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老一少離開后,小二收拾了一下酒桌,將上面的酒錢數(shù)了數(shù),確認(rèn)無誤后便笑瞇瞇地提著酒壺回到了柜臺。
在柜臺周圍,還有幾個伙計在忙著干活,今天的生意不錯,他們的活也比較多。
小二將酒壺輕輕放在柜臺上,拉住一位正在干活的伙計神色戲謔地打趣道:“你知道嗎,剛才那個掌柜交待要好生招待的老頭,我偷偷往他酒里兌了水,他喝了這么多年,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看來酒品也不咋的?!?p> 那位伙計放下手中的活,看著他搖了搖頭,低聲嘆道:“掌柜說的話你都不聽,不怕掌柜發(fā)現(xiàn)么?”
小二表情一僵,然后又?jǐn)[了擺頭,面色潮紅道:“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而且我往酒里兌水,還替掌柜的省了釀酒的本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掌柜會理解的?!?p> 這時,一桌客人起身準(zhǔn)備離開,兩人頓時被吸引了注意,還沒待他們有所動作,其他伙計便上前去結(jié)了酒錢。
回過頭來,小二完全沒察覺到旁邊的伙計在對他使眼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語道:“讓我看吶,那個老頭完全是占著當(dāng)年的情來我們店里蹭上好的酒,給他兌水也不會有啥事的,畢竟……”
突然,小二的聲音為之一停,在他背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黑著臉的掌柜,他面色難看。
“從今天起,你不用來了?!焙谀樥乒窈敛涣羟槊娈?dāng)著全場人的面對小二大聲喝道。
全場俱靜。
門外的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將門簾掀起,明亮的光線映照在大家臉上。
眾多客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似是受到了驚嚇,神情茫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韓西早已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從一開始便聽見了小二與那位伙計的交談,不過他并沒有理由可以插手此事,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觀望。
小二面部表情變幻,咬了咬牙,最終低聲下氣地哀求道:“掌柜,先不說那位老頭每天才喝二兩酒,我每個月在這花的酒錢比他一年花的還多,何況我在這里工作了這么久,看在過往的情面上就饒了我這次吧?!?p> 掌柜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再次吐了一句:“出去?!?p> 四周靜悄悄的,連之前吹進(jìn)屋內(nèi)的風(fēng)也熄了,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二人。
小二聞言面色一變,向四周囔囔道:“大家看看啊,老酒館攆人了?!?p> 掌柜神情未變,只是平淡說道:“老灑館從不攆人,但也不留無酒德之人?!?p> “走吧,走吧?!彼闹艿木瓶鸵才e起手中的酒杯,附和道。
小二見事不可為,面色發(fā)狠,在地上吐了一口痰,轉(zhuǎn)身離開。離開前,他還恨恨道:“你們會后悔的。”
門簾掀起又落下,小二走后酒店里的氣氛再次回歸祥和,眾人又互相抬手對杯,熱鬧聲再起。
一位伙計看向已經(jīng)消氣的掌柜,輕咳一聲,小聲問道:“那掌柜,那劉老到底有沒有品出咱們的酒兌了水?”
“他在咱這喝了十多年的酒,怎么會品不出?!闭乒駬u了搖頭,輕嘆一聲道。
“那他為什么還在咱們這喝酒?”
“那是劉老想咱們老酒館了。”
“我們以后還給劉老上好的酒嗎?”
“自然,他每天走五里路來這里喝酒,每次分文不少,這是酒德,有人往他酒里兌了白水,他不動聲色,這是隱忍大氣,過往的情分雖好,但這才是我始終歡迎劉老的原因啊?!?p> 掌柜罷了罷手,神色有些唏噓,旁邊的伙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低著頭又干著自己的活。
不時有收拾碗筷的聲音傳來,酒店又充滿著忙忙碌碌的身影。
韓西望著窗外,雙耳饒有興致地傾聽地掌柜的對話,品味著不同人的人生。
他輕輕將茶杯舉起,把里面最后的茶水一飲而盡。
人生就是如此,哪怕你遇到的只是一個小人物,他也可能充滿了一個令人唏噓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則構(gòu)成了滔滔紅塵。
窗外的風(fēng)景很好。
韓西神色間頗有些愉悅,他取出幾文錢放在桌面上,眼睛微微明亮,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來到了門口。
正當(dāng)準(zhǔn)備跨過門檻出去時,韓西發(fā)出了一聲輕咦。
在門口的腳下一只鼓鼓的灰色線包掉落在那里。
韓西輕輕將其撿起。
打開一看,里面藏有零零碎碎的幾張紙錢。
他將其放至鼻尖,輕嗅了一下,聞到了源自之前那位劉老的氣味。
他的嗅覺應(yīng)該不會出錯,自從跟師傅第一次下山,知道自己的命數(shù)后,他開始下意識地訓(xùn)練自己的五感。
每天早晨他盤膝打坐餐霞食氣,納清吐濁,將神識和體內(nèi)能量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在五感器官上流轉(zhuǎn),刺激其毛孔舒張,接觸更深層的能量。
韓西將這種過程稱為定感。
訖今為止,他已將五感都強化了一次,其視、聽、嗅、觸、味五覺都已遠(yuǎn)超常人。
韓西看了看天空,天值正午,空氣有些干燥,這種時候,氣味不易被掩蓋,找人也容易尋找。
循著氣味,韓西再次踏入喧鬧的大街,四周人來人往,他如魚入大海般毫不起眼。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韓西漸漸已經(jīng)走遠(yuǎn),離原來的位置已有二里多路。
周圍的景象沒有變化,依舊那般喧鬧,而劉老的氣味也越來越明顯了,韓西心中也估計著要快找到劉老了。
在韓西沉思之際,遠(yuǎn)方傳來吵架聲,以吵架聲為中心包圍著人群,在那里傳來劉老的聲音。
“你碰壞了我準(zhǔn)備給我娘親準(zhǔn)備的禮物,說,臭老頭,怎么賠?”
