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終于迎來了這一天

　　我喝完酸奶，把盒子扔掉，準備回房間再補一覺。感覺手粘粘的，便推開次臥用的浴室門打算洗手。

　　笑天發(fā)現(xiàn)，馬上叫起來：“喂啊。”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笑天正在浴簾后洗澡。我用最快速度關上門，退出浴室。我隔著門，問笑天：“交了租金沒有？”笑天一邊洗頭一邊回應：“你覺不覺得一大早催朋友交租有點殘忍。”

　　我想了一想，回應：“就是因為是朋友，才直接一點。你這么忙，我早上不說，難道等你最忙的時候才來催你？”“好啦，洗完澡就轉?！毙μ斓穆曇魪拈T后傳來。

　　我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一盒酸奶，又打開購物袋拿出一包餅干，拆開紙盒，把里面獨立包裝的兩包小餅干拿出來，把紙盒扔進垃圾桶。

　　把酸奶和餅干放在客廳桌子上，我又捧著一杯水走回房間，邊走邊大口大口把水喝完，到了房間，我再次躺回被窩里，倒頭就睡。

　　穿著睡衣的笑天，拿著毛巾擦著頭發(fā)上的水，走到客廳。笑天看著桌面上的酸奶和餅干，順手就扯開酸奶的蓋子，撕開餅干的包裝，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桌面上只剩下空紙盒和餅干包裝。笑天這時已經(jīng)換了精致的綠色長裙，穿上裸色高跟鞋。她關上門就出去了，只留下在玄關不散去的香水。

　　穿越馬路的上班人潮，她走進一棟嶄新大樓。

　　穿著各式各樣高跟鞋的腿，紛紛擠入電梯，笑天也在其中。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按了樓層鍵，每一層都有人下，電梯運行得十分緩慢。笑天在擁擠的人群中，默默看著自己手上的手冊，那是最新的產(chǎn)品資料。

　　電梯里有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男人壓低聲音講電話。年輕男人說：“哎，沒想到她三十歲了，真的看不出來。我現(xiàn)在就很猶豫，她會不會生不出小孩啊。我很喜歡小孩啊?！?p>　　擁擠的電梯里，陌生的眾人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笑天的眼神忍不住滑向那個講話難聽又不注意在公眾場合保持安靜的男人的背影。

　　年輕男人用嫌棄的語氣對著電話說：“三十歲不結婚的女人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哇，沒想到這個年紀的女人還會參加這種活動，我真的覺得自己被騙了?！毙μ旆路鸨淮塘艘幌?。

　　這時候，笑天要到的樓層燈滅了，電梯門緩緩打開。站在后面的笑天說著“借過”往外走去……年輕男人還講著電話：“所以我要不要跟她攤牌，我不想選一個老阿姨?！?p>　　笑天走出電梯，電梯門正緩緩關上，卻被手冊攔住了。是笑天，她忍不住回頭，面無表情地盯著站在門邊的年輕男人，教訓著：“這位先生，我們都知道你手機信號很好。但是我們真的不想知道你喜不喜歡小孩，要不要結婚，參加什么活動。”

　　年輕男人愣住了，拿著手機怔怔看著笑天。笑天正要走，又回馬槍。笑天看著男人，說：“還有，三十歲不叫老，不過沒禮貌的青春真是讓人無語?！毙μ煺f完，大步離去。

　　男人尷尬又委屈地對著手機說：“先掛了，我剛被老女人罵了?！?p>　　笑天連續(xù)開了兩個會議，好不容易到了下午茶時間，她脫下高跟鞋，換上皮拖鞋，打算在辦公室休息一會。

　　這時，行政妹妹敲門，門推開，行政妹妹問：“姐，你是8月份生日的嗎？”笑天心想：行政肯定是來安排生日會的。她拜拜手，解釋說：“過很久了，我上個月的?！?p>　　行政妹妹笑了，說：“這就對了，我們今天就是上個月的生日會呢，你待會站C位啊?！毙μ鞂擂涡πΓ彤斪鞔饝?。

　　昏暗的休息間，藍牙音響播著各個版本的生日快樂歌，炸雞、炸排骨、烤鴨、壽司、水果、蛋糕擺成幾列，蛋糕上已經(jīng)點燃了蠟燭。笑天心想：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呢，就跟祭祖差不多。

