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東宮里就鬧哄哄的,我不明所以的出去,才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人都圍在后池。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許幼清所納的所有妾室,當真是各個都明艷動人,千嬌百媚。
“小柔?”許幼清在人群中喚了我一聲,向我走來,“你來的正好?!?p> “怎么啦?”
我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才發(fā)現(xiàn)林良娣倒在供人懷里,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良娣這是?”
“哦,”沈昭訓接過話,“今日良娣約了我們眾人來這兒賞花,正聊著呢,不知怎么就摔進了后池里,妾身幾個都不熟水,等待侍衛(wèi)們過來,救起良娣就已經(jīng)這樣了?!?p> “怎么會無緣故的摔進池子里?”我看向欣雅,她沖我搖搖頭,看樣子我是沒接到這位良娣的賞花邀請。
眾人紛紛搖頭。
“太子?”看許幼清發(fā)呆,我喊了他一聲。
他看向我,顯然有些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俊?p> “欣雅,先喚太醫(yī),把良娣送回屋子里?!比缓筠D(zhuǎn)頭看向他,“身體不適嗎?怎么覺著心不在焉的?”
他搖搖頭,“我還有政務(wù)要處理,大家都散了吧,你來幫我磨墨。”
我點點頭,正想跟著去。
“慢著!”沈昭訓喊住了我,上前福了福禮,“太子殿下,妾身有些小玩意兒想贈與小郡主,得勞煩承徽來瞧瞧哪些小郡主喜歡。”
許幼清朝我點點頭,算是允許。待眾人散去,沈昭訓忽得抓住了我的手。
“妹妹,姐姐是想給你提個醒,”她笑得難測,“一會兒那林洛君醒來了,你就得當心了。”
“什么?”
她拍了拍我的肩,“我只想在這東宮平安度日,殿下雖常召見我,不過是因為我二人有打小的情誼,我還想著去動搖他的心爭奪寵愛,只不過他不大搭理我,所以我想換個法子,這場災,我替你消了,希望你可以從此護著我,也算是讓我后半生有個依靠?!?p> “你的意思是,林良娣的目標是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壓根不在場啊?!?p> 她搖搖頭,“女人擺弄是非的能力,遠比你想得可怕。”
沈昭訓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看向那池子,池水清澈見底,尤其是今日,連條魚兒都沒有游過來,風輕吹過,掀起陣陣漣漪,許是剛有人落水,連浮游都沒有,看著有些死氣沉沉,讓人心悸。
“喂!”
許幼清用筆打了一下我的頭,“發(fā)什么呆呢?快磨啊?!?p> 我揉了揉額頭,嘟囔了句壓榨鬼。
“你說什么?”
“太子,承徽!”音侍衛(wèi)推門而入,“林良娣醒了?!?p> “醒了便醒了,讓她好自調(diào)養(yǎng),這么激動做什么?”許幼清瞪了那匆忙推門的男人,繼續(xù)寫著折子。
“林良娣醒了,說想見見梅承徽,問問……”
音侍衛(wèi)吞吞吐吐的,我想到沈昭訓的話,不由得有些心里發(fā)慌。
“問問梅承徽為什么要她的命?!?p> 他話音剛落,一群人推門而入,林良娣被人攙扶著,走在最前面,今兒個見著的各位佳人也都氣勢洶洶,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唯有沈昭訓懶洋洋的跟在隊伍的最末,一雙狐貍眼嫵媚動人,看向我時她眨了眨眼,像是在讓我放寬心。
“你們一群人就這么沖進來?”許幼清有些微怒,“都不要命了?”
