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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新明錄

第十三章 屯墾營調(diào)研(下)

軒轅新明錄 林芫美 2635 2021-06-13 12:53:10

  鄭聰和馮錫范走后,眾人便由營總們帶路,又查看了軍械庫和農(nóng)械庫。這兩處的地方還算過得去,武器、裝甲和農(nóng)具有專人管理,所有的東西有簿冊登記,甚至還有保養(yǎng)記錄。不過聽營總們說,軍械和農(nóng)械分屬兵部贊畫陳繩武和戶官楊英管理,每個月會有專人來檢查,因此不敢怠慢。

  一晃到了午飯時間,營總們暗中商議,命令廚房給眼前這幾位爺做頓好的,又諂笑著說請幾位大人稍坐,飯菜片刻就齊。雖然還不清楚這些人到底什么官職,但是從鄭聰和馮錫范的態(tài)度來看,這些人要來整頓這里的軍務(wù)是無疑的。

  項紹寬并不理會營總們的諂媚,要求他們帶著自己去看士兵吃飯的情況。營總們固然是不情愿,但是馮錫范有言在先,所以也不能推搪,只得帶著眾人前往粥棚。

  粥棚里人頭攢動,士兵們正從伙兵手里接過飯食。眾人分頭仔細(xì)看了看,伙食是以番薯和雜面餅為主,每人給少許水煮的蔬菜,一絲一毫的肉也看不見。許緯辰便問其中一名營總:“士兵的食物為什么看不到一丁點肉?”

  其中一個營總苦笑著答道:“東寧潮熱,養(yǎng)豬很不容易,別說士兵了,就算軍官都未必能經(jīng)常吃上肉?!?p>  “那東寧毗鄰大海,怎么連魚都沒有?”

  另一個營總接過話答道:“捕魚收獲多少不定,還受到天氣的影響,王爺手下的兵力眾多,哪里分配得過來?!?p>  項紹寬聽了,心知這話雖然有推卸責(zé)任的意思,但也未必不是實情。

  看了一圈,大致情況已經(jīng)有所掌握。按照項紹寬的心思,就應(yīng)該發(fā)動紅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士兵們一起吃飯。但是看看身邊莊寒天的樣子,也知道這個平日里燈紅酒綠慣了的“空軍馬鹿”必然吃不下這些東西,只好跟著營總們回屯所。

  毛淵明回到英國商館,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草草吃了午飯,便又和陸希星、洪誠丘、云姨夫婦商量接下去的事情。

  陸希星已經(jīng)買好了錦盒緞帶,把手表放進(jìn)去大小正合適。如此壽禮,也不知道鄭經(jīng)會不會滿意,不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陸希星和洪誠丘把賬目對了一對,大家在東寧已經(jīng)生活了十三天了,每天平均的花銷要一兩多銀子,還不包括換裝花去的十五兩。照這樣下去,如果僅靠典當(dāng)首飾,大家只能再生活一個月左右。

  不僅如此,云姨表示現(xiàn)在的生活對于幾個小女生來說實在是有點過于艱苦,再加上想家,已經(jīng)有人偷偷哭過幾回了,自己和孟松怎么勸解,也只能安撫一時。如果不能盡快改善生活,怕是有女孩子會堅持不下去。

  這些事情毛淵明其實也有心理準(zhǔn)備,但是現(xiàn)在一討論,頓時又感到一腦門子官司。思來想去,好像也沒有什么賺錢的手段。最后幾個人的意見達(dá)成一致:暫時維持現(xiàn)狀,等鄭經(jīng)生日那天,看看能不能有進(jìn)展。

  軍事組每天還是前往屯墾營調(diào)研,路上來回都是一個小時左右的行程,也權(quán)當(dāng)是健身了,除了莊寒天在那里叫苦連天。

  花了兩天時間,項紹寬已經(jīng)知道,北兵主要來自浙東寧波、紹興一帶,也有少量杭州附近的人?,F(xiàn)有的五個北兵營,都是按照鄭成功留下的制度編制,每個營下轄五個哨,每個哨下轄八個什,每個什是十個戰(zhàn)兵加三個伙兵,一共十三人。不過按照軍事組兩天來的觀察,幾乎沒有一個什是能找齊十三個人的。

  對于這一點,大家并不意外,按照潘興的話說,“吃空額嘛,古代軍隊的正常操作了”。

  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軍事組更加發(fā)現(xiàn),士兵們的衣著飲食供應(yīng)嚴(yán)重不足,不少士兵都抱怨說,吃得差不算,經(jīng)常還會三餐不繼,衣服也很久沒有配發(fā)新的了。

