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魚兒上鉤，盡在掌握
四人還在院子里討論稱呼的時候，屋內(nèi)的人說話了，“是子驥來了嗎？怎么不進屋里來。”
尷尬的局面被打破了，四人趕緊移步進了屋內(nèi)。
“見過師父，近日可安康？”周子驥問候師父。
“老天爺暫時還不想收我呢。你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贝髱熤钢聘鑼χ芫办谡f道：“這位是云歌姑娘，從靖國來北境做生意的。剛來這里不久，她現(xiàn)在是我的朋友，要在云谷小住一段時間。”
周景熠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然后說道：“剛才在院子里已經(jīng)認識了。云歌姑娘在朔方城內(nèi)做什么生意呢？”
云歌回話：“只是經(jīng)營了一家店鋪。”
周景熠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被心瑤拉著逛街，當時去了一家新開的店鋪，并且他還想起來在離開店鋪的時候，迎面撞見了兩位年輕的中原男子，現(xiàn)在仔細一對比，果然，其中一人就是云歌。而且云歌今日也是男子裝扮，便更好辨認了。
“是塞上江南？”
云歌有些驚訝地看著周景熠，回道：“正是?！?p> 子書好奇，“云姐姐的鋪子叫塞上江南？你是怎么知道的，子驥哥哥？”
子驥說道：“哦，碰巧前幾日陪人去逛了一家新開的商鋪，云歌姑娘剛來北境不久，又在朔方城內(nèi)開了店鋪，我隨口一猜罷了?！苯又终f道：“想必云歌姑娘的琴技不凡，師父，您一定欣賞過了吧？我這次來，也要在這里呆上幾天，正好可以跟云歌姑娘切磋下琴藝，討教一二?！?p> 說完，大家都笑了。云歌也難為情地低下了頭?！拔也粫椙?。我只聽琴。說來慚愧，我來北境，一是做生意，二便是要拜見一鴻大師，請求他收我為徒，教我彈琴。但是，一鴻大師他，他不再收徒了?！?p> 一鴻大師接過話來，“沒想到這云歌姑娘倒是個執(zhí)著的性子，天天往我這里跑，又是給我送琴，又是給我?guī)Ъ亦l(xiāng)的吃食，最重要的是她那個弟弟，還會給我講故事呢。我這也就心軟了下來，便跟他們交了個朋友。”
子驥聽了覺得有趣，“師父，您心軟了就該收人家為徒啊?！?p> 一鴻大師忙搖頭擺手，“我有你這一個天才徒弟就夠了?！?p> 子驥替他師父向云歌解釋，“師父就是這么個脾氣，云歌姑娘別見怪。”
云歌笑了笑，“不會的。如今拜師不成反做了忘年之交，每天能聽一鴻大師彈琴，云歌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p> “云歌姑娘可不是有耳福嘛，如今子驥來了，以后你就聽他彈吧，我這幾日可要歇著咯。子墨，去把云歌姑娘送來的那張琴拿來，給子驥瞧瞧?！币圾櫞髱熣f道。
子墨抱來了琴來，遞到子驥手上。子驥仔細端詳了一番，說道：“這便是失傳許久的古琴‘靈犀’，師公的第三張琴？果然是好琴吶！不過，看樣式倒像是一張女子所用的琴。”
一鴻大師欣慰地笑了，“還是子驥懂琴?。∧銈冇兴恢?，關于‘靈犀’，是有故事的。我的師父，也就是你的師公啊，是一位琴癡，整日呆在房間內(nèi)，一心撲在琢磨琴譜、專研琴技上，對琴以外的東西毫無興趣，他收了我做徒弟，便是與俗世的唯一連接。除此之外，不與任何人打交道，也不出門。
那時候我二十出頭，在吳國已經(jīng)小有名氣。每次我去拜訪他的時候，他除了問一些與彈琴有關的事，從不過問我在外面世界的生活。許多人想通過我來登門拜訪，他一概回絕，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不出意外，他知道自己應該會終老在那個宅子里。
但是后來他被迫搬了一次家，他住的宅子意外走水了，他拼了命才把兩張琴和幾本他最愛的琴譜搶了出來，等我趕到時，房子連同屋內(nèi)的東西被燒了個精光。房子沒了，他不得不找新的住處。后來，我?guī)退伊艘惶幷?。原先的主人調去了別處做官，攜家?guī)Э陔x開了。我與宅子的主人認識，好說歹說才答應租給我們的。
幾代人傳下來的祖屋就這樣被火燒了，師父倒也不在意。只是在新的宅子里，他有些不適應，整日坐在那里發(fā)呆，什么也不做。我只好天天陪著他。我有意跟他說話聊天，但他根本不理。就這么過了幾日，我實在無聊，便一個人開始在各個屋里閑逛，打發(fā)時間。
有一日，我在書房里翻書看，原先的主人沒有把書全部帶走。翻著翻著，我發(fā)現(xiàn)了一副卷軸夾在書卷之間。我拿下來打開一看，里面畫得是一位妙齡少女，模樣靈動可愛，可能是宅子主人家的女兒。我當時也沒多想，又挑了幾本師父可能感興趣的書，一股腦兒抱了出來拿給師父。我想讓他沒事翻著看看。
當我打開那幅少女圖之后，師父的眼里居然有了光，他接過那副畫看了許久，我第一次看到師父有那樣的表情。自那以后，他就把畫掛了起來，日日觀看，并且重新開始彈琴，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后來，他還特意做了一張適合女子用的琴，并起名‘靈犀’，琴的名字就像那位少女一樣靈動。這就是這張琴的來歷?！?p> 大家聽得很入迷，子書不禁問道：“那后來呢？太公有沒有見過那位畫上的女子？”
“當然沒有了。再說，即便有機會見面，依我對師父的了解，他也絕不會見的?！?p> 子墨說道：“既然如此欣賞那畫中的女子，為何不想見呢？”
