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收尸錄
西城門下。
幾名守城衛(wèi)兵看到有收尸人背著尸體,提著罩燈而來,像是看見了瘟神一樣,生怕染了晦氣,紛紛避讓三丈。
陳柯平緩了喘息,又稍作休息后,在城門衛(wèi)兵避諱的目光下出了西城門。
西城門外是一條官道,沿著這條官道走五里地,左邊有一片白樺樹林,再穿過樹林既是埋尸地,萬葬崗,埋的都是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孤魂!
此時已是三更天,黑云遮蔽,大地被壓抑的死氣沉沉,萬物寂靜,枯樹枝頭落著幾只烏鴉,像是在報喪一樣粗劣嘶啞的叫聲烘托著陰森氣氛。
陳柯背著尸體在黑夜的籠罩下走在官道中央,唯有手中的一盞煤油罩燈散發(fā)出的昏黃燭光來驅(qū)散腳下的黑暗,置身于黑暗的邊沿。
因為擁有前身記憶,所以也算是輕車熟路。
途中好在一切無恙,穿過一片不大的白樺樹林后,眼前就是萬葬崗。
一片漆黑的貧瘠土地看不到邊際,大大小小的墳丘土包像是綿延群峰,陰陽紙票連帶幽螢鬼火滿天散飛,暴雨的沖刷隨處可見露出土面的白骨,這場景怎不駭人?
但是看到朦朧黑暗中一塊巨大的石碑猶如峰嶺矗立在萬葬崗中間,陳柯心里反倒是有了那么幾分安全感。
這石碑名叫鎮(zhèn)魂碑。
萬葬崗埋著皚皚白骨,自然是避免不了陰氣深重,除妖司的一位玄級一品天師專門在此立了一座鎮(zhèn)魂碑,以鎮(zhèn)所有邪靈惡鬼,讓邪祟魍魎不敢靠近。
所以這萬葬崗,就等同于是收尸人的‘安全區(qū)’。
人死如燈滅,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陳柯穿過萬葬崗的延綿墳包,隨便找了個空地用埋尸鏟挖了個一米深的坑,將尸體連同裹尸布一起埋了下去,最后封土齊活兒。
不曾想,就是在埋尸鏟的最后一鏟土揚起,突然精神一陣恍惚,眼前驟然彌漫起了黑霧。
剛才縫尸鋪發(fā)生的一幕讓陳柯仍心有余悸,這又突然出現(xiàn)詭異,頓時就心慌了起來。
第一個差事就遇到了邪祟?
這個世界對穿越者這么不友善的嗎?
不是說有鎮(zhèn)魂碑在,萬葬崗就是收尸人的安全區(qū)嗎?
隨著眼前彌漫的黑霧慢慢消散,黑霧之中出現(xiàn)一卷斑駁書卷,書卷的封面篆刻著五個紅色字箓——
“收尸錄!”
收尸錄緩緩打開,上面記錄著尸體生平。
人居一世間,忽若風(fēng)吹塵。
恍惚間,陳柯從收尸錄的生平記事中,似乎看到了被收的這具斷頭男尸的生平走馬燈。
這具尸體名叫顧三河,徽州平縣人士,年方二十六,在京城做著販賣米豆的生意,雖是外鄉(xiāng)人,但這個顧三河聰明機(jī)靈,善于投機(jī)倒把,生意做得也算不錯,錢雖是賺了一些,可只身漂泊,異鄉(xiāng)孤獨,到了夜里自然有些孤枕難眠。
偶然一日,顧三河到奉典鋪想問個家信,正巧在典鋪對門的二樓遇見一妙齡美婦人,這美婦人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紅眉。
僅這一面之緣,顧三河既被這妙齡美婦人攝了精魄,回到住所后心心念念,想著若能謀她一宿,即便消了這幾年賺的所有本金也不枉為人在世??!但怎奈無門可入。
就這么夜思半宿,突然想起了住在東街西巷的一個專為人做媒的閻婆。
這閻婆專為人做媒,能言善語,并且干的就是這一行,每日走街串巷,自然哪一家都認(rèn)得。
次日清晨,顧三河帶著二百兩銀子,就去找了閻婆,真可謂:“欲求生受用,須下死工夫”。
到了閻婆住所,也不拐彎抹角,將二百兩銀子放在桌子上,直接就倒出了心思。
做牙婆的哪有不貪錢,不愛財?shù)模?p> 閻婆見了桌子上如此之多的黃白之物,甚是動心,但也深知這錢不好拿。
昨日顧三河在閣樓所見的那位妙齡美婦人名叫張巧兒,她家男人下長州做客一年多未歸,所以就只留了她一女眷在家,奈何這張巧兒甚是貞潔,男人走后一年多足不下樓,想要蹬她家的門,哪兒能那么容易?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受金錢熏心,蒙了豬油,閻婆收下重金,出了個餿主意,讓顧三河回家等信兒。
這一等就是仨月,閻婆也卻有一套,看出了張巧兒一年多足不下樓清閑心悶,便憑借著甜言軟語與其搭話,久而久之,還真就跟張巧兒相熟了,閑著沒事兒就弄些小菜,在樓閣對飲閑談,成了莫逆之交。
世間有四種人惹不得,一旦引起頭,那就會被糾纏不休,準(zhǔn)沒好事兒。是哪四種?
云游僧道、乞丐、閑漢,還有就是牙婆!
