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甲子園燒鳥店
“賣報賣報!賣報!黃金大戲院揭幕,孟令冬登臺剪彩!”
賣報郎在街頭吆喝,電車哐啷啷穿過馬路。
劉琛換了一身時髦的西裝,外套著醫(yī)生的白大褂,俊朗豐逸的外表,十足的精英做派。
順著電車在申城轉(zhuǎn)了三日,總算對這座后世的魔都有了基本的認識。
欣賞著有別于津門的繁華,劉琛盤下了自己的招牌。
劉氏醫(yī)館。
再度開張。
他沒有急著去找木村弦一。
能讓羅雄失手,絕不是易與之輩。情報是死的,也是能騙人的。
逝者已矣,他不會著急。
安心在申城扎下,聽著有些熟悉的方言,慢慢掌握這座城市的韻律。
兩個月后,電車站臺邊,普通的燒鳥店。
兩只紅燈籠,一張藍布簾兒。
燈籠上分別書著“甲子園”和“焼き鳥”。
一進門,市井煙塵味鋪面而來。
大幅的浮世繪,冰塊烏龍茶,厚厚泡沫的冰啤酒。
日本的鳥,通常是指雞。
燒鳥,就是日式烤串,以雞為主要燒烤食材,講究食材的本味。起源于江戶時代,最早出現(xiàn)在通往神社的道路附近,后來在居酒屋門口擺著小攤兒。就像后世的路邊攤,是貧民的享受。自從1924年,東瀛進入昭和時代,燒鳥店開始爆發(fā),成了平民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正巧,木村弦一,就是燒鳥店的狂熱愛好者。
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到這家店吃。
情報的來源,是他救治的病人。
劉琛在現(xiàn)實的東瀛待過幾個月,頗為了解當(dāng)?shù)氐娘L(fēng)貌,很容易和申城的東瀛人打成一片。
“歡迎光臨!是張君?。】炜煺堊??!?p> 天氣炎熱,店內(nèi)空空。
只有店長招待劉琛這一位客人。
“老樣子,兩串雞心,三串雞頸肉,五串大蔥雞肉,先點這么多?!?p> “今天不來點啤酒嗎?”
“不用了,昨天跟朋友喝了不少,今天就不喝了。來一杯烏龍茶吧?!?p> “好嘞,還是多加冰塊?您請稍待,馬上就好!”
此時的劉琛,化名張安,是個給東瀛人打工的上班族。
利用化妝和武人對肌肉的控制,外貌形態(tài)都做了偽裝。
工作了一天發(fā)皺的西裝,頭發(fā)雖然打理過,但明顯帶著雜亂。有些消瘦的臉帶著疲倦,沒多少精神。
曾在創(chuàng)業(yè)公司996,自然駕輕就熟。
普普通通,庸庸碌碌,毫無破綻。
備長炭火力穩(wěn)定而持久,慢慢炙烤著雞肉。柔軟的肉質(zhì)迅速收汁,微微焦化,將木材的氣息融入雞肉。
淺淺刷上一層油,不時翻動,灑上少許的細鹽。
東瀛的食物大多講究本味,烤串也不例外。對于雞肉,只有細鹽調(diào)味。以鹽激發(fā)肉質(zhì)本身最純粹的香氣。
“嗨!您的烏龍茶,請慢用?!?p> 琥珀色的烏龍茶,冰塊沉浮,入喉冰爽,激散炎炎暑氣。
風(fēng)扇在頭頂不懈的周期運動,帶動空氣的快速流動。
東瀛的食物不求全熟,只需將風(fēng)味激發(fā),便可食用。
很快,便有烤好的小串遞過來。
表面帶著漂亮的焦化層,油花顫抖著散發(fā)著熱氣。
“店長先生!還請將七味粉遞給我一下?!?p> 劉琛揮手示意店員。
七味粉,大抵相當(dāng)于國內(nèi)的五香粉,不過是以辣椒為主料,輔以另外六種香辛料,灑在鹽烤的肉串上,能極大的豐富滋味。
對于吃不了東瀛式寡淡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拯救。
小小的鹽瓶,如天女散花般灑下細細的香辛料,混合油花,在口腔中帶著中式燒烤的濃烈。
