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息山最高的主峰怯鷹峰上,有一片依山而建的精美房舍,隱藏在蔥郁的樹木中,在其中一棟木塔的頂樓房間中,仟信站在窗邊,神色漠然地眺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
從他的位置看去,能看見魂息山前那柄巨大的地劍雕塑,它是魂教武力的象征。如同圣知山前的天書雕塑是無極院文化的象征般。
在仟信身后的大堂,跪著兩人,旁邊的陰影中還立著一人。
“寶沖,通海說的你要否認(rèn)嗎?”陰影中的那個人說,聽聲音,是個中年男子。
而跪在地上的兩個人,赫然是胡寶沖與仟通海!
胡寶沖的模樣看起來有點(diǎn)嚇人,憤怒的雙眼中有幾道血絲,神色則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盯著仟通海,眼中全是殺意,“神君,師父,我請求和這混蛋決斗!他居然膽敢用我來脅迫慧慧!”
就在剛才,仟通海將他從盛全那里得到的所有關(guān)于楚魚的情報都說了出來,當(dāng)然包括了胡寶沖曾和楚魚同行、一起戰(zhàn)斗。
最后,他又將在無極院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原來,他不僅向胡寶慧威脅會殺掉楚魚,還威脅要對胡寶沖不利,胡寶慧才不得不屈服了。
“我還摟了她的腰,你能如何?怕你不成?”仟通海挑釁地說,“你不要忘了,現(xiàn)在審問的是你,而不是我!”
胡寶沖猛地站起,就要朝仟通海動手,仟通海也站起身來,做出隨時出手的姿勢。
胡寶沖一拳揍向仟通海,后者也朝胡寶沖踢出一腳,他們隔得很近,但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兩人的攻擊都擊中了對方,但都像是擊中了一個幻影!沒有任何效果!
胡寶沖的拳頭穿過了仟通海的身體,仟通海的腳也踢進(jìn)了胡寶沖的身體中。
這兩人,竟像是被某種超凡力量分隔在不同的時空中,因此,他們擊中的不過是對方在自己這個時空的虛幻的投影!
胡寶沖像是明白了什么,氣咻咻地停止攻擊,重新跪了下來,仟通海見狀,敬畏地看了一眼身邊站在陰影中的人影,也跪了下來。
“寶沖,回答問題?!标幱爸械哪凶哟叽俚馈?p> “我不否認(rèn),”胡寶沖狠狠瞪了仟通海一眼,說道。
“那么你為何不將他帶回魂息山?”
胡寶沖沉默了,他當(dāng)然知道吞日者的重要性,如果那個吞日者是別人,他絕對會將他帶回魂息山,稟告給師父和神君。
但那個人是楚魚,是慧慧的心上人,如果將他帶回魂息山,慧慧也會來到魂息山,而他不想妹妹生活在這個冰冷而缺乏人情味的地方。
是的,他已經(jīng)察覺到,魂息山越來越冰冷,魂教越來越冷酷。這里的人們除了修煉,什么都不在乎。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仟信神君的影響,所有人似乎都戴上了那張漠然的面具,有人受傷了,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有人境界獲得突破,沒有人去慶祝。
魂息山的人們變成了一個個修煉機(jī)器,魂教在仟信神君的帶領(lǐng)下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也前所未有的無情,甚至連魂息山附近的天氣,也變得討厭起來,終日陰霾,少有陽光。
這樣的地方,他怎么會舍得將妹妹帶來?他無法接受某一天妹妹也變成一個戴著漠然面具的人。
“我再問你一遍,”陰影中的男子說,“為什么不將吞日者帶回魂息山?”這次語氣更加低沉,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胡寶沖仍是不回答,問話的那個人是他的師父,他不想用假話騙他,他的性格,也不允許他說謊。
“師父,那是我的失職,弟子愿意接受任何處罰!”胡寶沖說。
“我問的是為什么?!?p> “弟子無話可說!”
“孽徒!”陰影中的男子怒道,“神君在此,你還敢發(fā)你的犟牛脾氣!我現(xiàn)在就廢了你!”
“罷了,”仟信突然開口說道,“胡寶沖不說,吾也知道為什么,這不怪他。”
“是,師父?!标幱爸械哪凶庸Ь创鸬?。
“胡寶沖,吾知道你對魂教的現(xiàn)狀有諸多不滿,”仟信看著胡寶沖,面無表情地說,“吾亦知道還有許多人和你一樣。這是因?yàn)槟銈儫o法理解吾之大計,吾不在乎?!?p> “魂教乃一個整體,正如人體一般,”仟信繼續(xù)說,“吾乃大腦,爾等為身體其他各個部位,吾不奢望爾等能明白吾之意圖,只需爾等遵命行事即可?!?p> “胡寶沖,你會遵命行事嗎?”
胡寶沖心中大震,神君是怎么知道自己對魂教現(xiàn)狀心懷不滿的?自己可從沒和任何人提起過,也很少表現(xiàn)出來。
這位魂教之主,當(dāng)真是擁有神鬼莫測的大神通!胡寶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答不會,會是什么下場。面對仟信神君,有幾個人敢說不的?
