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藥可救?”
折棲的眉峰驟然凜起,冷聲質(zhì)問,“那敢問你們長華掌門的大弟子陸月燕又是如何化解血毒,至今安然無恙?”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詫異地望向陸月燕。
因陸月燕先前同云澤說起烏靈城的事時(shí),略過了他曾身中血毒一事,所以云澤聽此,也頗為意外。他問道,“月燕,你此前也中過血毒?”
陸月燕隱瞞此事的初衷也只是覺得他血毒已解,便無需多言,此時(shí)被折棲挑明,也無繼續(xù)隱瞞的必要,當(dāng)下便道,“是?!?p> 大長老一聽,心都懸到了嗓子眼,拍案急道,“胡鬧!這么大的事,你回來后竟只字不提?!”
也不怪大長老這么激動(dòng)。畢竟這可是長華掌門的接班人嘛,可不是菜市場隨便挑大白菜。
每一代長華掌門皆是由上一代掌門在長華數(shù)千弟子中千挑萬選而擇,唯有天賦卓絕脫穎而出之人,方能得到掌門的青睞與賞識,收為入室弟子,由掌門親自教導(dǎo)栽培。
而長華這一代,天賦優(yōu)秀的弟子多如牛毛,天資過人的更是不少,譬如玄樺白樺,但比起歷代掌門,還是差上許多。
又因著長華門規(guī),只有待掌門選定接班人之后,長華的上仙與長老們才能收弟子。是以長華這一代的老輩們,幾乎等了快上千年,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了這么一個(gè)陸月燕。
他們這群長華的老家伙,哪個(gè)不是把陸月燕當(dāng)成自個(gè)兒寶貝似的呵護(hù)看管著。而前不久,這寶貝好不容易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如今聽他出去一趟又中了血毒,大長老能不焦急上頭么。
二長老輕咳一聲,慢悠悠地安撫道,“大長老啊,月燕如今不是好好地站在這么,你先別著急,聽月燕慢慢說,啊。”
不等陸月燕開口解釋,云澤已神態(tài)慵懶地拂袖道,“折棲上仙,血毒并非無解,飲那魔君半滄的一滴血便足以,所以月燕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有什么好稀奇的?”
折棲冷然道,“可陸月燕中血毒之時(shí),我徒兒挽音就與他同在一處,從未見他飲什么半滄之血。”
云澤面色微變,悄悄看向陸月燕,后者對他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便知折棲所言屬實(shí)。既如此,陸月燕此時(shí)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他只能想到一個(gè)原因了……
當(dāng)初他將滄海碧珠放入陸月燕心臟內(nèi)是為救他性命,但懷璧其罪,他擔(dān)心滄海碧珠會(huì)給月燕招來殺身之禍,便千叮萬囑此事絕不可外傳,此事便只有他和陸月燕,以及掌門知曉。
而陸月燕此次身中血毒卻竟能毫發(fā)無損的自我痊愈,想來多半是借了滄海碧珠的神力庇護(hù)。
但這個(gè)中原由豈能告訴折棲?這折棲寧愿將已墮魔的淺萱封印在鎖靈結(jié)界里也不愿殺了,為救她更是求上了長華,想來也是極其不舍。
折棲誠懇道,“若云澤上仙愿意救我愛徒,我愿以我焚音閣獨(dú)門伏邪曲曲譜作為交換。”
伏邪曲曲譜的確是個(gè)不錯(cuò)的交換條件,但這事卻沒法商量。云澤道,“折棲上仙不必如此,我長華也并非趁人之危的小人門派。只是你徒弟淺萱成了墮魔已沒得救是事實(shí),若不想放她出去為禍人間,我勸你要么一直將她封印,要么,就殺了?!?p> 折棲一聽,面色陡然冷下,橫起冷眉道,“云澤上仙這是何意?本座誠心上門求醫(yī),你們長華分明有救人之法,卻屢屢拒絕又是為何?難不成第一仙門長華竟是這般小氣不堪嗎!”
她這是咬定他們長華定有解決之法卻見死不救了?
云澤也動(dòng)了怒,他生氣起來可不管你是哪門哪派的上仙,周身金色仙氣波動(dòng),隱約又有要干架的姿勢,“老子說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愛信不信,真以為老子稀罕你那破曲子不成?”
折棲也不甘示弱地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手指都扶在了琴弦上,林挽音趕緊拉住她的手,并轉(zhuǎn)頭急急對陸月燕道,“陸公子,你明明連一個(gè)傷害你的陌生幼子都不忍痛下殺手,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我?guī)熋萌ニ绬幔壳竽?,救救我?guī)熋冒?!?p> 陸月燕眉頭微皺,正要開口,殿門處卻突兀地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陸月燕!我玩累了,咱們什么時(shí)候回清止峰?。俊?p> 他眉心猛跳,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就見那殿門口處,褚搖光一只手搭在琉蘇肩上,見他望來,她咧開嘴角,對他露出一抹亮色的笑。
琉蘇怎么帶她來這里了?
此時(shí)的琉蘇心中也頗為后悔。本來是褚搖光逛累了,又說要直接去清暮峰找陸月燕,她也沒多想便帶著人來了,誰知道里面的氣氛如此不對勁。她低聲道,”搖光,我先帶你走吧,情況不太對……”
話還未說完,身邊這人就已經(jīng)松開了她,大搖大擺地跨進(jìn)了大殿,她錯(cuò)愕了下,也只好連忙跟了進(jìn)去。
她往玄樺那邊走去,褚搖光卻是徑直走向陸月燕,后者見狀,蹙眉警告道,“出去。”
褚搖光卻置若罔聞地來到他身邊站定,“我來都來了?!?p> 陸月燕還欲再言,卻被對面的大長老怒喝打斷,“哪里來的丫頭?!竟敢擅闖明理殿?!”