“這位姑娘,我孫子真不是故意的,你這次就原諒他吧?!?p> “原諒?不是不可以,給我賠錢!”
“姑娘,老朽的錢包剛剛不知道掉落在何處,現(xiàn)在身上毫無分文,能否下次再賠?”
“嘖,你說下次就下次,人走了我到哪找去?”
韓西擠進(jìn)熙熙攘攘的人群,待走到最前方,眼前豁然開朗,里面的景象映入眼簾。
在人群中央,一對華服青年和少女站在一輛馬車旁,而劉老和他孫子就在他們對面。
華服青年本身沒有說話,只是扶著額頭,似乎有些頭疼。
少女雙手叉腰,指著地上損壞的禮盒對劉老兩人喋喋不休道:“說,什么時候賠?”
劉老面露苦色,一瘸一拐地站在那里,剛伸出手又不知不覺放了下來,不知該如何處理。
破衫少年扶著劉老,雙眼茫然不知所措。
少女看著他們這幅表情怒從心來,剛要說些什么,便被一道聲音打斷。
“他們的錢,我來賠?!?p> 韓西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他走了出來,站在雙方中央,雙眼看著眼前的少女道。
他語氣很輕,卻似乎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
少女聞言一怔,雙目狐疑地望著他,嘴唇翕動,最終說了句:“你是誰?為什么要幫他們付錢?哼?!?p> 站在少女身邊的華服青年見韓西挺身而出,摸著下巴,眼前微微一亮。
“你可以稱我韓西,人來自遠(yuǎn)方,劉老掉落在灑店的錢包被我撿到,我循著氣味找到這里。”韓西語氣舒緩,目不斜視。
說完,韓西轉(zhuǎn)身走到劉老面前,將錢包遞給了劉老。
劉老面露感激之色,握住韓西的手感謝道:“這位年輕人,多謝你了。”
與此同時,一條淡色的紅白透明絲線從劉老身上落入韓西指間,那是因果線,只有韓西一個人能看得見。
眾人恍若未覺,直到因果線徹底沒入韓西指間也沒人發(fā)現(xiàn)。
韓西笑著回答道:“沒事,這是我該做的?!?p> 劉老幸福地笑了笑,然后在孫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到少女面前,抬起滿是老繭的雙手,又將錢包又遞給了少女。
少女接過錢包,低著頭用小手細(xì)細(xì)數(shù)了錢包里的錢,然后抬起頭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沒好氣道:“錢不夠,連一半都不夠?!?p> 劉老聞言面露為難之色,他現(xiàn)在的錢只剩下這么多了,他也已經(jīng)沒辦法了。
周圍的人群也安靜下來,想知道之后如何收場。
氣氛有些微妙。
韓西欲言又止,最終雙腳一動,走了過去,在他剛將手放入口袋中即將掏出自己的錢時,一旁的華服青年走了出來,制止了他。
“這位小友,你說你從遠(yuǎn)方而來,看這著裝,不似尋常路人,你習(xí)過武嗎?”華服青年目光灼灼地望著韓西。
“習(xí)過,不知為何如此一問?”韓西聞言一怔,有些疑惑,下意識地反問道。
華服青年笑了笑,嘴角劃過一絲弧度,有些見獵心喜道:“那不如提個建議,我們倆打一場,贏了這錢我全部來出,不需要你們一分錢,輸了你們只需交劉老手中的錢便可,如何?”
說完,華服青年順手按了按少女的頭,使勁揉了幾下,讓后者氣的雙臉鼓鼓的,少女想要反抗并想說些什么,卻被對方一句話打斷。
“別鬧。”華服青年輕聲說道。
少女噎住,鼻子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臉上悶悶不樂。
“考慮得怎么樣?”華服青年看向韓西,再次問道。
韓西望著對方,神情木然,只要比斗一場,便可以省錢,天底下竟有如此好的事,不知對方是財大氣粗,還是個武癡,不過見其模樣也非愛習(xí)武之人。
不過,既然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何樂而不為呢。
“可以,我接受比斗?!表n西欣然答應(yīng)。
雖然華服少年的要求讓韓西感覺怪怪的,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的確不失為一種解決問題的好方法,何況韓西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
“那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王家二公子王杰,這是我妹妹王秋。”華服青年昂首闊步,笑聲疏狂,又繼續(xù)補充道:“我王杰,是王家第十八代傳人,精通王家各種秘法,是東都年輕一代驍楚,是立志成為五大院精英弟子的男人?!?p> 少女斜著眼看向華服青年,心中沒好氣道,他哥向來喜歡戰(zhàn)斗,還特別愛臭屁,炫耀,還賤,不過他的實力的確還不錯。
這時,全場的目光都向兩人對焦,即使是少女和劉老兩人也退讓到一旁觀望。
華服青年與韓西雙目對視,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