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同志,醒醒,同志!”
陳浩不斷搖晃著小花的肩膀,可她沒有絲毫反應(yīng)。
開始,他還歸咎于是因?yàn)樗托』ú辉谝婚g牢房,隔著一層鐵欄桿晃起來不方便,幅度太小,才沒有把她晃醒。
直到他抓著小花的肩膀把她的頭往鐵欄桿上撞了兩下,她卻依然動也不動,陳浩才終于意識到不妙。
他看著花辭掌心那團(tuán)青綠色的光,心一橫,握住了她的手。
灼痛感像一柄利劍刺穿他的掌心,陳浩深吸一口氣,忍住痛,發(fā)動夢回,潛入花辭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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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陳浩發(fā)現(xiàn)自己沐浴在冰冷刺眼的陽光之下——冰冷的陽光,不論怎么想聽著都很不符合常理,但他確實(shí)感受不到一點(diǎn)溫度。
他的腳下輕飄飄的,像是走在蹦床上,往前走一步,整個地面都晃動了起來。
陳浩只得蹲下身以免摔倒,低頭仔細(xì)一看,腳下這哪是什么地面,分明就是一片寬大翠綠的樹葉。
他在心中暗暗罵了幾聲娘,正準(zhǔn)備直接離開小花的夢境時,腳下隱隱約約傳來了說話聲。
“…你今后的路會很難走,希望我的傳承能夠幫上你?!?p> 陳浩趴下身,匍匐爬到葉片邊緣,看見小花坐在下方另一張葉片上,抱著一名陌生的女子,輕松說:“謝謝。”
他急忙撐起身,高喊道:“等一下!”
樹葉因?yàn)樗蝗缙鋪淼膭幼鏖_始晃動,扒在葉片邊緣的陳浩沒爬穩(wěn),直接翻了個跟頭栽了下去,正好砸在兩人中間。
“……嗨?”他躺在陌生女子和小花的懷抱中,尷尬的打了個招呼。
花辭昏昏沉沉的腦袋被他這一砸弄得清醒了不少:“陳浩?你怎么在這?”
“你一直昏迷不醒,晃胳膊沒用,撞腦袋沒用,我就直接進(jìn)你的夢里來找你了?!?p> “……你要不要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撞頭怎么可能讓人醒過來?”
陳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不太科學(xué),心虛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是沒睡醒嗎?你跟她謝啥啊謝謝,你瞧祝春神那熊樣,你覺得祝春神的神力是什么好東西嗎?那么多祝春神能在你腦子里湊十二桌麻將,到時候她們吵起來你哭都沒地方哭?!?p> 祝春神卻說:“這不是接受或拒絕的問題,你已經(jīng)拿到了我的傳承。”
花辭終于想起來自己在昏迷前都干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驚恐道:“是因?yàn)槲野严檎轮鶖Q碎了嗎?!它還能拼回去嗎!”
祝春神搖了搖頭,柔聲道:“禱春森林的氣數(shù)已盡,祥章柱是否完整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氣數(shù)已盡……是什么意思?”
她沒有直接回答陳浩的問題,只是溫柔地笑著,抬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
“你們?nèi)缃袼幍臅r代被稱作盛靈時代,是舊神的黃昏,新神的黎明。禱春森林作為舊神的標(biāo)志之一,必然要隨著你們這些新神的成長而毀滅?!?p> 小花拉住祝春神的袖子,茫然道:“禱春森林會是因?yàn)槲覀儦绲膯幔俊?p> “不是,再等一下啊,這不是重點(diǎn)!”陳浩攔住準(zhǔn)備以頭搶地反省懺悔的花辭,警惕地盯著祝春神,“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你?!?p> “一,你把傳承給了花辭,那現(xiàn)在誰才是真正的祝春神?她還是林陌青?”
“她們都只是得到了我的傳承,真正的祝春神一直都是我。”
陳浩撓了撓頭,換了個問法:“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留下了你的神力嗎?歷代祝春神不都是繼承神力…就是祥章柱后,才會被冠以祝春神之名吧?”
“現(xiàn)在承載神力的祥章柱碎了,你的神力還在嗎?如果祝春神的神力從林陌青轉(zhuǎn)移到了花辭身上,她需要留在禱春森林成為新一任祝春神嗎?”
