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婚后的第二個年頭。由于工作原因,一直未能如愿以償去南京。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洋娃娃身上。不管她是黃頭發(fā)還是黑頭發(fā),漂亮還是丑陋,她都會用盡全部力氣去愛她。醫(yī)院里,人擠
人。黑壓壓的,喘不過氣來。她竟生起一絲后悔和放棄的念頭,覺得很罪惡。
但她恨。
她重新點(diǎn)燃了一支煙,坐在黑暗的床沿,靜靜看著窗外的雨。雨也在等他回來么?緋煙有時候懷疑,仿佛經(jīng)過一點(diǎn)磨難之后,會不久人世了。銅鏡里,那個不諳世事
的少女不見蹤影,唯有眉心的紅痣,淚痕深陷的今生今世......他們覺得像末日到頭了
般。在甲板上凄涼的等待遙遠(yuǎn)的異鄉(xiāng),遠(yuǎn)遠(yuǎn)的,只有他看得到。
“我們這不算結(jié)束吧?”
“三十歲生日那天,你想要什么?”有一晚,緣志柔聲問。緋煙消瘦單薄得像只貓。眉眼里盡是秋意?!叭绻宜懒?,你怎
么辦?”她扭過頭去。眼淚像擰不緊的水龍
頭嘩啦啦落下來。“不會的,你不會死。不會死.........”他沒看著她,只顧著埋頭咬著牙說話。
沉重的金箱嫁衣,還未縫補(bǔ)完。壓在木箱底。仿佛有山坡下的溪水沒過了她們的腳-一那么纖細(xì),稚嫩,還是從前十六七歲的
樣子,她含情脈脈注視著銅鏡里,緣志凄涼的眼里盡是寧桂茗沒有的那種溫柔,盡管只有那么一瞬間,卻是一生一世的的。
今天下雨了。緣志還沒回家。晾在洋臺的衣服還沒收進(jìn)來。緋煙急忙跑下樓,樓道
潮濕,陰暗,只有一盞壁燈。跌倒了。她躺在地板
上。手里拽著一段晾衣繩。這一幕被剛進(jìn)門
的瑾天盡收眼底?!肮媚棠蹋氵@是要折煞
我!”瑾天也痛苦的情不自禁叫了一聲。一
箭步跑上前去小心翼翼扶著她抬上小床上。“謝謝你......瑾天。你快回去吧?!薄昂?,
我拿完東西就走了。你要好好的。等緣志回
來。”緋煙微笑著半閉著眼。不知過了幾個
時辰。緣志好像還未回來。
雨停了。屋里寂靜如潮。她心酸的
淚水往上翻涌,柔軟的肚子一起一伏,疼得
她翻來覆去,在這當(dāng)口,不小心打翻了手邊
的印著花好月圓的赭褐瓷杯。她打開了燈,心跳
漏跳了一拍。光著腳,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撿起來,渾身的一道道刺眼鮮紅的血跡。不久,有一夜,婆家人秘密宣他回去,
叫他最好和緋煙離婚。因?yàn)榫p煙遲遲沒有結(jié)果。他又是家里的長子,總不能把自己家族命運(yùn)斷送在一個女人手里吧,剛開始,他
死活不同意。后來,一個小時后看在全家人懇求的眼光下,他退縮了。全軍潰退。
“緋煙,你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其他原因不便細(xì)說。今年年底南京見。”正準(zhǔn)備去廚房煮咖啡看到桌上留下了一封信。一覺醒來,她感到房里少了點(diǎn)什么。每天早晨,在經(jīng)過一夜黑暗長久的磨折后,陽光再次溫柔的灑在窗簾上,他都會情不自禁的吻她。整個世
界,都空空蕩蕩,大家像是把她扔到了一個
遙遠(yuǎn)的小島上,再也回不來了。
自此以后,她便不再出門見人,日日把自己關(guān)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