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靖王府
皇帝急忙緊走兩步上前，扶起了大長公主。
“皇姑母快起來，今兒個沒有皇帝，皇姑母花甲大壽朕這個做侄子的應該給姑母拜壽，姑母就不必多禮了?！?p> 皇帝扶著大長公主坐在主位，自己和太后一起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朝下一揮手。
“你們也都起來吧，不在宮里就不必講這些虛禮了?！?p> 眾人謝恩起身，皇帝看了眼幾個皇子，“你們倒是有心了，知道早早過來給你們姑祖母拜壽。”
四人連忙起身，淳王嘴快，搶先表現(xiàn)了自己。
“兒臣等作為晚輩給皇姑祖母拜壽請安本是應當。更何況定北侯一門忠烈，世代為我大燚鎮(zhèn)守北境東討西征。父皇跟皇爺爺一直說鎮(zhèn)北侯府乃是我大燚的鎮(zhèn)國柱石。兒臣們雖愚鈍，但皇爺爺跟父皇的教誨不敢忘?！?p> 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顧慮周全。
“嗯，是個有心的，都坐吧！”
皇帝說著拿起一塊奶油夾心的抹茶小蛋糕咬了下去。松軟綿密的口感帶著淡淡的茶香以及濃濃的奶香，淡雅清新，入口即化。忍不住贊嘆了句。
“皇姑母這院子建的好，點心也別致?！?p> 大長公主笑著回應，“我哪兒懂這些？都是這些孩子折騰的?！闭f著倒了盞茉莉花茶遞過去，“凜兒，別光吃點心，吃多了容易膩，就著點茶?！?p> 很多年沒人這么叫皇帝了，讓他想起自己的孩提時代，倍感親切。端起茶喝了一口，頓時滿口生香別有一番滋味。
他將視線落到了一旁的楚靖瑤身上，又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駱辰星。
那孩子有幾分像她娘親年輕時的樣子。
她帶著赤金的冠子，頭面雖華麗但不免俗氣了些，可放在她頭上就硬生生顯得她氣韻高貴，萬一挑一。
正張嘴準備對她說兩句話，就聽門外的傳報聲再次響起。
“靖王府老王爺，老夫人到了！”
皇帝神色一頓，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同時還有幾分遺憾。
眾人沉默著等候了不大會兒，就見到了蹣跚走進來的二人。
大長公主一抖，手中的杯子“啪”一聲掉到地上。她顫巍巍的站起身，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太后也紅著眼眶站了起來。
來人是兩位看起來七十多歲，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男的身材魁梧健壯，武將打扮，面容俊朗，不怒自威。女的慈眉善目，優(yōu)雅大方，但不知為何駱辰星總感覺他們臉上有種莫名的滄桑。
老太太朝前疾走兩步，在看到大長公主時又頓住腳步半天不上前。好半天她才極力扯出了個笑，嘴唇翕動卻沒吐出半個字，無聲流下兩行清淚......
