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末的早上醒來,龔夏都感到一陣疲憊,就像是昨晚鏖戰(zhàn)了許久。
這主要還是因?yàn)椋坏街芪?、周六的晚上,龔夏就精神百倍,恨不得天亮再睡,還吵著要溫爾軒陪他熬夜。
而溫爾軒,就會不知是為了幫助龔夏早睡、還是純粹惡趣味地講起恐怖案件來。什么人頸插花案、拉桿箱碎尸案、浴室棚頂發(fā)現(xiàn)尸塊案……龔夏還偏偏喜歡被嚇,越刺激越是聽的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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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龔夏早上醒來揉了揉眼睛,毫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溫爾軒已經(jīng)先他一步起來了,畢竟每天的早餐都是溫爾軒給做的。
走出臥室,他沒看見廚房里正忙的哥哥,卻聽到書房里傳來陣陣低語聲,像是怕被人聽到而壓低了聲音。
我去,不會是……龔夏想起了昨晚哥哥講的案件,臉色頓時煞白。
“Wow, Elson, you have a boy in your house!”(哇,你家里藏了個男孩子?。?p> 溫爾軒回頭,又匆忙起身將壯著膽子摸索過來的龔夏趕了出去。
“He's Sean, who's living with me.”(他叫Sean,現(xiàn)在在和我合住。)溫爾軒回到座位上,沒好氣地向屏幕那邊的男子介紹到。
“What?!...You got financial issues?!”(納尼?你出現(xiàn)財(cái)務(wù)問題了?!)視頻中的白人男子一臉驚訝。就算在德國留學(xué)時,溫爾軒也是自己一個人住的,當(dāng)然他也沒有選擇房租最高的慕尼黑就是了。
“I didn’t... and I gotta go, to make breakfast.”(并沒有。另外我得下了,早飯還沒做呢。)
“Well, make breakfast for the boy? I see.”(啊哈,給那個小男孩做早飯是嗎,我懂了懂了。)歐美年輕人的長相要比中國人早熟很多,龔夏的娃娃臉在歐美人眼里還是個未成年,所以叫他‘小男孩’也無可厚非。
溫爾軒撇了個白眼退出了視頻:“you see what…(你懂個P啊)”
龔夏正在門口探頭探腦。
“去洗漱,都不穿好就過來?!睖貭栜幇櫭伎粗?。
龔夏很是委屈?!拔夷闹滥阍诟艘曨l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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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自從兩個人都真正地認(rèn)可和接納了彼此,當(dāng)初還口口聲聲說照顧龔夏口味、頓頓必有川菜的溫爾軒,開始了自己魔鬼料理的道路,諸如紅酒海蟶、桂花小排……大半年下來少有幾道菜重樣,重復(fù)的也是龔夏點(diǎn)了一遍又一遍的最愛吃的幾道。
要不是怕把家里點(diǎn)著,溫爾軒還打算試一次Flambe來著,要說玩的花還是溫爾軒最花啊。
“剛才跟你視頻的那個男的是誰???”龔夏一邊切著龍利魚,一邊仿佛不經(jīng)意地問到。吃了一段時間溫爾軒的手藝之后,龔夏的口味在逐漸地被他帶跑——好像早上吃這個奇奇怪怪的烏梅魚還挺開胃。
“他叫Allen,是我留學(xué)時候的德國同學(xué),一起做過很多課的小組作業(yè);現(xiàn)在人也還在德國,是游戲行業(yè)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p> “游戲?電競嗎?”
“不是,主要靠游戲內(nèi)的玩家付費(fèi)創(chuàng)造收入,歐美玩家的付費(fèi)能力和付費(fèi)意愿都是很強(qiáng)的?!?p> “噢噢。我看他跟你關(guān)系不錯嘛。”
“還好吧。外國人太熱情了。”
“……”龔夏好想問問:他知道你是這么看待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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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想做什么?”
“唔,今天不要出去了嘛,在家看電影好不好?”
“好。”
“那這次該你選片了?。∥乙础瓬厍榈哪欠N?!?p> “OK?!睖貭栜幭肓讼?,有一部電影他多年以前看過的電影倒是合適極了,只是不知道……
飯后,兩個人坐到了沙發(fā)上。隨著片頭的播放,溫爾軒又端上來一盤蘇格蘭炸蛋當(dāng)做小吃。好在兩人每餐都很少甚至不吃淀粉主食,此時再吃些小吃也完全吃得下。
“……這是哪國話?。??”
“俄語,我也聽不懂,看字幕吧?!?p> “……片名叫啥?”
“他是龍?!?p> ————
電影結(jié)束。
兩個人眼中都閃著淚光。
“你個理性人看電影也會看哭???!”龔夏抽出兩張紙巾,自己擦了擦,又給溫爾軒遞了一張。
溫爾軒側(cè)過頭接過看了看他,不知是沒從電影的情緒里走出來還是怎樣,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惜字如金?!肮睬?,是一種能力?!?p> 龔夏怔了,拿著紙巾的手緩慢放下。他突然想起了,在溫爾軒對他敞露心聲的那天晚上,他想到卻沒想起來是什么的事情。
那年春節(jié)《你好,李煥英》熱映的時候,他看到一條微博熱搜說:看這部電影感動不是因?yàn)楣睬?,畢竟自己根本沒有這么好的媽媽。他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被氣笑了:這幫人到底明不明白共情和共鳴的區(qū)別?。?p> 于是,他在老潘他們四人的群里說這件事,但卻并沒有人接茬。很快話題就被引到“你們看的時候哭了沒啊”、“最后的反轉(zhuǎn)真是點(diǎn)睛之筆”、“張小斐以后就是我的女神了”、“你還敢有我以外的女神?!”、“不敢不敢,女俠饒命”之類的事情上了。
想到這龔夏心里一澀。他雖然一直都很樂觀,但并不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理工男的性子;恰恰相反,他是很典型的文科生,對感情的察覺敏銳而細(xì)膩,只是在負(fù)面的情感上去得比較快而已。畢竟,怎樣過不是一天呢?
可能自己也和哥哥當(dāng)初一樣,從未有過真正能交流思想的朋友吧。
“想到什么了?”溫爾軒的眼神中蘊(yùn)含了一層擔(dān)憂與不安,是這部電影放的太刻意了嗎?
龔夏怔怔地看著哥哥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幾秒后他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他覺得自己以前也沒有故作樂觀,但卻又好像從未如現(xiàn)在這般高興過。
“沒什么啦?!闭婧?,以前確實(shí)沒有那樣的人,但現(xiàn)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