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初識趙煙煙

　　二人忙活了一下午，總算是將滿廚房的東西挑選整理了個遍。

　　柳姨娘累的滿頭大汗，向王姨娘抱怨兩句，便回了自屋泡澡去了。

　　廚房里還有安胎的藥和大補(bǔ)湯汁，兩個丫鬟正用扇子煽動爐中小火兒，好讓藥能快速受熱。

　　王姨娘停在原處待了會兒，便過去問那丫鬟：“藥還有多久？”

　　“回姨娘的話，半個時辰就可以了?！?p>　　王姨娘略微思索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便走了。

　　回到小院中，路過趙煙煙房間，王姨娘清楚的聽到屋里頭傳來的唱曲兒聲，她心頭立馬冒了火氣，猛的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趙煙煙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戲服，臉上畫著濃濃的妝，在屋里又唱又跳。

　　隨著推門聲響起，她的歌聲戛然而止，看到一臉怒氣的王姨娘，趙煙煙竄了戲服的長長袖子往背后躲：“姨娘，你怎的來了？”

　　王姨娘滿眼的恨鐵不成鋼：“姨娘說過多少次，莫要再喜歡這等下賤東西，煙煙你何時才能聽姨娘一句勸?！?p>　　趙煙煙從不覺得喜歡唱曲兒有什么不對，王姨娘拉扯她長大，總不想與她爭吵，索性便閉嘴不言。

　　“脫掉它，往后都不許再穿了。”王姨娘冷眼吩咐。

　　她平常待人溫和，說話也是溫聲細(xì)語的，突然變得疾言厲色，語氣狠戾，還是挺嚇人的。

　　趙煙煙乖乖的屏風(fēng)后面脫掉戲服，換了一身淺藍(lán)色的長裙來。

　　王姨娘看到她滿臉濃妝就來氣，扶額道：“把臉洗干凈，姨娘有話對你說。”

　　“嗯。”

　　一番捯拾，趙煙煙洗了一遍又一遍，白嫩的臉頰搓的發(fā)了紅，王姨娘才滿意。

　　趙煙煙端坐于梳妝臺前，鏡子里倒影出王姨娘略顯蒼老的臉龐，正細(xì)心的為趙煙煙挽發(fā)髻。

　　趙煙煙母親自十年前病逝后，趙旭東便將趙煙煙托付給了王姨娘扶養(yǎng)。王姨娘是先夫人低下的丫鬟，模樣出挑，又不愛說話，年輕時趙旭東就是愛她這點(diǎn)，便抬了她做姨娘。后兩年，王姨娘生了個兒子，前面柳姨娘生的也是女兒，唯有這個是趙家獨(dú)子，趙旭東樂不可支。后又認(rèn)為王姨娘學(xué)問認(rèn)知少，便將少爺養(yǎng)在了夫人底下。好在趙旭東夫人溫婉善良，跟了夫人十多年的王姨娘清楚不過，雖是不舍，但為了兒子前途，忍痛割愛過繼給了夫人扶養(yǎng)。好在夫人將公子教養(yǎng)的極好，年紀(jì)輕輕便學(xué)識淵博，心懷大志，早在幾年前便和幾個知己遍游北嶼去了。夫人走后那些年，王姨娘獨(dú)自扶養(yǎng)趙煙煙，倒也沒費(fèi)多少心思。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柳姨娘受寵得愛，趙倩倩雖是庶出，趙旭東愛屋及烏，這幾年對待趙煙煙明顯沒有對趙倩倩費(fèi)心。趙煙煙到了婚配年紀(jì)，卻遲遲不見趙旭東為其說門婚事，物色個好人家，倒是剛剛及笈的趙倩倩，柳姨娘整日打聽名望貴公子，想謀個好人家。

　　趙旭東這般忘記情分，寵愛妾室，王姨娘敢怒不敢言，只希望趙煙煙能夠爭氣些，哪天得了候門公子青睞，入了高門?？烧l知趙煙煙是個不上勁的，放著琴棋書畫不好好學(xué)，不知怎的迷上了戲曲兒這種下賤玩意兒，她說破了嘴皮，趙煙煙仍舊死性不改，沉迷其中，怎能讓她不氣。

　　“府中來了貴客，老爺特意吩咐人熬了安胎藥，等會你去送過去吧。”

　　趙煙煙瞥了瞥嘴：“府里丫鬟多的是，為何偏偏是我?！?p>　　瞧見王姨娘正瞪著她，趙煙煙趕緊閉上了嘴，乖乖答應(yīng)了。

　　晌午吃了些藥和小食，胃中一陣反胃難受，顧念孩子，故夢忍著不適強(qiáng)迫自己睡著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傍晚時分，屋里靜悄悄的，葉輕箋也沒在。

　　睡的太久，腦子昏昏沉沉，故夢不太舒服的翻了個身。

　　沒過太久，門外便有人敲門：“姑娘，我進(jìn)來了？”

　　故夢應(yīng)了聲，半躺與床榻上。

　　趙煙煙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進(jìn)來，初見故夢，縱然江南美女繁多，她早已對美免疫，也免不得被狠狠驚艷了把。

　　“姑娘，你的藥。”回過神來，她將藥遞過去。

　　故夢接過，臉上無一點(diǎn)血色，憔悴的可怕：“謝謝?！?p>　　趙煙煙笑了下，便見到故夢將勺子放在托盤里面，兩手捧著碗，將黑乎乎的藥一飲而盡。

　　行云流水般的一氣呵成，進(jìn)嘴里的似乎不是苦澀難言的藥，而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白開水。

　　“姑娘，不苦嗎，需要蜜餞嗎？”

　　故夢搖搖頭，這幾天喝藥要比吃飯多些，口腔整日也是一股藥味兒，苦澀的緊，漸漸習(xí)慣了。

　　她見面前這位姑娘穿著打扮不像是府里的丫鬟，眉宇間流露的兩分實(shí)誠勁兒，倒是和趙縣令有些像。

　　“你是？”

　　“哦，我呀，我是趙煙煙，家父趙旭東?！壁w煙煙熱絡(luò)的介紹自己，越發(fā)覺得故夢眼熟，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面呀，我看著你好生熟悉?！?p>　　故夢微微一笑，微垂了眉眼：“天水一居，貍貓換太子?！?p>　　趙煙煙恍然大悟：“是了，我就說見著姑娘眼熟?！?p>　　那日她好不容易偷溜出了府，跑到天水一居要了份差事來，便是扮演那個絕望入冷宮的李宸妃。她當(dāng)時有些猶豫，畢竟從前自己是唱曲兒，哪里表演過，但心里控制不住的想要躍躍一試，嘗試一些新的事物，最后還是上臺了。

　　“那日我畫了這么濃的妝，難得姑娘還能認(rèn)得出來我?！?p>　　故夢贊道：“你演的極好。”

　　直白白的夸贊，趙煙煙倒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說：“我就隨便演的，表演我不在行的，我喜歡唱曲兒?！?p>　　少年人總是單純，看著你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瞳孔清澈到如同一灘金魚劃過的水池，輕輕撥動，撩人心弦。

　　故夢臉上難得有了笑意，淺淺的梨窩自臉頰兩側(cè)綻放，宛如兩朵盛開的白蘭花。

　　趙煙煙看的直咋舌：“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