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將軍,放下那杯酒
金鑾殿內(nèi),待蘇將主帥一行人稟明戰(zhàn)況,皇帝聽后龍顏大悅。
蘇御破賊守城,謀智過人,在戰(zhàn)場上驍勇殺敵,可謂將才之姿。
皇帝當(dāng)著百官之面擁贊蘇御,“得此將才,天佑我東啟哈哈哈哈哈——”
朝殿上的肅殺之氣瞬間被激發(fā),眾官紛紛跪下,隨聲附道:“天佑?xùn)|啟!”
鳳嫵站在鸞柱后面,聽著朝堂威賀之聲如雷貫耳,她循聲望去,目光定格在蘇御身上,小手緊張地附在柱子上。
她不是第一次偷上大殿了,可每一次偷見朝堂上的蘇御,她都緊張的不得了。
鳳嫵雙手輕捧著自己的小臉,將身體緊貼在柱子上,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目光似膠漆般黏在蘇御身上。
蘇御站在殿前,銀甲愈發(fā)襯出他的英姿,他在瞥見鸞柱后面的人兒后,向左不動聲色地側(cè)過身來,目光越過眾人,正好與鳳嫵對視上。
鳳嫵沒料到蘇御會側(cè)過身來,兩人目光相撞,她直接傻了眼。
面對蘇御那冰冷的眼神,鳳嫵慌了,她急忙將頭縮回柱子后面,卻不小心碰掉了頭上的玉簪。
鳳嫵顧不上那支玉簪慌忙跑向后殿,那個不知是何意味的眼神在她腦海里翻滾起來,一想到她將要對他做的事,悸動和慌張充盈著她整個心房。
朝殿結(jié)束后,蘇御跟在蘇老將軍身后,不少官員向他賀喜,他也只是禮貌性寒暄幾句。
鳳嫵躲在后殿,等朝殿結(jié)束后,她立馬趕回前殿尋找那支掉落的玉簪,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鳳嫵沮喪著小臉,她倒希望玉簪是被哪個奴才撿走了,要是父皇發(fā)現(xiàn)了,又免不了一頓臭罵。
蘇府內(nèi),蘇老將軍夫人正坐在前廳等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們,王氏侍奉在夫人左右。
院內(nèi)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銀甲碰撞的金屬聲,夫人不慌不忙地看向庭院,王氏在夫人耳邊輕聲道:“母親,父親他們回來了?!?p> “夫人——我回來了?!碧K老將軍那高亢渾雄的聲音驚落在宅府里,下人們紛紛迎了出來,可惜蘇夫人直接越過蘇老將軍徑直走向了兩個兒子。
“母親——”“母親——”蘇弋和蘇御跪在堂前朝著蘇夫人行禮。
蘇夫人忙去扶兩個兒子,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邊塞寒苦,我兒平安回來就好。”
蘇弋傻笑了一聲便看向端莊溫婉的王氏,王氏也正眉目含情地看著他。
蘇御向王氏點頭示禮,還未叫出一聲“嫂嫂”,蘇瑤就撲進(jìn)了他懷里。
“二哥,我好想你啊—”
蘇御寵溺地摸了摸蘇瑤的頭,笑著開口道,“瑤丫頭長高了?!?p> “還有大哥呢!”蘇弋不滿道。
蘇瑤沖蘇弋扮了一個鬼臉,然后又撲到了他懷里,“大哥——”
一家人齊笑起來,蘇夫人吩咐下人準(zhǔn)備些干凈衣服,送去蘇御房里,蘇弋有王氏照顧,她不用操心,自家丈夫也不需讓旁人來伺候。
晚膳時,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王氏也將兩個兒子從王家接了回來,蘇瑤古靈精怪最是鬧騰。
用完膳后,蘇夫人就將兒子趕回房間休息,這一路奔波,路程長時間又倉促,還是早早休息為好。
定章宮內(nèi),鳳嫵穿著里衣赤著小腳將自己縮在軟榻上,眼神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的小瓶子,蕊珠走到她身后,輕輕地為她梳著頭發(fā)。
蕊珠開口道:“主兒,明兒要穿的衣服都備好了,主兒早些休息吧?!?p> 鳳嫵抬起頭,望著蕊珠欲言又止,夜暮已深,她拿起那玉瓶貼在胸前,起身走向床榻。
燭光微晃,紅帳半開,待鳳嫵躺下后,蕊珠吹滅了蠟燭,輕緩著腳步退了出去。
翌日,鳳嫵打發(fā)走了定章宮內(nèi)多數(shù)的下人,今日父皇在宮中設(shè)宴,為蘇老將軍接風(fēng)洗塵,蘇御一定會進(jìn)宮,機會是難得,她只能賭一把。
鳳嫵準(zhǔn)備好一切,坐在清池軒里等著蘇御。
玉龍壺里的桃花釀色澤晶瑩,芳香甜膩,她喝不了烈酒,只能用這清釀一杯一杯地灌自己。
而桌子上的另一個用來招待蘇御的酒壺里,被鳳嫵加了些‘相思引’。
她不敢去鸞殿,便派了蕊珠去宴會請?zhí)K御。
鳳嫵趴在桌子上,漸漸閉上了眼睛,若他不來,她心里也是高興的,她也怕辱沒了她的靈景哥哥。
蕊珠一路小跑,拿著鳳嫵的玉牌進(jìn)了鸞殿。
鸞殿內(nèi)歌舞不休,蘇御安靜地坐在殿下飲酒,在看到蕊珠的身影后,他杯中的美酒微晃了一下。
還是來了!
