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縫合技術
折完安逢的胳膊,孫慕慕反而是狀態(tài)更糟糕的那個。
她揚起頭,面色蒼白,嘴唇都在不自覺的發(fā)抖。
安逢看著氣不打一處來。
而她卻沒有任何情緒,對于安逢的輕蔑也好,一貫以來的無所謂也好,還是幸災樂禍也好,都沒有。
只有該死的平和。
“看見這個……發(fā)卡了嗎?!彼澏吨种?,指示自己腦袋上的發(fā)卡。
一箭穿心的愛心圖案。
“嗯,你看見了。畢竟……不是個瞎子?!?p> 孫慕慕輕微晃了晃腦袋,“這是金屬的。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安逢沒心情猜這個。
他感覺不對勁。
也不是沒斷過胳膊,那是在他讀碩士的時候,打籃球摔的。
但從來沒有腦袋發(fā)熱的感受。
物理意義的發(fā)熱。
安逢用完好的右手食指,小心翼翼的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燙的他瞬間收手,速度太迅疾,還牽扯到了斷臂的傷口。
齜牙咧嘴的安逢現(xiàn)在糊涂了。
這是人該有的熱度?差點把他指紋燙掉,架只野雞都能直接燒熟。
……他不對勁。
“金屬能插到你的腦袋里面?!?p> 孫慕慕說出可怕的話:
“你的大腦,小腦,都碎掉。你還能繼續(xù)……活著嗎?”
什么意思?
安逢皺眉。
孫慕慕卻動作起來。
說到做到。
于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安逢的后腦出現(xiàn)了一個著力點。
同時,那金屬發(fā)卡懸空起來,直指安逢。
情況萬分危機。
這不亞于一把槍已經(jīng)下了保險栓,而子彈蓄勢待發(fā)。
更糟糕的是,持槍人還開了鎖頭掛,指哪打哪,子彈能拐彎,勢必打穿目標的頭顱。
但作為被打擊的目標,安逢的反應力卻喪失了大半。
他整個人都很焦灼。思維一團亂麻,仿佛這輩子的就沒動過腦子,全上銹了。
是異于常人的高溫在作祟。
如今,他只覺得神經(jīng)末梢都在發(fā)麻,有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他的身體里。
此時,金屬發(fā)卡動了。
趁你病要你命,一向是實戰(zhàn)主義道理。孫慕慕?jīng)]理由不遵守。
沒給安逢恢復反應的時間,金屬發(fā)卡劃破空氣而來。
“咻”的一聲,像印第安人戰(zhàn)斗的毒箭武器,毫不留情的穿破。
要人命。
安逢只剩下這一個認知。
他無法躲閃,也沒有躲閃的想法。利弊分析全部宕機,此時此刻只有本能。
他凝視著那飛速而來的金屬發(fā)卡。
速度有多快?
他不知道,更判斷不出來。
但在他的視野中,在他全神貫注的凝視下,金屬發(fā)卡根本不是勻速的。
它一會快,一會慢。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它想要穿過自己的腦袋。
自己必然不能讓它得逞。
我要讓它停下。
安逢想。
從古至今,有多少人的想法是無法實現(xiàn)的呢?
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偏要強求。
“……”孫慕慕疲憊的掀起眼皮,看著安逢。
金屬發(fā)卡上有一個著力點,安逢后腦勺有一個。
每個著力點各自有一股力量,由她控制,雙向發(fā)力。
啊,如果,她是說如果,她的能力是吸鐵石原理就好了。
那么她控制的力量,就會讓安逢和金屬發(fā)卡雙向奔赴,于半道上撞個頭破血流。
可惜不是。
哦,對了,真要如此,那也不是她現(xiàn)在想要的結果,反而壞事。
她的惡魔力量名為【縫合技術】。只是原理方面,她不認為這個名字恰如其分。
橡皮筋試驗更能說明問題。
錨將橡皮筋釘在木板上,橡皮筋另外一頭綁著石頭,而她拽長橡皮筋,拉到極限,再松手。
石頭就會擊破錨后的玻璃。
借力打力。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p> 孫慕慕期待的看著安逢。
安逢站的筆直,手臂流血,目不轉睛的盯著飛去的金屬發(fā)卡。
他已然注意力不在時間流逝上,但凡他分個神,就會發(fā)現(xiàn),金屬發(fā)卡接近他的速度非常慢。
慢到孫慕慕完全可以將她想說的話說完:
“我第一次嘗試,創(chuàng)造兩個錨點?!?p> 不能用【縫合技術】殺死自己,那么借力打力呢?