“師父只是把那幅畫中的女子當作一種美的東西在欣賞，并沒有男女之情，因此他也不會想要見一見這位少女，也不會得什么相思病，只是從那幅畫中師父獲得了很多靈感。”
云歌輕嘆一聲，“不曾想這張琴背后還有這么一段故事。想來那位官家少女定也是琴棋書畫都通的，不過她沒能用上這張專門為她制作的古琴?！?p> 一鴻大師說道：“既然你將它找了回來，就是與你有緣。這張琴今后就歸你了。”
云歌推辭道：“一鴻大師莫說笑了，我又不會撫琴，給我豈不浪費了這么好的琴？”
一鴻大師反駁道：“不會可以學，這不子驥來了嘛，你跟著他學?！?p> 周景熠和云歌都驚住了，云歌心想：“堂堂一位王爺，怎會答應教人彈琴呢？不過如果拜他為師，倒能與他走得更近，也好辦正事?！?p> 而周景熠想的是：“我彈琴自娛自樂倒也罷了，哪兒會教人？我可沒那個耐心?！庇谑?，他連忙說道：“師父，我只有學琴的份兒，哪兒還能教人呢？”
一鴻大師截了他的話，“打住。我教出來的徒弟，怎么會當不了師父呢？云歌姑娘，你覺得如何？”云歌當然愿意，只是不想立即表現(xiàn)出來。
“我跟你說啊，我這徒弟的琴技可不在我之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跟著他學肯定不虧?！?p> 一旁的周景熠急了，“師父，我來云谷只小住幾日，恐怕什么都還沒教呢我就離開了。這樣不妥，還是您教云歌姑娘比較好?！?p> 一鴻大師正要再說，周景熠立刻轉換了話題，“師父，其實我這次來除了看望您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請教您?！?p> “哦？什么事？說來聽聽。”一鴻大師問道。
“您在中原的時候，可有聽說過一種叫‘玉雪龍’的馬？”
一鴻大師問道：“什么馬？”
周景熠重復道：“‘玉雪龍’?！?p> 云歌聽到這些暗自欣喜，她先等等看一鴻大師是否知道。
“玉雪龍？沒有印象，從未聽說過。怎么，你又尋得一匹好馬？”
周景熠有些喪氣地回答道：“還沒有。前段時間朔方城坊間傳言，有一位中原人，他帶了一匹舉世無雙的良駒，這種馬叫‘玉雪龍’。我自認為對這世上的好馬都了如指掌，我府里養(yǎng)的也都是千里馬。怎么我就沒聽說過這種馬呢？我派人打聽了一番，卻只有傳言，沒找到人，也沒見著馬?！?p> 一鴻大師說道：“我看你這是馬癡的毛病又犯了。只是一個毫無根據(jù)的傳言你就信了，也許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也沒有什么叫‘玉雪龍’的馬，都是人們瞎編的?！?p> 周景熠不解，“無端的編這樣的故事出來做什么，還能起出這么好聽的名字？”
這時候，云歌終于開口說話了，她先故意笑了一聲，引得大家都看向了她。
“哦，方才失禮了。只是我知道此馬的來歷。這世上的確有‘玉雪龍’這種馬，不過不在中原，而在滇南，是生活在玉龍雪山腳下的野生馬種，因通體雪白，奔跑速度極快，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故而得名‘玉雪龍’?！?p> 周景熠聽了十分驚喜，“果真有這種馬？！為何之前我從未聽說過呢？”
云歌回答道：“因為這種馬如今已經(jīng)絕跡了。”
子驥有些失望，“什么？絕跡了？那朔方城內(nèi)的傳言真是假的了。”
云歌繼續(xù)說道：“真正的野生玉雪龍的確已經(jīng)絕跡了。這世上還有玉雪龍與另一種千里馬的后代。玉雪龍的遺傳能力很強，生出的馬駒繼承了玉雪龍的諸多優(yōu)點，它們壽命很長，但生育年齡卻很短，所以即便是雜交的玉雪龍，在這世上也是少之又少的。”
周景熠十分好奇云歌怎么會了解得如此清楚，“云歌姑娘為何會知道這么多關于此種馬的事？”
云歌笑了笑回答道：“方才我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是因為公子聽說的那個中原人正是舍弟。我們此次來北境，就帶來了一匹玉雪龍。此馬是舍弟在滇南做生意時，一次偶然的機會見到了這種馬，硬是懇求主人賣給他一匹，那趟生意分文未賺，還賠上了本錢，就買了一匹馬回來。回來后讓家母狠狠地訓了一頓?！?p> 周景熠聽了之后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工夫呀！云歌姑娘可否帶我去見識一下這匹玉雪龍，我實在想看看究竟是多好的馬?！?p> “這個不難。隨時都可以帶公子去看。舍弟雖然花了大價錢買了玉雪龍回來，但他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懂馬之人?！?p> 周景熠恨不得立馬就回城，但已經(jīng)到了用午膳的時間，棋叔開始張羅讓大家吃飯了。云歌看出周景熠很是著急，便對她說：“公子愿意的話，用過午膳我就帶你去見，如何？”
周景熠連忙笑著回答：“太好了。那就有勞云歌姑娘了?！?p> 一旁的子書和子墨互相交流了下眼神，便同時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周景熠，他立馬就懂了。于是他對一鴻大師說道：
“師父，讓我?guī)е訒幽踩タ纯窗?，他倆也好久沒進城了。晚上我就送他們回來，哦，還有云歌姑娘。您放心?！?p> 一鴻大師點了點頭，答應了。子書子墨高興得合不攏嘴，吃飯比以前都更有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