“我的神力從來都不在祥章柱上?!弊4荷竦卣f,“我的神力留在這片土地上,每一個踏足這片土地的人都能接觸到神力,都有可能成為祝春神。祥章柱中留下的只不過是指引,指引那些頭頂祝春神之名的人如何借用留存在土地中的神力?!?p> 陳浩和小花聽得目瞪口呆,他沖祝春神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扯著笑說:“抱歉,我們需要一點(diǎn)時間消化。”
然后拉著小花轉(zhuǎn)過身,盡可能壓低了聲音說:“把神力留在土里?這可行嗎?還有神力傳承神力傳承,神力和傳承能拆成兩個東西嗎?我咋感覺她在忽悠咱???”
“不知道啊,我也沒當(dāng)過神?!毙』ㄐ奶摰仡┝搜凵砗?,“我認(rèn)識的人中就你得到過神力傳承,魔魘神沒跟你解釋神力和傳承能不能拆分嗎?”
“沒呀,他就給我上了個狗屁不通的幻術(shù)課,我睡一覺醒來還全忘了?!标惡普f著,也往身后瞄了一眼,“我跟你講,這種活了不知道多少歲還一副年輕漂亮樣貌的女人最可怕了,你永遠(yuǎn)不知道她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個初代祝春神這么好說話,肯定有貓膩。”
“不一定吧,你這太以偏概全了?!?p> “八九不離十,你想想修女,嘴上說著好好修煉啥都甭想,實(shí)際上呢,要我去搶兄弟女朋友。”
“誒,那是有點(diǎn)道德敗壞…不過她有很直白地告訴我,我的任務(wù)是偷學(xué)點(diǎn)祝春神的靈術(shù)?!?p> “你把人傳承都順到了,超額完成任務(wù)啊。”陳浩拍了拍她的肩,“以后可不要變成口蜜腹劍的老女人?!?p> 花辭瞪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盤腿坐在地上沉思了一會,道:“我還是覺得初代祝春神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陳浩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說完全沒效果,頓時傻眼了:“你不會被洗腦了吧?”
“你是被精神分裂的林陌青搞怕了,對祝春神有偏見。你實(shí)際去接觸一下,就知道了。她不會害我們的?!?p> “實(shí)際接觸——你是指什么?愛的抱抱嗎?你跟她才認(rèn)識幾分鐘,就這么確定她不會害你?”
“你不懂!和她擁抱的時候,你會有一種……”小花兩根食指并在一起,做了個纏繞的動作,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懂吧?”
陳浩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莫名其妙的手勢:“我不懂?!?p> “就…就是,有一種,心連心的感覺,你懂吧?”
陳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所以你是因?yàn)楦幸环N‘心連心’的感覺,所以就這么毫無條件地相信她了?”
“你去感受一下,真的!她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我怎么感受,陳浩腹誹道,跟祝春神說“你好,可以給我一個愛的抱抱嗎”?
聽著跟個變態(tài)似的。
奈何架不住小花的一再慫恿,加上“媽媽的味道”這個對孤兒寶具的絕殺威力,陳浩還是像個變態(tài)一樣,對祝春神說:
“你好,可以給我一個愛的抱抱嗎?”
祝春神莞爾一笑,張開雙臂將他納入懷抱。
這一刻,陳浩終于明白小花為什么那么信任祝春神了。
祝春神身上帶著足以驅(qū)散一切寒冷的暖意,這份暖意帶來的是一種銘刻于心的、原始的安定感。
他仿佛回到了嬰兒時期,躺在母親的懷中,不用擔(dān)心任何事,也不用害怕任何事。
恍惚間,他錯覺抱著他的是他真正的母親。
棉布衣服在臉上的摩擦感、極淡的向日葵香味,卷曲柔軟的發(fā)尾落在脖間的觸感……他的大腦將這些遙遠(yuǎn)的記憶挖掘出來,一筆一劃描繪清晰,反饋給他的五感,形成了這個短暫的錯覺。
祝春神嘆了口氣,輕拍了一下他的背,說:“你們該醒了,不然就趕不上了?!?p> 陳浩從錯覺中清醒過來:“趕不上什么……不對!你有什么目的?你這神力傳承難道是免費(fèi)的嗎?!”
他們頭上的葉片開始萎縮凋零,刺眼的陽光下,祝春神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聲音也變得十分縹緲:
“你們…要幫我阻止現(xiàn)在的祝春神……找到真正的祥章柱…和平的烏托邦已是奢望…至少,要留下這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