讓子彈飛一會。
金屬發(fā)卡距離安逢的眉心,還有十厘米。
變故就在這里發(fā)生。
安逢眨了第一次眼睛。
金屬發(fā)卡隨即變形。
像是煮熟的糖漿,粘稠,隨心所欲的拉扯變長。
安逢介入,由他產(chǎn)生了第三股的力量。
在他的控制下,金屬發(fā)卡變形為了多個金屬彎鉤的集合,彎鉤傷害的那頭不朝著他,朝著他的只有圓潤弧形。
它們于半空中發(fā)抖,再難前進半分。
孫慕慕又對抗了一會。
她頭皮發(fā)麻,過度使用精神力的后果就是如此。但此情此景,或許還有情緒激動的成分在。
還是橡皮筋試驗。
不過這次是兩個錨點,分別釘下兩根橡皮筋,而橡皮筋的另一端,只有一根綁著石頭。
錨點后面是玻璃。一邊是安逢的腦袋,一邊是金屬發(fā)卡后的自己。
孫慕慕拽著兩根橡皮筋。
知道這次與眾不同在哪嗎?
她在回憶里質問她的父親。
那是個醉鬼,窮困潦倒,完全靠她殺人賺錢養(yǎng)家。最終死在了她十二歲的夏天。
與眾不同在哪?
她那酒**親輕蔑的問,用著鼻腔共音,陳年老痰和破舊的肺,使得他聽上去像個堵了幾頭的爛陶損。
“我他媽終于能去死了?!?p> 她興奮的說。
同時松開了手里的兩根橡皮筋。
在那一瞬間,沒有什么理智可言的安逢感受到了另外的危險。
有一股回彈的力量在奔向他。
所以他往外推了一把金屬彎鉤。
潛意識里,他知道孫慕慕就在直線距離外,為了避免殺害對方,他往下施加了一個力。
不出意外的話,金屬彎鉤會掉到地上。
……然而意外陡生。
他明明只是往下方推了一把,試探著要抵消那股回彈的力量;金屬彎鉤卻飛速的往后直線打去!
快到出了殘影,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將站起來的孫慕慕的胸膛貫穿。
多處貫穿。
細小的金屬絲有很多股,扎穿了孫慕慕身體的一些器官。
可能有肺吧。孫慕慕想。她咳嗽的停不下來。又有一些血涌上喉管。
她不想掙扎,閉上嘴巴,頭朝后仰去。
安逢連忙拖著斷手過來,試圖阻止,可惜遲了一步。
等他靠近,孫慕慕已經(jīng)閉眼沒了呼吸。
孫慕慕死了。
“……”
這一事實認知仿佛一瓢冷水澆頭,安逢的發(fā)熱退去。
他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
一地尸體。活口就他一個。
“現(xiàn)在中心區(qū)警務治安局控制住這里!”
門外有人大吼,隨即大門被一腳踹開。
警員們舉槍進入,對著安逢的背影喊道:
“現(xiàn)在束手就擒,反抗的下場只會更加糟糕!”
還能糟糕到哪去呢?
安逢想不明白。
他轉身,往前走了幾步。
那些警員看了四周的尸體,對他這幾步的靠近如臨大敵,槍都握的更緊,按在扳機上的手指隨時會按下。
安逢又走了幾步。
終于上來了個勇者,猛地將他撲倒在地;后面的警員默契的緊跟其后,幾位壯漢把他壓在身下。
他被按著脖子,腦袋偏向一邊,臉貼著地毯。
好巧不巧的,他和哈里斯家老三的尸體來了個面面相覷。
這位名為安斯艾爾.哈里斯的英俊年輕人,有著黑色的頭發(fā)與綠色的眼睛,死時臉上還有沒來得及反應的躊躇滿志。
等等。
安逢被警員拷起剩下完好的右手,像提起100斤的垃圾袋那樣提起。
等等。
安逢最后只能再看安斯艾爾的綠眼睛一眼。
但他能肯定他沒有看錯。
這人……戴的是綠色的美瞳,而美瞳滑片了。
本來的眼睛顏色該是黑色才對。
可是為什么要這樣掩飾?
在百思不得其解當中,安逢被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