“寶沖愿遵從神君之命?!焙鷮殯_垂首回答道。
“很好,”仟信說,然而臉上卻看不出有一絲滿意的神色,“退下吧,扶搖,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p> “弟子遵命!”陰影中的男子回答道,說完,身影便從原地消失了,胡寶沖的身影也跟著消失。
房間中只剩下了仟家叔侄兩人。
“即日起,你就進(jìn)入聚靈洞府閉關(guān)。”仟信吩咐道,看都不看后者一眼?!拔釙槟闾峁┮磺袔椭?,助你突破到金丹境。待你出關(guān)后,再選合適的神器給你?!?p> “神君,沒必要閉關(guān)吧?楚魚那小子不可能活著走出烈焰之牢第九層?!鼻ê9Ь吹卣f。他不想去聚靈洞府閉關(guān),那里的閉關(guān)生活實(shí)在太難熬。
沒有美食,沒有美女,沒有美景……
“他確實(shí)是出不來,”仟信冷冷地說,“就連吾,當(dāng)年也是九死一生僥幸過關(guān)。但吾讓你閉關(guān)不是為了他?!?p> “那是?”仟通海試探著問。
仟信終于看向了自己的侄子,但是臉色卻是不怎么好看,“吾怎么會有你這樣沒用的侄子?”他微微皺眉,“吾是要你做好準(zhǔn)備,成為吞日者!”
“可……可是我……我……”仟通海結(jié)結(jié)巴巴,一時沒能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
“你確實(shí)沒那個天賦,”仟信又看向窗外,山下,地劍默默地指著天空,守護(hù)著魂息山。“但吾欲成之事,不可不成!”
在一個布滿燭火的大殿中,胡寶沖的身影緩緩顯現(xiàn),在他前方,有一個類似主席臺的高臺,層層臺階通往其上。
高臺之上,一個中年男子坐在石制的王座上,注視著胡寶沖。
燭光映照下,他有一張俊朗的面龐,五官就像是雕刻而成的一般,非常立體,帶著一絲憂郁的氣質(zhì)。
此人身穿黑紅對襟道袍,內(nèi)里是一件褐色圓領(lǐng)套頭衫,腳上是一雙很普通的布鞋,整體打扮很樸素。
“師父,”胡寶沖對中年男子躬身行禮?!暗茏咏o您丟臉了。”
原來中年男子正是剛才被仟信稱為扶搖的人,他就是胡寶沖的師父、仟信的弟子,同時也是魂教光明殿殿主。
“我是神君的弟子,在他面前不存在丟臉,”扶搖平靜地說,與之前在高塔上判若兩人,“寶沖,你的性格太倔強(qiáng)了,不能圓滑,這樣早晚會吃虧?!?p> 胡寶沖低下頭,什么也沒說,師父說得對,剛才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由一陣后怕,自己竟然敢在神君面前使性子,簡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但是,如果再來一次,結(jié)果肯定還是一樣的,他就是這脾氣,改不了。
“你是不是對魂息山越來越厭倦了?”扶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見胡寶沖一臉震驚的表情,他又說:“你不用吃驚,連神君都看得出,我這個當(dāng)師父的又如何看不出?”
“你離開魂息山吧?!?p> 胡寶沖萬萬沒想到師父會這樣說,這是要將自己逐出魂教嗎?“師父,您要趕弟子走嗎?”胡寶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難以置信地說。
扶搖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邊走邊說道:“讓你離開魂息山,并不是要驅(qū)逐你,而是有新任務(wù)給你?!?p> “什么任務(wù)?”胡寶沖有些納悶。這種時候,不是應(yīng)該關(guān)自己的禁閉作為處罰嗎?
扶搖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前往圣知山,接替仟通海的位置!”
“這是神君的意思,”扶搖向殿外走去,“你做好準(zhǔn)備就出發(fā)吧,不用來向我辭行了。”
聲音自遠(yuǎn)處飄來,扶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仟通海的位置?胡寶沖明白了,這也許就是對他的懲罰吧!一直以來,魂教都有派人到無極院的傳統(tǒng),因?yàn)榛杲痰膹?qiáng)大和特殊地位,無極院也無法拒絕。
這個被派去的人的身份很復(fù)雜,他既是留學(xué)生,又是使者,又是間諜。
這其實(shí)就是一種變相發(fā)配,遠(yuǎn)離魂息山,也就遠(yuǎn)離了魂教的中樞,無論是修煉還是職位的提升,都將受到大幅影響。
無極院當(dāng)然也明白他的身份,想在他們那里學(xué)到任何高深的法術(shù)的,他想都不用想。
仟通海因?yàn)槭乔诺闹蹲?,所以受到了無極院的特別對待,而他胡寶沖算什么?師父扶搖雖然地位崇高,畢竟無法與神君相提并論。自己會是什么樣的處境?
更令他郁悶的是,如果楚魚僥幸不死,他將不得不監(jiān)視他,將他的情報報告給魂教,說不定某天還得直接與他對抗。
這樣的話,慧慧就會被夾在中間,他這樣算不算對慧慧的背叛?
然而,他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