“簡直是人間絕品啊?!眲㈣×髀冻鰱|瀛人常見的夸張,又干了一口烏龍茶,“一杯烏龍配肉串,忘卻工作的憂愁,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p> “能說出這樣的感嘆,張君一定是懂得生活的人?!?p> “再懂,也是疲于奔命的流浪人?!眲㈣“淹嬷}瓶,帶著對白天工作的倦怠和無奈。
忽然眼中閃過一道光,就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精彩的點子。
將鹽瓶放在鼻頭嗅了嗅,在燈光下晃著,道:“喂,店長先生吶,我說。你這七味粉的滋味實在太棒了。要不把秘方交給我吧,我去浦西也開一家燒鳥店,不跟你搶生意,沒準能過上好日子?!?p> 神態(tài)動作,如此自然,就像一個真正想擺脫每日工作的普通人。
“哈哈哈,張君,你又提這個了。這七味粉的配方可是我壓箱底子的秘密,要不是靠這個,我可沒辦法在申城立足?!?p> 這是實話,在東瀛,燒鳥或許不需要這些蘸料。但對在申城生活的東瀛人來說,他的的口味早就無法接受太過平淡的烤肉。這家甲子園燒鳥店自制的七味粉,既豐富了雞肉的滋味,又不失家鄉(xiāng)的特色,成為他們的首選。
“嘿嘿,店長先生?!眲㈣∽鲃荽蜷_鹽瓶,朝里面瞅去,“其實我也擅長料理,也許我多吃幾次,就能嘗出你的獨家秘密了?!?p> “張君真會開玩笑。你都來吃那么多次了,每次都要看看我的七味粉到底有哪些配料,可到現(xiàn)在都沒見你瞅出來?!?p> 店長對劉琛的行為習(xí)以為常,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這么做的。
“好吧好吧,我認輸了。也許我只是不擅長東瀛的料理,不過您還真是自信啊,就這么把最大的秘密暴露給我?!?p> 劉琛重新蓋上鹽瓶的蓋子。
但在蓋上的瞬間,手腕一抖,小臂的肌肉如蟄伏待發(fā)的毒蛇。
驚鴻乍現(xiàn),收縮,將袖中藏著的東西彈入不足指甲蓋大小的瓶口中。
動作之快,更甚蠅蟲振翅。
再觀身著的西裝長袖,不見絲毫抖動。
蓋上瓶口,又用指腹輕微一彈,引得瓷瓶一陣震蕩,將瓶內(nèi)的一切充分混合。
用力至微至準,沒有絲毫冗余。
整個動作若九天垂星,無跡可尋。
更可怕的是劉琛的神態(tài)表情沒有半點頓挫,甚至眼神沒有向小小鹽瓶關(guān)注半分。
將鹽瓶放回吧臺遠處。
拿起面前肉串,一口塞進嘴里。
濃烈的辛辣和咸,充斥口腔。
為了不讓瓶中的東西過滿,他在剛才倒出了大約一半的七味粉。
猛灌一口烏龍茶,茶水在口腔停留,洗刷著過量的滋味。
有人推門,劉琛的視覺極限中出現(xiàn)身影。
“哈——人生天地間,若無碎雨敲吾舍,諸事惹心傷?!?p> 劉琛咽下加冰的烏龍茶,念了一首東瀛的俳句,抑揚頓挫,詠嘆著,情緒濃愁。
“念的好!”門推開,兩旁站著人,一位中年人鼓掌進了屋子。
劉琛偏頭看去,覺得來人面熟,輕咦了一聲,道:“這位大人,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您?”
“混蛋,這位是木村大人。竟然這樣對大人無理!”
那人身后跟著一位帶刀武士,直接喝道。
劉琛臉色瞬間變色,連忙惶恐地站起來,像東瀛人一般恭恭敬敬地鞠躬:“對不起,木村大人!請饒恕小人的無禮!”
這位大人,便是這一夜的目標(biāo),木村弦一。
海盜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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