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落地,褚搖光就險些被眼前的艷色晃暈了眼,不由一問,“這是哪啊?”
琉蘇道,“清云峰呀!”
褚搖光問,“誰的地盤???種這么多海棠?”
琉蘇道,“祁寒師兄的呀!”她手指一指,就見海棠花深處,那處風雅的庭院立于其中。她道,“這些海棠都是他小時候種的?!?p> 褚搖光哦了一聲,隨手折了朵海棠花把玩在掌中,笑道,“那你們這什么祁寒師兄,還挺有品味的?!?p> 琉蘇卻看著他手里這花,為難道,“你怎么說摘就摘了呀!祁寒師兄最寶貝他這些花了,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指不定要找你算帳呢!”
褚搖光不以為意地挑眉,“是嗎?!?p> 琉蘇道,“那當然,祁寒師兄可小心眼了?!?p> 褚搖光聳聳肩,“反正都摘了。”話罷,她手腕一轉(zhuǎn),將手里的海棠花插在了自己鬢間,朝琉蘇拋了個媚眼,“官人~奴家美嗎~~”
琉蘇瞪圓了眼,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搖光你……”話語一頓,又看向她身后,驚訝道,“祁寒師兄?”
褚搖光面色一頓,回頭望去。
灼灼嫣紅花樹之中,一名青衫公子從里漫步走來,長發(fā)僅用一只碧簪半挽,手執(zhí)一柄青玉扇,步伐不疾不徐。
待他慢慢走近,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嘴角的弧度不輕不重,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一眼看上去,倒是個會讓人覺得這是極容易親近的翩翩儒雅公子。
琉蘇的面色卻僵了僵,“呃,祁寒師兄?!?p> 祁寒微點了頭,視線從琉蘇身上掃過去,落在她身邊的那位姑娘身上,沒有冒失地打量,而是禮貌地問,“這位是?”
琉蘇趕忙介紹道,“哦,她是我的朋友,叫搖光?!鳖D了頓,又補充道,“也是月燕師兄昨日帶回來的朋友?!?p> 祁寒眸色劃過一絲訝異,又看向褚搖光,眸光閃了閃,笑道,“原來是位如此佳人,難怪,難怪。”
褚搖光眨了眨眼,“難怪什么?”
琉蘇偏頭低聲解釋道,“師父是個大嘴巴。月燕師兄把你回來的消息都傳遍山門了,大家都很好奇你的真面目?!?p> 褚搖光了悟,“哦……”
看來八卦到哪都是無法避免的。
祁寒又朝褚搖光十分有禮地頷首道,“搖光姑娘,在下祁寒,幸會?!?p> 褚搖光笑了笑,“幸會?!?p> 他又盯向她鬢間的花,道,“這花……”
琉蘇連忙陪笑道,“祁寒師兄,搖光她第一次來長華,我尋思著你這兒海棠花正開得好,就帶她來這里逛逛……折了你一朵花,你不會生氣的吧?”
祁寒瞥了她一眼,輕笑道,“琉蘇師妹,我在你眼里就是這般小氣?一朵花罷了?!?p> 琉蘇悄悄吐了吐舌,嘀咕道,“這可就難說了……”
祁寒笑道,“這樣啊,那你前日裝病翹課的事……我還沒和云澤上仙說呢?!?p> 琉蘇干笑兩聲,討好道,“師兄別啊……你最好最大方了!”
祁寒搖了搖頭,才又看向褚搖光,莞爾道,“這花嬌艷明媚,和搖光姑娘很是相襯。”
褚搖光面不改色道,“哦,謝謝?!?p> 祁寒又笑了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闭f完,又不輕不重地看了眼褚搖光,轉(zhuǎn)身遠去了。
待他走后,琉蘇才松懈地吐出一口氣,“跟祁寒師兄說話真是太提心吊膽了……”
褚搖光聞言,卻不解地問,“為什么?”
琉蘇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從小,心底就挺怵他的?!?p> 褚搖光不理解,便問,“對了,他也是云澤的弟子?”
