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澤呢?怎么沒見他第一個沖出來?”霍沄洺和二爺夫人一番敘舊后,左右看了看,“是不是又去給我搞什么海棠花沐浴了?每次都搞這個,今兒陰天,多冷??!”
霍沄洺話音剛落,曉葵便抽泣起來。
霍沄洺心頭一震:“怎么了?”
曉葵只顧哭沒說話,夫人拉住霍沄洺的手:“你跟我來?!?p> 夫人帶霍沄洺往宅院后面走去,霍沄洺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他掙開夫人的手:“師娘,后面不就是片空地,你帶我去那兒做什么?羽澤呢?他去哪兒了?”
“過來?!狈蛉酥匦吕∷?,繼續(xù)往前走。
還距離很遠,便已經(jīng)可以看到獨獨立在地中央的石碑。
霍沄洺愣在原地,他張了張口:“師娘......那......是......是他嗎?”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夫人,夫人沒說話,只是含淚地點了點頭。
“怎么回事?”霍沄洺的聲音顫抖著,他沒有靠近。
“你出發(fā)沒幾天,劉惜中就上門帶走了他,等再送回來的時候,身上竟沒一寸是沒受過傷的,他在機關(guān)術(shù)受盡酷刑,拼死替咱家撐了不少時日,死在極刑之下。眼看從他口中套不出什么話,便賜了釘衣?!狈蛉顺槠f。
羽澤的忠心感染所有人,那轟轟烈烈的青春和他本該幸福著懷抱妻兒的日子,就在一間冰冷的刑房中結(jié)束。
淚落。
“劉惜中?”霍沄洺咬咬牙,轉(zhuǎn)身離開。
他幾步跑回前院,撞了下正要離開的靳佩哲,好在他反應(yīng)快,一把拉住霍沄洺:“沄洺哥,你干嘛去?”
“我要劉惜中償命!”霍沄洺眼中充滿了憤怒,他手臂一甩就掙脫開靳佩哲的手。
“等等!沄洺哥!”靳佩哲從后面抱住他,“你理智一點!”
“我怎么理智!”霍沄洺大聲吼道。
他使勁掙脫靳佩哲的同時又怕弄疼他,使得這幾個動作變得束手束腳。
“他是機關(guān)術(shù)統(tǒng)領(lǐng)??!”靳佩哲用盡全力攔住他,衣裳摩擦得皺皺巴巴。
“憑他是誰!誰都不能傷害我的人!”霍沄洺嚷道,“放開!”
“你冷靜!”靳佩哲也大聲說。
“冷靜不了!有人殺了你兄弟,你會冷靜嗎?靳佩哲!”霍沄洺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來,他緊緊皺著眉,用力掙開了靳佩哲的束縛。
準確的說,是靳佩哲松開了手。
“自己的兄弟都護不住,我還活個什么勁?”霍沄洺背對著靳佩哲,快速抬手抹了下淚,“今日不讓劉惜中嘗盡羽澤所受之苦,我擔不起羽澤數(shù)年的一聲少爺?!?p> “沄洺哥!可是你還有我們啊,他背后有君上,你真要得罪了他,君上怪罪可如何是好?如今你仍是他心頭一塊鐵石啊!”靳佩哲平緩下來,以動容的目的繼續(xù)說。
“康亓不平,我對他還有用?!被魶V洺長舒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我沒你這般理智,做什么都考慮后果,今日,我必須要他的命!你理智冷靜,你別跟來!”
霍沄洺冷淡地瞥了靳佩哲一眼,頭也沒回地跑了出去。
“可我也是你兄弟啊......”靳佩哲看著霍沄洺的背影,輕聲說道。
夫人故意放著霍沄洺去找劉惜中尋仇,見他離開,才慢慢悠悠走過來,拍了拍靳佩哲的背:“你別怪他,羽澤跟了他二十年,日日夜夜在一起,一朝殞命,你沄洺哥若是不替他出一口氣,可又是要把自己憋壞,你的理智他理解,但他做不到。”
“我知道,當初嶦河離世的時候他都受不了,用了好久才放下心里的包袱,這回可是羽澤啊,他跟羽澤的感情甚至比跟我更好,羽澤遭人陷害,沄洺哥自然不愿善了,我只是擔心,又怨恨自己不敢跟他一起去,我確實沒出息得很?!?p> 靳佩哲有些無助,他一邊盼著霍沄洺回來,又一邊不想他回來。
因為他要獨自面對的,也許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霍沄洺跑出門才意識到,他根本找不到劉惜中,更別提去找他尋仇。
他剛拐出這條街,便被人拉了一把,他剛要起手反抗,看到來人是陸辛,便跟著他躲進了旁邊的小路口。
“王爺,劉惜中剛?cè)雽m去找君上回稟,你守在宮門口定然找得到他,屆時是將他扯到旁邊的胡同里,還是就在宮門口與他理論一番就隨您心意了?!?p> “先生怎知我要去找劉惜中?”
