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尼瑪才是懸空山
吳巒和女人離開了桃源城兩天后。
城里的居民還議論著那日發(fā)生的奇事。
許多玩家在扼腕嘆息,為什么自己當日不在場,就算不能拜那‘女仙緣’為師,從吟游NPC口里獲得些仙緣線索也不錯啊。
悔不當初。
并且他們聽說,那些獲得指點的玩家已有些成功的破譯了初始劇情,雖不多,但五兩銀子花得絕對不虧。
其余未能破譯的,也對算命先生的揭語深信不疑,覺得是自己悟性不夠。
這件事,以各種方式傳到了游戲內外的很多地方。
這天,桃源城里來了一男一女。
面容都很普通,表露出來的氣質同樣稀松平常。
只是若有人細心觀察,便會發(fā)覺這兩人看似貼地而走,實際上腳底卻未接觸地面。
擦身而過的其他人也未能觸碰到他們的衣衫。
來到城隍廟前,兩人駐足。
女人問道:“是她么?”
男人瞇著眼睛看著前方,捕捉著虛空里的氣息后道:“錯不了,畢竟有著瞬息凋零花朵的佐證,很難不是?!?p> 女人鄙夷道:“玄暘,你的修為是越修越回去了,居然要靠這些消息才能做出判斷。”
男人咧嘴一笑:“哈哈,你又不肯與我雙修,我有什么辦法,只能吃老本兒啦?!?p> 女人并未理會男人的玩笑,“看樣子,青玄的情況很糟,她那枯榮神法控制不住了,五感六識里只怕已被剝去了大半?!?p> 男人正色道:“嗯,我猜也是如此?!?p> 女人道:“只是,與她同行的,為什么會有一個凡人,為什么還做著些招搖撞騙的勾當!”
男人一攤手:“你們女人心海底針,我又如何曉得,再說,他算命不是算得挺好的嘛,據(jù)說很準的嘞?!?p> 女人不屑:“嘁!蒙人的把戲!我很擔心青玄,要盡快找到她才行?!?p> 男人:“那走吧?!?p> 說完,兩人忽然原地消失,好似從未來過一般。
......
十日后,歧洲,楓丘。
高大繁茂的楓樹林中,一輛馬車停在無數(shù)或紅或黃的落葉之上。
方位偏離了城市,路已不好走,吳巒也有好幾天沒有換過馬了,相較于他的疲累,馬匹更需要休息。
好在再穿過這片楓林,就能抵達懸空山附近。
來到車尾,他打開了車門,里邊那個病懨懨的女人居然沒有睡覺。
車廂內除了厚實的棉被,還有一捆細長的麻繩,出自游戲玩家的手筆,雖不粗,卻異常的結實。
這是女人讓買的,足有百丈之長,不知做什么用途。
早在三天之前,這女人便只剩下了觸覺,兩人之間的交流,僅是靠吳巒抓著她的手寫字才能完成。
他可不敢直接觸碰女人,自桃源城里發(fā)生凋零花朵的事件后,他便猜到了女人身體的不同尋常,也明白了她當初讓自己戴手套袖套的用意。
況且女人現(xiàn)在的身體已出現(xiàn)大面積的潰爛,很少有地方可以抓,他僅是看著就覺得疼,真不知對方是如何忍受的。
想了想,吳巒抓著女人的手,在車廂地板上寫了一個“楓”字,告訴她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
女人點頭,顫顫巍巍的寫了一個“五”字。
吳巒眉頭一皺,用對方的手寫道:“五日?”
女人又點頭。
吳巒驚駭無比,女人的意思,是要他在五日內將她送回懸空山的家里。
考慮到還要爬山,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現(xiàn)在他只希望那座懸空山小一點,若是大如世界屋脊,可就沒得玩了。
“哎,聽天由命吧...”