春去夏至,炎熱氣燥,閻婆略施苦計,故意將身上悶出熱疹,張巧兒心善,見閻婆一身熱疹,便請閻婆到自家過夜。
這倒是好,引狼入室了。
二人同居一室,夜間睡不著就扯些閑話,閻婆心歹,有時借著裝醉說起年少時一些偷漢子的事兒,什么“初時好不疼痛,兩三遍后,又好不快活”這番話,故意勾動張巧兒的春心,惹得張巧兒聽后害羞的一副臉紅,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心坎兒時時發(fā)癢……
久而久之,這種閑話越說越多,越談越露骨。
閻婆見時機(jī)已到,一日夜里勸張巧兒多喝了酒,說起了年少時哥哥外出,與嫂嫂一頭同睡,輪番在肚子上學(xué)男子漢來撒火的荒唐事兒。
張巧兒不信,閻婆見她欲心已動,又見飛蛾在燈上旋轉(zhuǎn),故意拿來扇子一撲,連同燭燈一起撲滅,教她如何撒火。
豈不知顧三河早在門口伺機(jī)多時,趁著黑燈瞎火上了張巧兒的床榻。
張巧兒帶著七分醉意還一無所知,摸著身子好奇:“您老人家許多年紀(jì),身上居然還這般嫩滑……”
顧三河不語,摟著張巧兒做嘴,張巧兒還認(rèn)為是閻婆,雙手相擁,好似‘久旱逢甘雨’……
一番顛鸞倒鳳,曲盡其趣,弄得張巧兒魂不附體。
云雨畢后,顧三河悄悄退去。
張巧兒好奇,問閻婆用了何物?
閻婆笑答,軟筋硬骨加了熱,捆縛于腰間……
因為醉意朦朧,張巧兒也難分難辨,直覺確實快哉。
這事兒本應(yīng)到此為止,卻怎料事有巧合。
張巧兒浪聲如潮,引得路過的打更人止步在樓下聆聽,又見顧三河衣衫不整倉皇逃離,顯然是偷了漢子,傷風(fēng)敗俗,便回頭報了官。
依大乾律例,張巧兒被浸了豬籠溺死與京城外的漠洋河,顧三河則被推出午門斬了頭,因為異鄉(xiāng)商客,尸首無人認(rèn)領(lǐng),就被陳柯收了尸……
人死已盡,生平落幕。
跑馬燈走完,一生如梭。
這生平履歷,簡直是精彩絕了!
收尸錄依照被被收殮尸體的生平,給予定價:黃字六品。
按照從高到低的定價標(biāo)準(zhǔn),共分為天、地、玄、黃,又從低到高,分一至九品。
黃字三品算不上高。
隨即眼前消散的黑霧重新彌漫,收尸錄在彌漫的黑霧中消失。
恍然間,陳柯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手中多了一物,是收尸錄給予的收尸獎勵,一顆粉彩奇果。
這粉彩奇果大小如黃杏兒,落入手中,飄香四溢,泛出七彩光芒,看上去秀色可餐。
粉彩奇果。
萬象逆幻,萬情萬欲,北海迷幻山有一株靈草,十年開花又十年結(jié)出七色粉彩奇果,食者可精通萬情萬欲引導(dǎo)人陷入情緒陷阱,施展魅惑幻術(shù)。
“收尸錄,收尸,獎勵?”
陳柯激動的心臟狂跳,拿著埋尸鏟的手微微顫抖,這不就是外掛嗎?
穿越重生到這個妖魔縱橫的異世,成了一名職業(yè)高危的收尸人,這一度讓陳柯對以后的命運生死難料,但沒想到還有外掛。
收尸即有獎勵,說不定能憑借這個在行業(yè)立足,甚至是在江湖立柱呢?
看著手中的粉彩奇果,正好此時有些饑渴,并且果子的大小剛好一口塞完……
粉彩奇果入口甘甜,肉質(zhì)滑嫩鮮美猶如初乳。
陳柯越嚼越回味,當(dāng)甘甜的汁水流入腹腔,腦海中猶如噴發(fā)的泉涌,涌現(xiàn)大量奇怪詭異的知識。
頃刻之后。
陳柯將涌入腦海的這些奇怪知識完全消化,掌握了‘古彩幻術(shù)’。
所謂的古彩幻術(shù),其實就是掌控他人情緒的魅惑障眼之法,屬于跑江湖賣藝的左道。
曾經(jīng)江湖上時有見得演古彩戲法的賣藝人,靠的就是這古彩幻術(shù),最為典型的幻術(shù)就是‘種瓜即生’,一粒種子埋入土壤,澆水既生,開枝散葉,長出果實累累只在肉眼可見的一瞬之間,實則都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但這古彩幻術(shù)有一大弊端,若是精神堅固者不易受控,自然就會被識破。
現(xiàn)如今妖邪橫行,導(dǎo)致大乾朝國事衰敗,為此專設(shè)除妖司,負(fù)責(zé)斬妖除魔,這古彩幻術(shù)便被認(rèn)作為迷惑人心的妖人妖術(shù),全國禁止,一旦被抓皆按邪祟問斬,從此古彩幻術(shù)絕跡于江湖。
現(xiàn)如今,陳柯又掌握了這門絕技,但屬于禁術(shù),根本拿不出手,萬一被除妖司發(fā)現(xiàn),收尸人就要被收尸了。
吃灰去吧!
哪怕以后改行跑江湖賣藝,也用不著這玩意兒。
改行肯定是不可能的,雖然收尸人是個高危行業(yè),但收尸就有獎勵,以后能不能在江湖立足,就全靠這個了。
感覺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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