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雅見我無精打采的從書房走出,還以為我受了什么屈辱,連忙上前攙住了我。
“小姐……”
我向她笑了下,搖搖頭,“我……咳”
“小姐,你怎么了?”被我一開口就沙啞的嗓音嚇到,她連忙拍了拍我的背,“你不要嚇我,是不是太子不相信你?”
“不是。”我無力的拍了拍她的手,雖然是實在打不起精神來。
屋外的侍女走進(jìn)敲敲門,“梅承徽,高夫人來宮里找您說說話呢。”
“快讓她進(jìn)來吧。”我連忙打起精神,“去端些糕點來,再沏一壺茶。”
欣雅剛退下去,高夫人便走了進(jìn)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氣質(zhì)嫻靜,輕易能看出是上了年紀(jì),尤其是今日,十分疲態(tài)。
“臣婦不請自來了,還請承徽見諒?!彼锨埃瑘?zhí)住我的手,“聽夫君說了那些話,臣婦實在是呆不到明日了。”
她說著便眼泛淚光,“我們雖只是七品的禮部參史,可是……”
她一下情緒起伏太大,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欣雅敲門端了糕點和茶上來,我忙著安撫高夫人的情緒,沒注意到后面有人跟著進(jìn)來。
“高夫人先用點茶吧。”他站在我身后出聲,嚇得我差點摔杯。
我轉(zhuǎn)頭,他卻沒看我。
不是說不想看到我嗎,我委屈的低下頭,盯著他坐到我身邊,可他卻真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您慢慢說,高小姐怎么受委屈了,說不準(zhǔn)我能想個由頭讓二人和平和離?!彼麑⒉柽f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思女心切,只是您也得平復(fù)一下心情再同我們說這件事不是嗎?”
高夫人點點頭,接過茶喝了一口,用手帕拭去了淚而后看向我。
“承徽,你我二人都是母親,我想你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她看向窗外,幽幽開口。
林將軍的門生,名喚尋,是外邦人。聽說原是丹蚩一戶大戶人家的教書先生,只因和那家小姐糾纏不清,被愛女如命的老爺綁了扔到中原,被在山上采藥的高小姐救下,帶到家中休養(yǎng)。
醒后,尋對高小姐一見鐘情,求娶被拒絕,只因高小姐有自己所愛慕之人。
“那人便是你兄長。”高夫人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小姐您可能對我們沒印象,當(dāng)時您生辰,我們有幸受邀,玥兒對梅公子心生愛慕,無可自拔。”
于是尋便離開了,再見面他依然成了林將軍身邊的紅人,而一朝圣旨將梅家打散,哥哥不愿以這樣的方式接受高小姐,高小姐心灰意冷,正巧圣上將高小姐許給林將軍的得意門生,也就是尋,她一時腦熱便答應(yīng)了。
“承徽,若是您,定也不會答應(yīng)小郡主嫁給一個喜怒無常之人。”
我點頭,算是認(rèn)同了她的話。
“可是玥兒倔得狠,非要嫁給那人,我夫君派人搜了底細(xì),得知他之前的事我便更不愿了,你說他先前就能與自己的學(xué)生糾纏不清,往后玥兒嫁了過去,又哪能一心一意對她好呢?!彼D了下,喝口茶算是平復(fù)心情,“只是天命難違,尤其是在玥兒同意的情況下,即便是我再不愿,也沒有辦法。”
于是,林將軍為尋辟了一處住宅,尋將高小姐娶了回去,果然如高夫人所想的一般,僅一月他便厭惡了懷中之人,轉(zhuǎn)向各種場所風(fēng)花雪月,甚至帶著懷了孕的舞女回府。
高小姐一概不管,只顧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沒想到尋卻變本加厲,開始?xì)蚋咝〗悖舨皇桥既磺埔妭?,高夫人一直都不知道小姐原來受了這莫大的委屈。
“只是我不敢同夫君說此事,我只能一直在他耳邊說這覺著這尋沒有出路,跟著他女兒要吃虧,他昨日同我說太子聽見了此事詢問,說想幫幫我那可憐的女兒,我便連忙過來了?!彼龅猛肆艘徊剑覀児蛳轮刂乜念^。
“希望,念我這可憐的慈母心,希望太子能夠幫幫我們?!?p> 許幼清連忙上前扶起她,我不自知的抹掉了眼角的淚,不知怎的,許是這個故事中也提到了我的家人,讓我一下子想到了我那時時刻刻含笑的大哥,許是因為我想到我的女兒,小寧兒以后若是遇到這般事,我該如何。
許幼清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我的情緒,而后坐過來輕握住我冰涼的手。
“承徽也能理解我是嗎?”高夫人也瞧出了我的不對勁,想著我也為人母,“咱們怎么會不愿自己的女兒嫁的良人呢?”
我點點頭,眼淚又忍不住流下,只是這次,許幼清立馬抬起手將我的淚拭去,他的手很溫涼,我知道他也能理解高夫人的心情,他很愛寧兒。
“高夫人,”我低頭順了一下情緒,“為什么,尋會在走了之后的一年,一朝求得圣旨呢?”
“這,臣婦也不太清楚,知曉的他是因為跟了林將軍,之于其中有些什么……”她壓低聲音,“玥兒曾說他在夢中喊過一個名字,叫什么妍妍的。夢中所喊,定是十分重要之人,或許和她有些關(guān)系?!?p> “只是妍妍這個名字過于廣了,我們一時也沒法尋找啊?!蔽矣行o力的看向許幼清,果然這件事情比我所想的還要復(fù)雜。
“是?!备叻蛉艘餐趩实模斑@時候也不早了,臣婦先告退了。明日在萬滿樓候著承徽,正巧有戲可看?!?p> 我站起身,松開許幼清的手,“我送您?!?p> 她笑著點點頭,跟在我身后,“麻煩承徽了?!?p> 將她送到宮門口,見她還是一副情緒不高的樣子,我寬慰著,“您放心,只要有法子,我們一定會讓高小姐回來的。”
她仍是愁眉緊鎖,“實在是麻煩,但是我也是沒辦法了?!?p> 我搖搖頭,送她上了馬車。
馬車漸行漸遠(yuǎn),我轉(zhuǎn)身回到屋中,卻發(fā)現(xiàn)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太子呢?”
“回承徽,您前腳剛走殿下就回去了?!?p> 我應(yīng)了一聲,果然啊,是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才來的,心底里還是不愿見我。
我坐在床上,對著滿桌佳肴卻提不起胃口,不知為何,心底泛起一陣酸澀。
第一次,我有了放棄的念頭。
輕嘆了口氣,撇見桌臺上的銀釵更加心煩,索性鉆進(jìn)被子中,不見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