一天后,吳巒來到了懸空山下。
山體不大,卻也不小,更讓他欣慰的是沒有絕壁之類的山勢,道路難走是難走一點,要爬上去不是難事。
繩子帶好,吳巒將女人裝進竹簍里開始爬山。
他游戲中的這副身體靈根天賦極差,卻因為是出生于鄉(xiāng)野山村的背景,相當?shù)哪筒佟?p> 老天爺給他關上了一扇門的同時,也打開一扇窗。
勝利就在眼前,吳巒一步一個腳印的向上攀登,背簍里的女人病歸病,卻異常的輕盈,反倒還不如那捆繩子重。
他一直在疑惑這么長的繩子是做什么用,要上吊也忒長了點。
直到一天后他攀上了懸空山的山頂才恍然大悟,說了一句臥槽,這尼瑪才是懸空山啊。
...
游戲世界,不比現(xiàn)實,除了自然法則有許多差異之外,一些山川河流的構造上也相當?shù)纳衿妗?p> 類似于無法承載羽毛的河流,常年被雷云籠罩的山巔,如鏡面一般無風無浪的大海,許多地方都存在。
吳巒眼前的懸空山便是如此。
懸空山,懸空山,是懸浮于空中的山,并且不止一座。
頭頂云海之上,以違背重力學的狀態(tài),漂浮著好幾座或大或小的山體。
離吳巒最近的一座,在他落腳處的斜上方,仔細觀瞧了一番,他發(fā)覺有些植物生長其上。
無數(shù)根莖枝丫絞纏的山體底部,一條水桶粗細的鐵鏈直直垂下,垂到幾米外的山崖之間。
山風呼嘯,鐵鏈飄蕩搖擺,倒是有機會可以抓住。
那也是凡人想要爬上去的唯一路徑。
感情繩子是為了這里準備的,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思慮極其周全。
她的想法,多半是讓吳巒先順著鐵鏈爬上去,然后再用繩子將自己拽上去。
唔...算計不錯...
不過...
“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我爬不爬得上去?”反正女人聽不到,吳巒吐槽了一句。
百丈高的山,只有一條鐵鏈上去,難度忒大,某人在懸崖邊叉腰興嘆。
正所謂口嫌體正直,時間已然不多的吳巒一邊吃東西補充體力,一邊思考起怎么弄來。
一頓飯的功夫,他有了方案。
首先,他把繩子拆開,在地面上整整齊齊的鋪好,繩子的一頭,綁到了自己的腰上,另一頭,他用來捆那個女人。
有些好笑的是,為了確保女人的安全,他把女人捆了好幾十圈,就像捆豬仔似的。
隨后,他脫下了上衣,扯掉袖子做成了一個布袋,裝上一些由石頭碾碎的石粉后,系到了左腰上。
他的右腰插著一把匕首,試了試抽拔的順暢度,毫無問題。
等待著鐵鏈被風吹蕩過來,隨后,他便開始了攀爬。
巨大的鐵鏈是連環(huán)結構,每個環(huán)之間有足夠的空擋供人踩踏和抓取。
這也是吳巒決定攀爬這條鐵鏈的依據(jù),若是光溜溜的如同竹竿,他早就放棄了。
即便如此,要爬到真正的懸空山上去也有相當?shù)碾y度。
并且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機會只有一次。
不一會兒,他便順利的爬上了一段距離,開局不錯。
他不知道的是,在頭頂?shù)纳缴蠎已逻叄兄荒幸慌陟o靜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正是之前在桃源城的那對男女。
恢復本來容貌的兩人已褪去平庸的面容。
男的一頭銀灰色的短發(fā),眉宇間顯露出雄渾的氣魄,雙眼瞳色一金一銀,光怪陸離,深沉似海,仿佛能夠盡納世間星辰。
女的一襲墨色宮裝,簡潔利落,衣衫的邊緣,有著暗紅色勾邊,將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瓏畢露,展露出的蕭颯氣質亦是世間少有,世人幻想中的仙子,大抵便是她的模樣。
他們兩人抵達懸空山已多日,也早就捕捉到了吳巒的行蹤,出于一些原因,沒有出手幫助。
見吳巒已經(jīng)爬了一小半,男人開口道:“這個凡人,有點兒意思。”
“哦?”女人疑惑,不知道眼界素來極高的同伴為什么會這樣說。
“你看他排布繩索的形狀,一橫一折,這樣做的好處是繩索不會打結,腰中的碎石粉末覆于手掌之上,是為了增加抓取鐵索的牢靠度,而那把匕首...”