“事從緊急,妾身不得不冒犯您?!绷至兼窅汉莺莸亩⒅?,“妾身只想問問梅承徽,你看著我還好好的站在這邊,一定非常失望吧?!?p> “良娣身體無恙,我自然是高興的,哪來失望一說?”我摸不透她的意思,也實在不知她該如何將這件事與我相連。
林良娣輕笑了下,不再看我,沖著許幼清跪下,“求太子給妾身一個公道,將這般毒婦趕出東宮!”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許幼清低頭看著書,明顯不太想搭理她。
“妾身并無胡言亂語,”她惡狠狠的指著我,“昨夜梅承徽來我屋中恐嚇我,導致我今日神情恍惚才不甚跌入湖中。姐妹們都可以作證,他來找我的時候,姐妹們正聚在一塊兒說話?!?p> 果然,那群人紛紛點頭應和著,甚至有人暗暗哭泣起來。
“你說小柔恐嚇你,她說了什么?”許是被一群人鬧得心煩,他把筆放下,皺著眉看著跪著的林良娣。
“她笑我不懂宮中事宜,不會打理,也沒有孩兒傍身,說待她重回太子妃之位,便是妾身的死期??!”林良娣重重磕頭,連話語都顫抖,像是我真說了這些話一般。
“是啊太子,”她身邊的許承徽立刻應和道,“您難道沒發(fā)現(xiàn),她自被廢之后便開始對您處處上心,這一切都是她為了重回太子妃之位的計謀啊,您千萬不要被蒙騙了?!?p> “你從未與小柔相處過,怎知她性情大變?”許幼清冷笑一聲,“我最討厭善妒的女子?!?p> “可梅承徽卻有恐嚇……”
“住嘴!”他怒斥,“再在這兒搬弄是非我就將你們一個個都趕出去?!?p> 是了,昨晚我們分明待在一塊兒,只是不在我屋內(nèi)也不在他屋內(nèi),無人知曉罷了,林良娣也算是失策。
“慢著,”沈昭訓走上前,“妾身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問問良娣?!?p> 她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臉色蒼白的林良娣,“您素怕魚,是嗎?”
她點點頭,像是不明白沈昭訓要做些什么。
“您不喜歡自己的衣裳被弄臟,甚至每次都要差五個婢子洗一件衣裳?!鄙蛘延栟D(zhuǎn)過身,看向許幼清,“太子,妾身今日發(fā)覺這后池干凈得很,尤其是良娣跌落的那一方池子,沒有任何雜草,甚至連魚兒都沒有?!?p> “這有什么奇怪的?”林良娣被攙扶了起來,“人跌入了池子,魚兒跑了,這正常的很?!?p> 沈昭訓不管不顧,搖著自己的扇子,“太子您覺著,這一切會不會是良娣自己個兒做出來的?”
“沈伊人你!”
“行了!”許幼清明顯有些慍怒,“把良娣帶下去禁足三月,等她的傷將養(yǎng)好了再掌嘴二十。”
沈昭訓微微福禮,“妾身告退?!?p> 我瞧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眾人,“還不走的,也是想嘗嘗掌嘴的滋味嗎?”
一瞬,所有人都跑出了書房。
我的心思剛剛被許承徽說出來的時候,我也明顯覺著他開始生氣了。
眼下他也不說話,我也不知我該搭上些什么,只是沉默的磨著墨。
“林良娣是當時平定九叔叛亂的功臣之女,她在軍營里呆慣了,沒想到還會做這些事?!彼蚱瞥聊?,“林將軍現(xiàn)在風頭很大,所以一進宮就是良娣?!?p> 我點點頭,不知該做何應答。
他瞧著我發(fā)呆的樣子,終是嘆了口氣,“林將軍有個門生,或許你可以查查?!?p> 我不解的看向他,“門生?門生哪能一手遮天???”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遞給我一本冊子,上面是林將軍納門生的名字與日期,“林將軍許久沒有納門生,近日新納的是丹蚩的教書先生,那封書信,也是他在梅府搜到的。他因為這事兒討了賞還娶了高大人家的嫡女?!?p> 我翻到最后一頁,果然是如此,有些不可置信的合上冊子,“所以你那日與高大人相約,是打聽這些去了?”
他不否認,“那時朝廷消息封鎖的很快,我也是偶然聽見高大人感嘆說自己的嫡女竟只嫁了一個小小門生而后才知道了一些?!?p> “小柔,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對我好是因為你需要太子妃這個位子呢,就連你自己也這么說。”他黯自垂眸,又自嘲般看向我,“你都不愿騙我?!?p> “妾身與你說實話總比說了千句百句好聽的話哄的你開心了再告訴你我是騙你的好吧?!蔽页姓J自己理虧,卻也無能為力,為梅丞相查明真相一定會被他知曉,但卻也是我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
“也罷,這幾日你好好查,我?guī)湍愫透叻蛉搜艘粔K兒用膳,近日,”他一頓,終是嘆了口氣,“明日別再到我跟前來了?!?p> 我點點頭漸漸走遠,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后他伏在案上,一動不動許久。
從前我不與他相處,他也想過了解我,只是我不論人前人后都死死守著禮儀二字,讓他無法接近,現(xiàn)在我無暇顧及禮儀,可卻偏偏帶著目的去靠近他,如同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