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在這里待了多久,他記不清了。他有些忘了,忘了為什么要來這神界,又為什么要去封山學(xué)藝,他是魔,魔為什么要執(zhí)著地成為神?他記不清,也想不明白,他只要一閉眼,看見的便是那張臉。
他很想念那個女人,雖然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玄羿聽到那鐵鎖鏈清脆的撞擊聲,隨后那鐵門便“吱呀”一聲被打了開。那個獄卒發(fā)出渾厚的男音:“玄羿,有人來看你。”
“玄羿!”
那是棠玉的聲音。
棠玉,她和靈乩真的好像。
棠玉剛進這監(jiān)牢的大門便聞到了這股刺鼻的焦味,她好害怕,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她知道現(xiàn)在他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她不敢動他,只能顫抖著說:“對不起……”說完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這丫頭,真是個愛哭鬼。
“多大了,還哭鼻子……”玄羿聲音越發(fā)低沉,他沒看她,本還想再酸她幾句,卻是沒了力氣。
棠玉聞言,急忙擦了擦流出來的鼻涕,將身旁的包袱打開:“我?guī)Я松虾玫慕鸠徦帲@些,還有這些……擦了很快便能痊愈……哦對,我還帶了個蟠桃……”說著說著她又開始抽泣。
“為什么你要承認,嗚嗚……明明是我的錯,你是為了救我才跳進去的啊……”
“我確是不知那結(jié)界怎么破的,但相柳的確是我放的……咳咳!”他每吐一個字都感到渾身劇痛,“你不必苛責(zé)自己。”
“可是……要不是因為我……”棠玉又哭了起來。要不是因為她,他根本不會跳湖吧。
玄羿強忍著劇痛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是我自己要跳的,不怪你……幫我上個藥吧,快痛死了。”
“好,好?!碧挠衤勓粤⒓磩邮郑膊恢滥嵌际切┦裁此?,反正藥神是說要全涂上去,她全涂上去便是了。
太過隱私的部位玄羿自然是不會讓她碰的,二人又聊了幾句棠玉便依依不舍地離去了。
九重天的清晨是特別的,因它在太陽之上,因此它的晨光來自三十六重天之上的混沌,那光普照這九重天,使那萬千仙靈拾得鴻蒙的饋贈,長得越發(fā)生意盎然。
這天,棠玉不在九重天。
遠處的女娃朝她揮了揮手,又飛奔而來,棠玉知道,她們要出發(fā)了。炎帝自是善良的,派了女娃與她作伴,看她沒有稱手的武器,還特意拔了昆侖山上菩提圣樹的一片金葉造了一把長劍,他起了個十分不好聽的名字,叫做“金葉”,遭到女娃當(dāng)場嫌棄后被迫改名為“留秋”。
人界之大不亞于神界,九島十洲,五湖四海,相柳可能藏身在任何一個地方,天帝、圣靈閣以及炎黃二帝都已派眾神去尋,但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過去了三五日也沒個結(jié)果,看來捉不捉得住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便是另一回事。
“棠玉,人界很大,我看我們還是按順序從南到北慢慢尋吧。”二人坐在女娃的大鵬之上,率先開口的是女娃,“那相柳本是師祖娘娘的愛寵,因犯了天條被貶入冥界,他在冥界大鬧了一場,最后被眾神聯(lián)合鎮(zhèn)壓?!?p> 女娃說著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串糖葫蘆:“你我此行在神界看來不過幾日,但我們卻要在人界度過幾個春秋。”女娃說的不緊不慢,她在人界待的長久,再待幾年也無所謂,但棠玉卻是不一樣的,女娃偷偷瞄了她一眼,這位怎么說也是九重天的公主,未來的天后,自是不曉得能不能受得住這人界的世俗之氣。
“無妨。”棠玉十分的堅定,“只要能捉回那相柳,別說是三年,十年我也愿意?!?p> 女娃沒再接話,卻是欣慰地笑了笑。棠玉能這么想,這也不枉她走這一遭。
“四方天神駐守人界,但他們身居高位,定然不知人界一人一物之所向,何況四方天神直屬天帝,而你又是偷逃出宮,你我若是求他幾人相助,定然是要被擒回的。如此,若要得知那相柳的動向,我們只有下界之后去詢問那些低品小仙?!迸薜?。
“嗯。”
九重天·天牢
棠玉給的藥甚是有效,他這幾日是好了很多,棠玉說炎帝已上書圣墟宮,很快他就可以出來了,但這好幾日過去,那圣墟宮也沒個一星半點的消息傳來。
“喂,那個姑娘今天怎么不來了?”隔壁間有人敲了敲墻壁問道。
玄羿常是冥想狀態(tài),但閑暇時也會聽一聽隔壁間的談話,那似是一對兄弟,一位喚作“鬯”,一位喚作“狜”,常是你一句我一句,有時候還會吵起來。
“前兩日見她來的倒是勤快,怎么這兩天不過來了?哈哈,莫不是覺得你沒救了,干脆放棄了吧!”那沙啞的聲音是鬯發(fā)出的,“小兄弟,你也莫要傷心,那些神仙嘛,終歸都是薄涼的!”
