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給彼此一個機會(一)
“故夢?!?p> “故夢,故夢……”名字捏在嘴邊念了兩遍,趙煙煙喪氣道:“姑娘的名字出自一首詩,什么詩我想不起來了?!?p> 故夢笑意淡了下去,掩唇咳了聲。
趙煙煙放下托盤,連忙扶了下故夢后背:“姑娘,累了就躺著,莫要強迫自己?!?p> 她想到今日府里那些動靜和從柳姨娘那邊聽來的風言風語,便知道面前這位故夢姑娘身份不簡單,也猜到了今日為何王姨娘偏偏要自己來為故夢送藥來。只是她看著故夢有眼緣,話說間也挺聊的來,便關懷了,并無刻意之意。
母親在世時便長教導她,莫要因為一己之私,便淪落為世俗陪襯。她生在官宦之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萬不用因為吃穿住行發(fā)愁,所以便要滿足。
故夢搖搖頭,拒絕了,仍舊靠在軟枕上。
她抿著唇的時候面無表情,甚至談得上冷淡,笑著也好,細眉總喜歡皺著,眉眼間那股淡淡的淡漠和抑郁揮之不去。
二人一時間又沒了話,趙煙煙左看右看,也沒要走的意思。
故夢搭拉著眼皮,有點難受,胃里翻墻倒柜,她猛的握緊床板,喊道:“木桶,將那木桶拿來?!?p> 床尾邊放置一個提水用的木桶,趙煙煙拿過來的一瞬間,故夢便趴在上面吐的昏天黑地。
胃里的東西一上一下,在腸道中間擺動,她干嘔出了生理性淚水,只吐出了一些午飯吃的粥和幾塊魚肉。
肉和飯菜經(jīng)過胃酸溶解分外難聞,苦澀難掩,一番折騰,不少液體從她鼻腔流出,狼狽不已。
趙煙煙哪里見過孕吐反應,呆呆地只知道拍故夢后背,好讓人好受些。
故夢吐到最后實在吐不出什么東西來了,胃里仍舊一上一下難受的緊,她沒辦法,干嘔幾聲,吐出一些黃色液體的酸水。
這下可把故夢苦的夠嗆,滿嘴又苦又澀,腦子也脹大不少,難受的只想哭:“蜜餞,幫我拿兩個蜜餞。”
趙煙煙連連應下,推開門跑去廚房拿東西。
胃里平息了些,故夢歪在床上細細呼吸,床邊有葉輕箋準備的帕子,她拿起擦了又擦。
不過時,故夢沒等來趙煙煙,反到是葉輕箋回來了。
葉輕箋顯然是匆匆趕來的,開門時帶來了些外面的涼氣,風塵仆仆的樣子引來了片刻月亮余暉。
他看到了床邊裝了污穢物的木桶,故夢正虛弱無力的躺著,他跑過去,將人扶正,心疼道:“這小娃娃怎的這般折騰人,受苦了。”
早知懷孕如此艱難,故夢要遭罪到這個地步,他絕對絕對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讓故夢有了身孕。
故夢不愿看他,側(cè)過身。
這些天葉輕箋早已習慣了故夢的冷漠,不甚在意,正要脫了鞋襪上塌休息。
“我拿來蜜餞了,胡夢姐?!壁w煙煙大喊著推開門,急急忙忙跑到故夢跟前,差點沒看到一旁坐著的大男人。
故夢又將身側(cè)過來,笑著伸出了手:“給我吧?!?p> 趙煙煙瞅了眼臉色極不好看的葉輕箋一眼,裂開一個笑容來,遞給故夢蜜餞。
甜甜的蜜餞含在嘴里,濃郁而又淺淡的甜味兒仿佛舔到了心間,故夢頓時覺得腸胃一舒服。
“那個,胡夢姐,沒啥事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找你玩。”趙煙煙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
故夢應了聲“好”,趙煙煙便溜煙似的跑了。
房間一時又剩二人,故夢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淡了下去,扭頭去側(cè)過身,閉目休息。
葉輕箋從后擁著她,感受到懷里的人兒身子顫抖一陣,他不免心中一酸,“對誰你都可以和顏悅色,唯獨對我半分笑意沒有。故姐,我都快不認識你了?!?p> 誰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呢,誰還記得誰呢。
蹉跎歲月早已將所有人變得面目全非,唯留下的唯有一段過往記憶。
半月來,王大夫每日辰時為故夢針灸安胎,細長細長的針扎在各處穴位,帶來的痛楚苦不堪言。故夢忍著痛,往往一聲不吭。半月下來,故夢兩條手臂和腳密密麻麻的都是針眼,長時間在床上躺著,全身泛了青紫,身上沒一塊兒好地方。
值得高興的便是她的孕吐輕了些,一頓吃不了太多,和以往飯量無法相提并論。好在肚子里總算能裝的下東西了,每日悶在房間里臉色越發(fā)蒼白成了病態(tài),每日盯著床幔發(fā)呆,瘦的可憐,郁悶不已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
轉(zhuǎn)眼孩子便已有了三月,胎兒穩(wěn)定了些,故夢終于可以下床走動走動。
連近兩月腳都未沾地,故夢輕輕踏在鵝卵石小路間,望著外面一片姹紫嫣紅繁景,一時覺得陌生無比。
趙煙煙扶著故夢,小心翼翼為她趟平路,怕路上有什么小碎石咯到故夢腳,總要自己先走。
“故夢姐,注意些喲,這里有塊兒小石頭,避開他。”
這兩月趙煙煙時常會陪著故夢,小孩子心性單純,說話直率的緊,不用考慮什么瞻前顧后,總會將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喜歡的,討厭的東西說給旁人聽。
因為趙煙煙的存在,故夢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些,被說了什么稀奇時逗的心情好了,連帶著對葉輕箋都會難得和顏悅色些。葉輕箋就是看中了這點,并沒阻撓趙煙煙與故夢的靠近。與趙旭東談話中偶爾也會提起趙煙煙,從中知曉了趙煙煙身世,承諾趙旭東日后會為趙煙煙許一個好人家。
趙旭東樂不可支,完全沒料到自家沒心沒肺的大女兒會得皇上青睞。
“日月湖那邊可有動靜?”
談起正事,趙旭東連忙正色道:“回公子的話,王泉德從前阻撓江南海上貿(mào)易,這段時間應當是聽說了公子下游江南,便松了口,南洋經(jīng)商的團隊時有經(jīng)過江南。比起以往,這月余與江南富商有過不少交易?!?p> 葉輕箋面上沒什么表情,右手拇指輕輕撥動桌上從南洋那邊得來的時間流沙,若有所思:“聽說,半彌教余黨與江南立足,趙縣可有聽聞?”
趙旭東搖搖頭,此事他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