷來的?!?p> 蘇瀾仔細(xì)端詳著素銀釵,發(fā)現(xiàn)釵頭有一絲殷紅。蘇瀾皺眉道:“你們看,這是不是血跡?”
甘甜、殺四和甄琥、高健看了一圈。甘甜肯定道:“是血跡,有血腥氣。”
蘇瀾又看了半天,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銀釵頓時分成兩段。蘇瀾一倒,從空心的釵管里倒出一個布條,上面寫著一份血書:“殺我者陶榮和蘇瀾!”
大家看了面面相覷,又無比慶幸。
蘇瀾盯著布條看。好半天道:“這個布條好像是邱梅今天穿的衣服上撕下來的?!?p> “她的衣服就是這種月白的布料?!闭珑?,“這邱梅還真是個狠角色!居然玩這一手!怪我,覺得茅廁臟臭,就沒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