玄羿又涂了遍金瘡藥,沒有答話。棠玉是九重天的公主,怎么可能終日圍著天牢轉(zhuǎn),即便她愿意,她那父君、兄長也是不愿的吧。
“呦,又來人嘍!”隔壁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嚷道。
獄卒帶著那人路過倆兄弟的房間,又路過玄羿的房間,玄羿抬頭看了一眼,那人衣上多處的鞭痕,暗紅色也已染滿了囚衣,那頭發(fā)更是凌亂不堪,但走起路來卻吊兒郎當(dāng),看著倒是快活。
獄卒將他關(guān)到了最里邊那間房中,那家伙倒是輕松快活地蹦跶了進去:“幾位獄卒大哥慢走,小弟不送了。”他倒還拱手作禮。獄卒沒給他好臉色,拴上鐵鏈大步離開。
“喂喂,那位兄弟,所犯何事啊?”鬯拽著鐵門急切地問道。
那人倒是爽快:“鄙人不才,醫(yī)死了那夜神的發(fā)妻?!?p> 夜神是三品上神,居于冥王之下,與月神共事。這一代夜神性情甚是暴躁,這家伙醫(yī)死了他的妻子,竟然沒被當(dāng)場活剮,還活蹦亂跳地被送到了天牢,這也是厲害。
“兄弟此舉,在下甚是佩服?!臂死^續(xù)調(diào)侃,“敢問兄臺尊姓大名?。课胰蘸笠埠脼槟銦〇|西誒!”
那家伙一屁股坐在了草堆里,嘴里又叼了跟干草,臉上掛著笑容,微光透過窄小的鐵窗正正好映在他臉上,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俊俏。
“聽好了,小爺大名——斷天笑!”
人界·羽民國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轉(zhuǎn)眼間。棠玉已在人界待了半年,她與女娃已經(jīng)先后去了三四個小國,訪問無數(shù)山神土地,海王水君,卻無一人知曉那相柳去向何處。
“棠玉,給。”女娃扔了個包子給棠玉,這半年來,二人倒是默契了不少,雖說沒有找到那相柳的蹤跡,但二人也算是領(lǐng)略人界大好風(fēng)光,嘗遍多地美味佳肴。羽民國是個小國,今晚是在這慈安鎮(zhèn)度過的最后一夜,明日她們便要出發(fā)去軒轅部落了。
今夜月亮格外的圓,滿天星斗閃爍著光芒,如銀珠般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中。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唉,神界常是看不到月亮的?!迸拮诖芭_上,對酒當(dāng)歌,忽而轉(zhuǎn)身對望向桌邊的棠玉,“這羽民國的酒甚是不錯的,棠玉,你要不要來些?”
棠玉想起上次醉酒時所出的洋相,連忙搖頭:“我不善飲酒。”
女娃也沒有再逼她,又小飲一口,竟也生出幾分惆悵:“明日便要去那軒轅的部落了。”
“嗯。”棠玉放下筆,收起方才畫的那副人像——畫得是極丑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女娃初次看到時也是嘲笑了她大半天,說什么天族公主的畫技竟與她一般無二,她也是放心了。如今大半年過去,她仍是畫成這幅模樣,真是羞愧。
“那部落大得很,我們又要待上許久。”女娃嘆了口氣,她走遍天下,最不愿去的便是那軒轅部落。
“你知道我父君與那軒轅的梁子是怎么結(jié)下的嗎?”女娃閑來無事。
“我聽聞二人飛升之前乃是兩部落的首領(lǐng),兩部落結(jié)怨已久,他們那恩怨便是生來便有的吧?!?p> “那些都是飛升前的事了,飛升為神自然是要放寬心的?!迸迵u了搖頭,“這事情便是要從幾千年前的一場降水說起?!?p> “在一千年前,伏羲大帝為中原一代降水之時,竟發(fā)現(xiàn)自身神力衰退,算了一卦才發(fā)現(xiàn),自己即將到那羽化之日。
“既是神力潰散,那便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回的,但因伏羲大帝乃是女媧娘娘靈魂所分之體,只要女媧娘娘分些神力給他,便是可以再多活個幾萬年的。
“但女媧娘娘也是神力衰微,若是分了過去便可能神形不保,于是便要問她那阿姐靈乩娘娘借些混沌神力?!?p> “然后呢?!碧挠駟柕?。
“神祖憎恨羲,因他出現(xiàn),媧神力衰減以致要覆滅,于是她言辭拒絕,且說要待羲羽化后將其神力重新注回媧的身體。
“女媧娘娘不愿伏羲大帝離去,再三登門祈求神祖,甚至不惜動手大打一場,但仍是無用。
“女媧娘娘那大弟子黃帝不愿見師父這般苦惱,他知我父君有那神祖的混沌珠,便請求父君交出混沌以救伏羲大帝。
“父君不肯,那軒轅氏便大動干戈,兵臨列山邊境,誓要父君交出混沌珠?!?p> “等一下?!碧挠衲罅艘话押?,“那說的混沌珠該不會就是……”
混沌珠雖含有純厚的混沌神力,但棠玉駕馭不了,頂多造個結(jié)界將那相柳困住,但這般她根本帶不回神界。怪不得炎帝說捉那相柳用這珠子一定會有上神下界助她,原來是這意思。
不忺
今天起太晚,文發(fā)晚了各位讀者不好意思(っ╥╯﹏╰╥c)(雖然我知道沒幾個人看),下次一定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