  掌握了這些信息之后,項紹寬琢磨怎么能了解更多的情況,忽然想起那個因為頂撞鄭聰被關(guān)起來的俞哨長,便讓營總把那人帶到屯所來問話。

  俞哨長被關(guān)了好幾天了,蓬頭垢面一身污濁,兩眼因為布滿血絲而顯得通紅,身上甚至散發(fā)著一些發(fā)霉的味道,站在項紹寬面前顯得桀驁不馴。

  項紹寬看了看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哨長歪著頭看了看項紹寬,又扭過頭去沒有回答。

  項紹寬知道這人根本不認(rèn)識自己,也不可能信任自己,因此不肯說話也很正常。于是請營總們先出去,只留下軍事組的人,然后又搬了張凳子放在他背后,讓他坐下說話。

  俞哨長并不知道眼前的情勢是怎么回事,不過看到營總們對項紹寬畢恭畢敬的樣子,猜想這人恐怕是什么重要人物吧。既然如此,就先坐下,看看有何話說。

  項紹寬見他坐下,用手指了指在場的軍事組成員說道:“你別怕,我們是受命來整頓屯墾營軍務(wù)的,我叫項紹寬,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紀(jì)?”

  俞哨長未曾見過這樣說話的上官,而且穿越者們雖然換了服裝,但是發(fā)型容貌還是與明人不同,看上去似乎非尋常之人。當(dāng)下略一猶豫,還是開口答道:“俞齊時,浙江寧波府奉化縣人,今年三十一了。”

  俞齊時的寧波口音很重,不過畢竟現(xiàn)代人的語言適應(yīng)能力很強,勉強都能聽懂他說什么。

  項紹寬點點頭:“聽說你是哨長,你哨下有多少人?”

  “俞某本來是哨長,轄下有八個什,每什十一、二人不等,總數(shù)連俞某在內(nèi),一共九十四人。不過現(xiàn)在嘛……”

  “平時糧餉給得足么?”項紹寬沒有理會俞齊時的抱怨,繼續(xù)往下問。

  聽到項紹寬這么問,俞齊時輕輕地“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臉去沒有回答。

  “不足就說不足,男子漢大丈夫不要扭扭捏捏,你敢跟二爺動手,還怕回答我的問題嗎?”項紹寬見狀,瞬間提高了音量。

  俞齊時聽到這話,身體微微一震,一股血性涌上心頭,于是大聲答道:“上面克扣糧餉,二爺能不知道?何必一問再問。士兵弟兄們吃穿是什么樣子,大家都看得見嘛?!?p>  “所以,你就是因為糧餉的事,和二爺動手?”

  “哼!俞某那天向二爺說上面克扣糧餉的事,二爺不但不聽,還說是弟兄們偷懶。”

  “哦?二爺為什么這么說?”

  “二爺說,今年秋收營里上繳的糧比別的營少。其實我們打下的糧食并不少,上繳的時候,怕不是營官私賣了賺錢?!?p>  項紹寬聽了點點頭,這個套路自己也在史書上見過。

  “那你們哨員額不足的事,上面知道嗎?”蔣一正在旁邊插話問道。

  俞齊時聽到這話,“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對著潘興說道:“這位老爺,不是我們哨,是哪個哨都缺員,只是營總隱匿不報,專吃缺額空餉,這誰不知道?為什么沒人稟報給王爺聽?”

  “行行行,你不必激動,我們知道了?!笔Y一正笑著走過來,又把俞齊時按回到了凳子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北兵屯墾產(chǎn)糧并不比別人少,但是撥給的糧餉卻不足,上面收到的也不足,只是肥了中間的官員,是這樣嗎?”項紹寬又問道。

  “那當(dāng)然,我們的弟兄們在浙江,都是農(nóng)家出身,哪有種地不如……不如人的道理?!庇猃R時忿忿地想說一句“哪有種地不如福建人的道理”,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項紹寬自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嚴(yán)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些微的笑容。本來想要放了俞齊時,仔細(xì)一想又覺得不妥,畢竟鄭聰下令關(guān)著的人,還得鄭聰親自處理才行。于是叫進(jìn)來一名營總,把俞齊時帶下去,仍然在囚營看管,不過又多囑咐了一句話:“先帶他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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