“羽澤公子的事情劉惜中實在過分了些,那時劉惜中得君上親命,眼里誰都放不下,我位居人下,實在是插不上話,沒能保住羽澤公子,我一直深感遺憾?!标懶恋土说皖^,“王爺剛回家就跑了出來,自然是知道羽澤公子出事,急著去要個說法?!?p> “多謝?!被魶V洺點點頭,“先生仁善,等我手刃劉惜中,必會將機關(guān)術(shù)歸還?!?p> 霍沄洺話音未落便轉(zhuǎn)頭回去,紅棗剛被牽回馬廄喝了兩口水便又被他拉了出來。
他上馬向內(nèi)宮行去,在心里暗暗想了幾百種招式,勢要與劉惜中討個公道。
劉惜中出了宮門便看到安坐在紅棗上的霍沄洺,霍沄洺自然也盯上了他,兩人雙目直對,都是一觸即發(fā)的狀態(tài)。
不過,劉惜中心里是打怵著的,他算計到霍沄洺回來,卻沒算計到君上會放過他,他以為霍沄洺自身難保,斷不會為了一個小小侍從來找他的麻煩。
誰料,他算計錯了。
霍沄洺下馬過來,眼中的憤恨是藏不住的,他說到:“劉惜中,我真恨自己當初沒一劍抹了你的脖子,讓你蹦跶到現(xiàn)在,居然還生了莫大的勇氣敢動我的人,你當真以為我會死在外邊回不來了?”
劉惜中沒被霍沄洺的盛氣凌人恐嚇到,反而是揚了揚脖子:“當初我是北郊統(tǒng)領(lǐng),自是抗衡不了嘉榮王的威盛,而如今,你不過是個忤逆的判臣,而我掌管機關(guān)術(shù)大營,你豈敢動我?”
霍沄洺雖然笑了笑,可眼睛里的憤然還是殺了殺劉惜中的威風,他緩緩向前走,邊說:“君上一沒降我的位,二沒收回我嘉榮的封號,你張口便說我忤逆,我忤逆誰了?難不成不順你的意就是忤逆?那你可比君上厲害??!”
“你血口噴人!”劉惜中氣不過,開始罵起來。
“不好意思了劉統(tǒng)領(lǐng),我這人不習慣打嘴仗,還是真刀真槍的功夫更適合我?!被魶V洺一偏頭,剛習慣性地喊站在身后的羽澤離遠些。
羽字剛出口,他的話音便狠狠地頓住。
他心里也一樣。
突然,他意識到羽澤再也不會站在他身后了。
每次霍沄洺打架的時候,都會叫羽澤站遠些,別擋住他的路,可是,羽澤再也不會擋路了。
他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霍沄洺的身后可能會站著很多人,但任何一個,都不可能是羽澤了。
他回了神,看向眼前人。
“軟禁我?guī)煾笌熌?,搞臭將軍府的名聲,把羽澤帶走,折磨他,凌辱他,逼他,又殺了他?!被魶V洺緊了緊牙關(guān),“劉惜中,這樁樁件件,你當你一條命夠還嗎?”
凰鳴許久不見血腥,霍沄洺拇指一推,便高鳴著脫鞘而出。
霍沄洺緊緊握住它,一個箭步靠近劉惜中,而他,根本來不及躲開。
霍沄洺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凰鳴拐著彎劃破劉惜中的肩膀,他向左躲的一瞬間,凰鳴又跳到右邊擦過他的臂。
劉惜中拔出佩刀草草迎戰(zhàn),可他的那點子功夫,在霍沄洺面前,就好像花拳繡腿一般,根本沒有力量,也不值得他用盡全力。
霍沄洺故意挑逗劉惜中,凰鳴幾次直指他胸口,卻沒有刺下去,反而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在他不致命的地方戳一個窟窿來。
因夫人說,羽澤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沒受過傷的。
霍沄洺想讓劉惜中死前也嘗盡這些疼痛。
他突一轉(zhuǎn)身,凰鳴“嗡”地一聲入鞘,好像在休養(yǎng)生息。
劉惜中只覺時機已到,他朝霍沄洺撲了過來,什么刀法,什么技巧,他都拋諸腦后,只似殺紅了眼般,瘋了一樣撲上來。
霍沄洺完全沒在意,他收凰鳴的原因只是不想一不小心一劍斃命,他需要劉惜中再活得久一點。
劉惜中撲上來的時候,霍沄洺輕一轉(zhuǎn)身,頭也微微一偏,輕輕松松躲過他的刀,轉(zhuǎn)到他身側(cè)來,抬腿,重重踢到劉惜中腿上。
劉惜中嚎叫一聲,這條腿,廢了。
他拖著受傷的腿又揚起手中的刀,霍沄洺盯住他的手,在空中一抓,握住他的小臂,一個輕捻的動作,劉惜中的小臂脫臼了。
這只手臂被緊緊攥在霍沄洺手中,便成了報仇的好機會。
他先是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向反方向用力按,聽見清脆的骨裂聲,便正合霍沄洺心意。
劉惜中高聲喊著救命,實在是吵,霍沄洺輕皺皺眉,另一只手用力按著劉惜中的顴骨,他的嘴被撬開,霍沄洺飛快地丟了一顆石子進去。
劉惜中的嚎叫聲,變成了低音的哀鳴。
劉惜中立馬換另一只手持刀,狠狠向霍沄洺劈過來,霍沄洺輕一抬腿,“鐺”地一聲,將他的刀踢到遠處。
他再無還手之力。
霍沄洺抓住劉惜中的小臂用力向后扯,摸出一片朝華,用最鋒利的一個角,硬生生塞進劉惜中的肩胛骨。
又摸出一片,直接一掌送進他的腹部。
相同的力量也讓霍沄洺的手掌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但他并不在意。
其實說到心狠手辣,每個人都做得到。
這些他帶給劉惜中的疼痛,跟羽澤當初所受的極刑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但霍沄洺實在是不愿再聽見他的聲音。
索性一松手,接著又一腳踢在他腿上。
劉惜中順勢背對著霍沄洺跪在地上。
他耗盡了力量,也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霍沄洺拔出凰鳴,干凈利落地從后面刺進劉惜中的心口,又快速拔劍,血從他胸口,背后,涌出來。
劉惜中倒在地上,緩慢閉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君軒竹影
報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