蕊珠站在一旁四處張望著,然后偷偷地走到蘇御身后跪下來,小聲道:“蘇公子,我家主兒邀您到定章宮小敘?!?p> 蘇御只是盯著手中的酒杯,冷冽平靜的神色讓人難以琢磨。
半晌,蘇御才開口道,“千暮,帶蕊姑娘下去?!?p> “是,公子?!?p> 站在蘇御身后的玄衣男子朝后退了兩步,蕊珠站起來朝千暮行了淺禮,便跟著千暮退下了。
蘇御放下酒杯,輕晃著身體站起來,裝醉做足了戲碼,擋掉了前來敬酒的人。
他一步步走向殿外,目光也逐漸灼烈起來。
這一世,娶了她吧。
————
“阿娘——不要丟下阿嫵,不要啊啊啊啊——”
“蕊珠,蕊珠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叫太醫(yī),太醫(yī)會給你止血的,蕊珠——”
“三哥,救救母后,我求求你救救母后,諭召已經(jīng)寫了你的名字,我什么都做了,求你救救母后——”
“李姐姐你幫幫我求求三哥好不好?好不好?”
“叮鐺——”一聲玉壺摔碎的聲音從清池軒里傳出,鳳嫵怕在桌子上,眉心緊鎖,小臉慘白毫無血色。腦海里滿是血染皇城的畫面,夾雜著撕裂般哭喊的聲音,一幀一幀雜亂無章地竄出來。
“嗞——”利劍刺入柔軟的身體,冰天雪地里那個鳳冠霞披的女子緩緩倒在潔白的雪地上,一手鮮血,發(fā)髻散亂,妝容凌亂,滿臉淚痕,嘴角卻掛著笑。
靈景哥哥,你終于要來娶我了嗎?
那是她??!
她愛的人,愛她的人,全都在她眼前消失了。
鳳嫵右手緊緊揪著胸前的衣襟,衣袖早已被眼淚浸濕,灑翻了的桃花釀?wù)礉M了左手,她慢慢睜開眼睛,眼角帶著輕微的刺痛。
她緩緩坐起來,左手臂有些麻,她強忍著將手湊到眼前,濕噠噠不是血,而是酒。
鳳嫵環(huán)視著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只聽見清池里傳來錦鯉曳尾泛起的水花聲。
她記得今日的宴會,卻又好像剛剛站在鸞殿外,看著蘇御步步緊逼,她凄笑著借他手里的劍結(jié)束了自己。
鳳嫵感到頭疼欲裂,睡了一覺后徹底醒了過來。
她好像重生了,重生到兩年前,國破家亡、蘇家蒙受滅族之災(zāi)的兩年前。
她試著喚了一聲“蕊珠——”
恰好蕊珠剛剛走到離清池軒不遠(yuǎn)的地方,蕊珠聽見鳳嫵的聲音,趕忙朝身旁的人彎腰行禮,示意無禮之舉,便跑了過去。
“主兒,奴婢在呢。”
鳳嫵看見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蕊珠,眼角的淚珠毫無預(yù)兆地滾落下來,這可嚇壞了蕊珠。
“主兒,你怎么了?不要嚇唬奴婢啊?!比镏橐不帕?,急忙替鳳嫵擦著眼淚。
鳳嫵突然一驚,這個時候蕊珠回來了,那蘇御肯定也來了!
鳳嫵顧不上眼淚了,急忙道:“蕊珠,把這酒收下......”
話還沒講完,蘇御便走到了清池軒內(nèi)。
蘇御看著滿眼淚痕的鳳嫵,眉心不經(jīng)意間蹙動了一下,眼神里的擔(dān)憂之色藏的極深。
“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鳳嫵見蘇御仿佛還是前世那般模樣,她激動地站起來,可還是下意識地退半步。
“靈景哥哥,不......不必行禮。”
鳳嫵也是慌了,前世她在酒里加了‘相思引’,想借機與蘇御行床第之事,到那時生米煮成熟飯,父皇必定賜婚予她二人,蘇家無論誰出面都推脫不掉。
可情況卻未能如她所愿,蘇御雖喝了酒,藥性發(fā)作后卻強行離開了,反倒是被那些人抓住把柄,蘇老將軍以辱沒門楣為由,重罰了他三百鞭,他也沒將事實說出來。
既然她回來了,定然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fā)生!
“靈...靈景哥哥,請...請坐?!?p> 鳳嫵朝蕊珠使了一個眼色,想讓蕊珠將酒壺端走。
可蕊珠得到暗示后,端起酒壺徑直走到對面,將蘇御面前的酒杯斟滿了酒,并滿臉高興地說道:“這是公主特意為您準(zhǔn)備的酒,蘇公子請慢用?!?p> 鳳嫵差點沒忍住直接起身去搶酒壺!
蘇御抬眼看向鳳嫵,她正心急如焚地看著那杯酒,可在蘇御眼里她這目光卻變成了興奮和灼烈。
蘇御嘴角浮現(xiàn)一抹苦笑,他端起酒杯正要送往嘴邊。
“慢著——”鳳嫵突然大叫了一聲。
蘇御愣了一下,舉杯的動作卻并未停下。
“這...這酒早些時候就拿出來了,放了許久,我...我們還是換一壺酒吧...”鳳嫵胡謅道。
蘇御倒是有些意外,可神情上并未表現(xiàn)出來,只是淡淡開口道:“無妨,臣不挑酒。”
鳳嫵見對面的人兒并未放下酒杯,立馬站起來撒嬌道:“靈景哥哥,你看晚霞這么好看,我們不喝酒,你給我講講邊塞的事好不好?”
她重活一世,剛見著他就要撒嬌無理取鬧,真是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