“匕首怎么了?”女人有些不喜這個凡人,因為他竟將自己的好友捆綁成那副模樣,“要我說,他應該丟棄匕首,減少自身的重量,畢竟百丈之距,對一個凡人來說,非常的困難,能輕一分勝算更大一分?!?p> 男人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他又怎么會想不到,他執(zhí)意帶著匕首,是為了斬斷繩子所用?!?p> 女人一愣:“嗯?他為什么要斬斷繩子?”
男人伸手一指:“你看現(xiàn)在鐵鏈的位置,已經(jīng)蕩到了山崖之間,這青年如若失手,便會跌落萬丈山崖,青玄與他有著繩索相連,彼時一定會被牽連著墜落下去,所以他只有用匕首斬斷繩索才能保住青玄的性命,這等周全的思慮,能簡單么?”
女人呆住了,她沒想到這里邊竟有這么多的門道,并且那個凡人如此有情義,遠超她的預期。
“那又怎樣,鐵鏈的盡頭還有陡峭的山壁,他很難成功,說起來,你為什么不讓我出手?”
男人道:“你我當然可以出手,只是青玄選擇了他,必有深意,將來說不定還會收他為徒,做你我的世侄,攀登這里,應是青玄給他的考驗?!?p> 女人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男人望著下邊,忽然壞笑道:“咱們打個賭怎么樣?”
女人道:“賭什么?”
“若是這凡人失敗了,我便從此以后不再煩你,可他如果成功了,你就與我結為雙修道侶如何?”
女人沉默片刻道:“好!”
“啊哈哈哈,小兄弟努力??!”
......
“我靠,什么鬼?”
正在攀爬鐵鏈的吳巒嘀咕著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了,竟然好像聽到了有人在給他鼓勁。
古詩里說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幻想修仙傳里的世界,還真的有天上人。
“說有個屁用,你們倒是下來拉扯兄弟一把?。 ?p>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不知不覺間,他已攀爬了一半的距離。
鐵鏈晃蕩著,離開那個女人身處的山峰越來越遠。
“住哪里不好,偏偏要住在這種鬼地方,難道這就是仙門的排場嗎?”
一邊抱怨,他一邊穩(wěn)固向上,鐵鏈陰寒,沾染的濕氣很重,滑不溜秋的,得虧他帶了一袋子石粉增加摩擦力,否則還真的很難說。
花了半天的時間,他終于來到了鐵鏈的根部,現(xiàn)在才是真正的考驗。
陡峭的山壁泥土巖石混合,上邊有許多矮小青蔥的植物,唯一能夠抓取的,是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樹木根莖。
吳巒并未第一時間采取行動。
爬山攀巖,僅憑‘勇猛’二字,是要吃大虧的。
優(yōu)秀的攀登者都會在攀爬之前,確定好路線,什么時候休息,在哪些節(jié)點冒險,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
這便是攀登之道。
觀察許久,吳巒確定了自己的‘道’,僅有一處地方需要冒險。
幾個深呼吸后,他拔出了匕首,猛然一插,鐵刃沒進了山壁之中,行動開始。
山頂之上,銀發(fā)男人的笑容越來越濃,當看到那個凡人一個漂亮躍進渡過難關后,更是笑出了聲。
黑衣女人眉頭一皺,忽地轉過身子,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云海飛去。
“哇哇哇,你賴皮,堂堂碎虛神宮大師姐,這么不講信用的嗎?”
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夠膽你就來碎虛神宮找我吧!”
“哎呀,好氣??!”
銀發(fā)男人并未追去,而是等到吳巒安全爬上來后,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兄弟,咱們義結金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