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回答她的問題,就能把她從鎮(zhèn)魂冢中解救出來么?
也就是說,我必須發(fā)自內(nèi)心,不能欺騙她。
我深吸了口,看著紫裙女子水靈靈的大眼睛:“從我打碎佛像那時候起,我就還俗了?!?p> 棄佛舍道,不是還俗是什么?
紫裙女子大喜:“你記得我啦?”
我深吸口氣:“全記起來,三生三世?!?p> 紫裙女子喜極而泣:“那你還怪我害你亡國么?還怪我殺了那些人么?你還會用降魔杵殺我嗎?”
我鄭重道:“那些事情,本就不怪你,我也絕不會再傷害你?!?p> 將軍與歌女,歌女何錯之有?
從我第三世的記憶來看,如果以現(xiàn)在的我評判的話,第一個死在她手里的人,也確實該死。
后來的很多人也該死。
至于那些罪不至死卻被殺了的人,也不全是她的錯。
那時候的她,已經(jīng)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以為所有對我產(chǎn)生惡意的人都會殺我。
要怪,也是怪我,怪不得她。
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紫裙女子,我認(rèn)真道:“我真不怪你,本來也怪不了你。”
這些話,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紫裙女子信了,流淚滿面,卻笑了起來,笑容純真燦爛。
良久,紫裙女子抹干眼淚,笑道:“我用了三魂等你,終于讓你記起了我?!?p> 我怔住。
難怪幾千年道行的護(hù)身神狐,仍需要找我爺爺討口封。
原來是因為割舍了三魂等我。
每割舍一魂,都必然會道行大減。
再厲害的修行者,如果三魂盡失,也就修為盡廢了!
當(dāng)年她找我爺爺討口封的時候,想必已經(jīng)重新修煉了漫長歲月。
而她找我爺爺討口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保護(hù)我!
我怔怔的看著紫裙女子,說不出話來。
這無比真摯的感情,讓我感動,讓我震撼。
紫裙女子溫柔笑著:“姜四,有緣再見?!?p> 她要走?
我慌道:“你要去哪里?”
“我該回去了,我們會再見的?!?p> 紫裙女子的身影,消散了。
那鎮(zhèn)魂冢,瞬間化為灰燼。
僧人喃喃道:“這鎮(zhèn)魂冢,果然關(guān)不住她……”
我沒有過多在意僧人的話,而是在想紫裙女子的話。
我們,還會再見么?
回去?三魂回歸?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夢中的身影——護(hù)身神狐。
再見的時候,是白狐來找我的時候么?
那么也快了。
我很快就會變成狐貍,她和我很快就能再見。
這時再想到即將化狐,我竟然沒那么抗拒了。
只是稍稍有些不甘心。
化狐了,人間的一切就與我無關(guān)了。
更重要的是,我化狐后,就無法完成爺爺?shù)倪z愿了!
忽然,我感覺身上奇癢,可這種癢瞬間消失。
我心有所感,抬手一看,我體表稀疏的雪白狐毛,縮回去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不會變成狐貍了?
至少暫時不會了!
是因為她感受到了我的心思,故而給我時間么?
不知道為什么,我并沒有很開心。
我深吸口氣,暫時壓下所有的心緒,對僧人說道:“大師,我現(xiàn)在可以去下你那局棋了么?或者大師直接問出內(nèi)心疑問吧,興許不下棋,我也能替大師尋到答案?!?p> 僧人又露出了那詭異陰邪的笑容:“下棋吧?!?p> 我點了點頭,跟著僧人走到了廟外的菩提樹下。
陳婷、李思妍和姜小四仍不知蹤跡。
她們很可能正在與心魔糾纏。
想到她們的安危,有關(guān)護(hù)身神狐的事情就暫時被我拋諸腦后。
我看向棋盤。
可僧人卻又一次用袖子遮住了棋盤。
我看著僧人。
僧人一臉鄭重:“施主,不論你是否能替貧僧找到答案,都希望你不會永陷其中?!?p> 我笑道:“隨緣?!?p> 僧人一怔,隨即眼中一亮:“好!”