　　不同部門但同月份生日的同事站成一排，大家草草地唱了幾句生日歌，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同事順從地吹滅蠟燭。大家就開始吃下午茶。

　　笑天拿了一杯石榴汁，便站在一旁，避開在分享食物的同事。在大家熱熱鬧鬧吃下午茶的歡笑聲中，笑天腦中閃過自己十八歲的樣子。

　　十八歲的笑天，總是考第一，總是輕易吸引到別人的目光，總是很省錢，一邊省錢，一邊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的自尊。同樣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總是更好看，她總是扎著高馬尾，并不會刻意打扮，畢竟她更在乎的不是年輕男生的眼光，而是實現(xiàn)夢想。

　　她那時候最常聽到的話是“要考第一”“別亂花錢”，那時候的她覺得自己家隨時會窮到要全家人一起睡大街，她連洗頭水都會省著用，當瓶子的洗頭水快見底，她會往里面加水，這樣又能用多幾次。貧窮的回憶就是笑天的青春，但即使這樣，那時候的她也有想要的生活。

　　笑天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豆腐男”，她趁著接電話的契機走回自己的房間。電話那頭，是一把溫柔低沉的男聲。男人說：“我把禮物寄到你公司了，你收到了嗎？生日快樂?！毙μ爝@時才留意到辦公室里放著一個很大的禮盒。笑天邊走近禮盒，邊回應男人說：“收到了，但是還沒拆。”

　　笑天拆去綁著禮盒的絲帶，撕去包裝紙，包裝紙之下的蔚藍色帶金色的紙盒有半個行李箱這么高，分成了好幾層，每一層都有一條繩子。

　　笑天想拉開禮盒上的繩子，繩子比想象的重，笑天大力拉開。一支支獨立包裝的大牌唇膏排成一排，一共五層的禮盒裝了五十支唇膏。笑天心想：誰能用五十支唇膏啊，還不如直接給我現(xiàn)金。笑天的臉因為不滿皺成一團。

　　笑天不想掃男人的興致，輕聲說：“謝謝啦?！蹦腥孙@然沒聽出笑天的不滿意，開始說些笑天聽過幾百遍的情話。笑天扁扁嘴，跟男人說：“你回來我們見一面吧，我要先去開會呢?！蹦腥俗R趣地掛掉電話。

　　笑天嘆了一口氣，把身體埋進辦公椅。她點開自己家的微信群，上次的聊天內容是爸媽轉發(fā)的人生大道理。笑天點開爸媽的微信朋友圈，兩個人今天發(fā)的朋友圈都是去遛彎拍的照片。笑天心想：果然，他們不記得今天。

　　笑天順手拿著桌子上的薄荷棒涂了涂太陽穴，然后打開郵箱看郵件。上面有十幾封“生日快樂”有關的郵件。

　　笑天隨手點開一封，上面寫著密密麻麻一大堆字，主要意思就是祝福我們的顧客生日快樂。其他的一列一列全都是類似化妝品牌、銀行、瑜伽中心、連鎖餐飲、酒店發(fā)來的生日祝福。笑天盯著郵箱，苦笑。

　　突然，屏幕上的光標停在一封寄信者“石心”的郵件上。

　　笑天點開來看，內容是：謹代表306全體成員，祝福我們永遠的小朋友笑天，生日快樂。這行字底下，是三人十幾歲穿著校服的合照。笑天看到這里，臉上的表情柔和起來……

　　下班到家的時候，馬上就要過十二點，笑天轉動鑰匙，推開門，笑天伸手去開燈，被站在旁邊不吭聲黑影嚇了一跳。燈亮起來，黑影原來是伍月的衣帽架。衣帽架上掛著一個塑料袋，袋子里似乎裝著什么。

　　笑天覺得奇怪，伸手拿下塑料袋，往塑料袋里面看。笑天無奈一笑。塑料袋里面是兩個簡單的紅雞蛋。笑天朝伍月的房間大喊：“怎么禮物這么簡陋?！蔽樵赂糁块T，沒好氣地回：“還不是你自己說不過三十歲生日的。”

　　笑天沖進伍月房間，大聲抗議：“喂，那是十八歲說的話，怎么當真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