褚搖光抱著胳膊冷哼一聲,“清止峰來的?!?p> 言下之意,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們,她就是他們那個(gè)心肝寶貝大弟子昨日所帶回來的那個(gè)姑娘。
大長老氣息不順,正要唾罵她一句不知羞,二長老就拍著他的背,溫聲細(xì)語勸,“大長老啊,這兩日浮玉山都傳遍了,那姑娘是月燕帶回來的,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都這樣,咱們不去摻合,啊?!?p> 大長老胡子又是一抖,“我哪是氣這事?老夫還沒那般古板,老夫這不是氣她莫名其妙地闖進(jìn)來耽誤了正事么!”
二長老連連點(diǎn)頭,“好好好?!彪S后又對那方的陸月燕笑瞇瞇道,“月燕啊,讓這姑娘先出去吧,說正事呢。”
陸月燕偏頭看著她,緊著眉,道,“出去?!?p> 褚搖光卻笑道,“我走了你怎么辦?”
陸月燕莫名其妙。什么怎么辦?她不過是個(gè)外人,本就不該插手長華的事……他冷冷威脅道,“與你無關(guān)。再胡來,就送你離開長華……”
褚搖光盯著他,又是一聲冷哼,卻是轉(zhuǎn)頭和林挽音笑道,“林姑娘,好久不見呀?!?p> 林挽音見到她時(shí)就頗感意外,此時(shí)愣了下,“搖光姑娘?”又想到什么,試探道,“搖光姑娘,你幫我勸勸陸公子,救救我?guī)熋冒???p> 褚搖光不解道,“你師妹已成墮魔,無藥可治,為何要來找陸月燕???”不等她回答,她又一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當(dāng)初陸月燕自己解了血毒,你們便以為他有什么厲害的寶貝在手中吧?”
云澤面色沉了沉,心下一陣波濤駭然。但見陸月燕并未出聲阻止,他思忖一番,也決定先靜觀其變。
折棲聽此,也頓時(shí)看向褚搖光,打量她兩眼,才問,“你知道?”
褚搖光嘻嘻一笑,“不知道?!?p> 被她這么一戲弄,折棲本就惱怒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斥責(zé)道,“云澤上仙,你們長華別欺人太甚。堂堂第一仙門自私自利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派出一名不相干的女子來戲弄于人?!”
云澤不耐地正要罵回去,就聽褚搖光一聲嗤笑,“欺人太甚?”
眾人又看向她,褚搖光輕描淡寫道,“折棲上仙,陸月燕呢有什么寶貝我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真的有,他愿不愿意拿出來救人是他的事,你們?nèi)绱诉瓦捅迫?,難道不也是欺人太甚?”
“你!”折棲忍無可忍,指尖一彈,一團(tuán)金色仙力朝她打去。
褚搖光一驚,連忙往身邊人身后躲去,陸月燕揚(yáng)手抵散那團(tuán)仙力,雖不悅她的特立獨(dú)行,但還是面色冷淡地偏護(hù)道,“折棲上仙,這里還是長華?!?p> 怎可在長華的地盤……隨意出手?
好生張狂的后輩?!折棲瞇起了眼,顯然已在盛怒的邊緣,“你……”
褚搖光卻又從陸月燕背后探了個(gè)頭,笑嘻嘻道,“哎呀,折棲上仙,你先別急著生氣呀!我剛剛就是和你開了個(gè)玩笑!陸月燕沒有寶貝可以救你的愛徒,但是有人有??!”
眾人一驚,折棲急忙追問,“誰?”
褚搖光笑道,“還能有誰?這世上除了獨(dú)蘇仙子,還有誰,能有一手足以和閻王搶人的醫(yī)術(shù)?”
折棲一愣,隨即不自覺呢喃出,“獨(dú)蘇仙子?”
褚搖光點(diǎn)頭,“對呀,當(dāng)初我們一塊兒去的獨(dú)蘇島,那獨(dú)蘇仙子與我頗為投緣,我走前她曾贈(zèng)我一粒仙丹,可解萬毒。后來陸月燕中了血毒,我便將那粒仙丹喂給了他?!?p> 林挽音疑惑,“為何當(dāng)時(shí)你說不知道?”
褚搖光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這個(gè)嘛,因?yàn)槲抑挥幸涣=鸬ぃ昧司蜎]有,別人若再找我要,我也拿不出來,索性就說不知道了。”
她半信半疑,“當(dāng)真?”
褚搖光面不改色,“當(dāng)然?!?p> 折棲盯著她,冷聲道,“望你所言非虛,否則,我焚音閣絕不會(huì)就此罷休?!闭f罷,一拂袖轉(zhuǎn)身離去。
林挽音跟在她身后,走了幾步,轉(zhuǎn)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對陸月燕道,“對不起,陸公子?!?p> 陸月燕面容平靜地?fù)u頭,道,“林姑娘,我能理解,不必道歉?!?p> 她不過是一心想救自己師妹罷了。
林挽音面色愧歉地點(diǎn)點(diǎn)頭,便隨著折棲匆匆離去了。大殿靜下來后,褚搖光這才又去扯陸月燕的衣袖,笑道,“陸月燕,這下咱們可以回清止峰了吧?”
陸月燕睨她一眼,卻是不冷不熱道,“你先出去?!?p> 褚搖光面色一變,不滿至極正要發(fā)作時(shí),又聽他道,“在外等我?!?p> 她這才挑了挑眉,哦了一聲,腳步輕快地邁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