他移開了袖子。
此前擺茶具的石桌上,什么都沒有。
我仔細(xì)觀察著石桌。
良久,一局下了一半的圍棋,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并不懂圍棋。
但看見棋局的第一眼,我就感覺自己成了其中一子,一枚白子。
而且,我還在棋盤上看見了代表陳婷、李思妍、姜小四等等我認(rèn)識的人的棋子。
他們,竟然有一些我認(rèn)識且交情不錯的人,是與我敵對的黑子!
我沒想太多,觀察起了局勢。
在這局棋中,我的處境十分危險,八方被圍,幾乎已是一顆死棋。
我想要活,就必須要突出重圍。
想要突出重圍,就要犧牲其他棋子。
一旦沖出去了,就有可能勝利!
但勝利的代價,是犧牲許多棋子。
這就是讓僧人有了心魔的棋局么?
這局棋,不應(yīng)該是一局在棋盤上對弈的棋!
否則,怎會讓僧人走火入魔?
又怎么可能讓我陷入其中?
我仔細(xì)觀察著棋局。
漸漸地,我眼中的棋盤不見了。
我成了一個被敵軍圍困皇城的皇帝。
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但我有兩個選擇。
要么,與皇城共存亡,轟轟烈烈的輸。
要么,舍棄皇城,不惜一切突出重圍。
這一刻,我已經(jīng)忘記了我在下棋。
我已經(jīng)完全投入到了角色——被敵軍圍困皇城的皇帝。
對于我僅有的兩個選擇,我絲毫沒有猶豫,選擇了與皇城共存亡。
但沒有人贊成我的選擇。
所有人都說應(yīng)該舍一城,保留火種以圖天下。
但我是皇帝,沒人能左右我的思想。
我堅持死守皇城。
漸漸的,軍糧短缺,軍民餓死無數(shù)。
我們?nèi)杂型粐鋈サ南M?p> 但我仍在固守皇城。
可很快,有百姓叛國,要給敵軍開城門。
我早已想到,殺雞儆猴。
然而,背叛的人還是越來越多。
我們必敗的想法,已經(jīng)在皇城每個人心中,根深蒂固。
甚至開始有士兵卸甲玩樂,為非作歹。
百姓甚至開始起義,逼迫我投降。
形勢嚴(yán)峻到了極點,我的王國,隨時都有可能破碎。
可我仍在死守皇城。
反轉(zhuǎn)出現(xiàn)了。
漸漸地,我的百姓和兵將,竟然生出了人在國在的信念!
無糧?啃草、啃泥,甚至吃尸體。
沒有兵器?能打死人的東西很多,全能當(dāng)成兵器。
敵軍太多?我們?nèi)窠员?,不輸多少?p> 雙方就這么一攻一守,僵持著。
漸漸的,敵軍疲了。
而我軍,卻越戰(zhàn)越勇。
而且,越來越多投降敵軍的人倒戈,越來越多的百姓來支援皇城。
最終,我們殺得敵軍丟盔卸甲,贏了。
舉國歡慶。
贏了!
我眼前舉國歡呼的場景消失,又變成了石桌。
抬頭,我就看到僧人正死死盯著石桌。
石桌上,那棋局有了變化,想來,我剛剛的選擇的過程,就是在下棋。
我沒打擾他理解棋局。
良久,僧人喃喃道:“原來是這樣,舍一城不一定能救天下,但死守一城,卻只會亡一城,且,一人之命,與一國之命,同等重要,舍誰都是錯的!”
我笑了笑,這確實是我在棋局中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簡單,要么拖死敵軍,要么被敵軍殺死亡國。
與其突出重圍謀求東山再起,攪得天下腥風(fēng)血雨,不如死守皇城放手一搏。
贏,則天下太平,輸,也天下太平。
至于罵名,無所謂。
這時,僧人深吸了口氣,笑道:“多謝施主點醒,還請施主稍候片刻,貧僧這就替施主修復(fù)氣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