“凌...華！”她終是喊出了聲。
大長公主來不及答應，人已顫顫巍巍的走過去緊緊拉住了那位老夫人的手。
看著與那位老夫人相擁而泣的祖母，駱辰星好奇，扯了扯身旁的三哥駱辰宇。
“三哥，那是誰??？”
駱辰宇嗓子暗啞的說，“靖王府老太君跟老王爺?！?p> 駱辰星覺得“靖王府”這三個字格外熟悉，但硬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就聽三哥繼續(xù)與她介紹了著：“三年前南魏和契丹同時來犯，靖王爺帶兵支援西南，世子楊旭奔赴北境。兩月后因糧草運送不及時王爺困死怪石嶺。消息傳至雁門關(guān)，正在抵御契丹的靖王世子心急之下不慎落入契丹的陷阱，二哥為了救他，帶著百十余人引開追兵被俘，契丹的烏克善單于拿二哥威脅父親于陣前，二哥不忍父親為難，大罵烏克善使他惱羞成怒殺了二哥?！?p> 駱辰宇紅著眼睛再也說不下去了。
駱辰星只覺得胸口悶疼的厲害，當時她只有十歲，沒人會跟她提這些，她只記得當時自己病了，病得太重幾乎沒了命。
后面她是怎么清醒然后活到現(xiàn)在的都沒什么印象了。
“那后來呢？靖王世子如何了？”
駱辰宇聽到妹妹悶悶的聲音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講了下去。
“那幾日連著下了兩場大雪，異常寒冷。牛羊凍死了不少，契丹元氣大傷撤兵了。我和父親足足找了兩日才找到世子，他的腿受了傷，身邊僅有十余人，饑寒交迫只能用雪和著干草泥土充饑，我們到的時候他們都昏迷了。救治之后其他人還好，但楊旭的腿再也站不起來了。醒來后他不哭不鬧變得沉默寡言，靖王妃一夜之間夫君死了，兒子廢了，受不住打擊從此一病不起，臥床至今。本來一派興榮的靖王府眼看著就要沒落了，老王爺一夜之間白了頭。即便如此他們夫婦還不得不苦苦支撐如今的靖王府。其實他們比祖父跟祖母還要小些呢?！?p> 駱辰星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痛欲裂，心內(nèi)酸澀難當。駱辰宇看她臉色慘白的嚇人，當即就后悔與她說這些。
一場大病后很多事她都模模糊糊的，一家人都覺得她忘了也好，如今他又提這些做什么呢？
駱辰星甩甩頭，看著已經(jīng)坐在一起手拉手淚眼婆娑，互訴衷腸的幾位老人，感動不已。
她強壓下不適，坐在一旁聽他們講述曾經(jīng)的故事。
期間先后又來了許多老人，他們都是大長公主年輕時在京中的知己好友，他們忘我的傾訴著過去的種種，時而歡笑時而落淚。
沒有身份的高低，更沒有多余的客套寒暄。只是一群久別重逢的知己好友，眾人也都細細聽著，感慨萬千。
坐了好一會兒，駱辰星隨母親起身準備了下，然后回來招呼眾人正是開席。
她引著人走到一個長廊前，擊了擊掌，長廊兩側(cè)隨之依次落下的畫軸緩緩展開，長長兩排圖畫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上面畫著大長公主從小到大發(fā)生的許多故事。
有高祖圣德帝抱著她吃糖果的，有她的母后坐在一旁微笑看著她拿著扇子撲蝴蝶的；也有她被逼讀書學女紅時大哭的……
那些畫，畫得有趣而生動，將小小的她畫得靈動可愛。
大長公主先是一愣，隨后眼眶濕潤灑下幾滴淚來，拉著身旁好友的手滿是懷戀的看著笑著討論著，身旁的好友也跟著笑著回憶著......
皇帝帶著幾個皇子在一旁看著宮里熟悉的景色和先輩們，聽大長公主講述那些他們不知道的故事。時不時地插嘴向太后問上一兩句，也覺得好奇又有趣。
駱辰星發(fā)現(xiàn)這個皇帝還挺親和的，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高高在上，嚇人的緊。
隨著眾人的腳步，畫上的大長公主也從幼童一點一點長大，變成小少女，又從小少女變成美少女，再到成婚，然后好多人站在宮門前送她去云中。
那些她成長的畫中出現(xiàn)了很多很多人，在場的老人們幾乎都在各個時期出現(xiàn)過，大家笑鬧著說著當時的點點滴滴。
氣氛溫馨又感慨……
莫璟宥不經(jīng)意間回頭，就見身后跟著個望著靖老王爺?shù)谋秤俺錾竦墓媚?。她的失魂落魄與在這一群陷入回憶的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莫璟宥也放慢了腳步，眼神深邃地看著她。
就聽她突然嘟囔了句：“那個楊旭，我怎么聽著那么熟悉呢？怎么就獨獨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像個逃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