琉蘇道,“不是。他是掌門的二弟子。”
褚搖光驚訝道,“那他和陸月燕是一個師父的了?”她笑道,“那我覺得他性格挺好的呀,說話有說有笑的……”想到什么,她又撇撇嘴道,“比陸月燕性格好多了?!?p> 琉蘇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瞪眼道,“他哪里有月燕師兄好?別看月燕師兄平時冷冰冰的,但從小只要我和白樺闖了什么禍,他雖然會教訓我們,但也會在后面給我們收拾爛攤子……要是遇上祁寒師兄吧……指望他不給我捅出去,我都謝天謝地了?!?p> 褚搖光哼道,“那你月燕師兄對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可真是好啊?!?p> 琉蘇揚了下眉,卻道,“那是………不過?!彼掍h一轉(zhuǎn),笑瞇瞇道,“他對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再好,我和白樺小時候也沒在他清止峰住過呢!可見,對你更好!”
褚搖光呵呵兩聲,只覺額頭青紫的包還在隱隱作痛。她隨口問道,“話說回來,那你們怎么不去清止峰陪他?他一個人住,怪冷清的?!?p> 琉蘇搖頭道,“規(guī)矩如此。何況月燕師兄是由掌門親自教導修行,其他弟子本就不得隨意打擾。再說小時候,月燕師兄老嫌我們吵,后來長大了也就不愛往他那跑了。反正……他每天都是修行?!?p> 褚搖光聽此,琢磨了會,道,“那他還真是……”
琉蘇疑問,“什么?”
褚搖光擺擺手,道,“沒什么?!彼黹_話題,問,“對了,這花我也看過了,除了好看,也沒什么意思呀?”
琉蘇笑道,“你不是就想看看漂亮的景象嗎?”
褚搖光思索道,“對啊,還有哪些其他漂亮的地方嗎?”
琉蘇如樹家珍般地扳著手指,“清寒峰的梅花都還謝著;清暮峰的桃花倒也開了不少;清潭峰的大瀑布倒是有幾分壯觀……”
褚搖光聽得頭疼,醞釀道,“琉蘇。我聽聞你們浮玉山孕有四大仙境。紫云頂遼闊寂美,萬浮塔雄偉肅穆,天籟谷秀美幽靜,寄雪崖人間奇景,怎么也比你說的那些梅花桃花好看吧?怎么就不見你提起,莫不是想敷衍我吧?”
琉蘇手上動作一頓,瞪她一眼,“我哪敷衍你了?這不是想先帶你逛完十七座峰嘛,倒不成想你眼比天高,竟還瞧不上一般的?”
褚搖光攬過她的肩,嘿嘿笑道,“這不是沒見識過好奇嘛,好琉蘇,好姐妹,你就帶我去瞧瞧唄,讓我開開眼界!”
琉蘇氣來得快散得也快,“好吧,看在姐妹情誼的份上,我就帶去你瞧瞧。不過紫云頂不行,萬浮塔也只能在外邊瞧一眼,不然進去容易迷路。天籟谷和寄雪崖倒是隨時可以去,你選一個吧?!?p> 褚搖光心下思忖一番,問道,“為何紫云頂不能去?聽說那兒的景象應(yīng)天而成,可是最漂亮的!”
琉蘇掩拳輕咳道,“說了你可不許笑啊。”
褚搖光神情嚴肅,“絕不笑?!?p> 琉蘇癟嘴道,“因為紫云頂實在太高了,我飛不上去?!?p> 褚搖光指著她笑得花枝亂顫,“你不是說區(qū)區(qū)御風術(shù)難不倒你嗎?”
琉蘇氣惱地一跺腳,“說好不許笑呢?”
她捏起拳頭捶她,褚搖光哎呀一聲,迅速躲開,又沖她拋個媚眼,“官人~來追奴家呀~”
琉蘇皺著眉頭憋著笑,一邊去追打她,一邊顫起一身雞皮疙瘩,“咦,你好惡心?!?p> “討厭啦~”
燦爛的海棠花鋪開滿山,隨著女孩子們嬉鬧的笑音遠去,兩名模樣極好的少年自不遠處的海棠樹下走出,衣角被風翩翩吹起。
白樺顫抖著雙肩,“月燕師兄,她在你面前也是這樣?”
陸月燕一頭黑線,“……”
白樺思索道,“我覺得她這樣子也沒什么動機,就是想逛逛長華吧,還要我盯著她嗎?”
陸月燕默了一下,道,“盯著吧,看看她想做什么。”
白樺應(yīng)下,“好?!闭f罷就悄悄跟了上去。
陸月燕這才改道去了清暮峰。
此時的清暮峰明理殿內(nèi)。
“坐沒個坐像,沒點規(guī)矩,你瞅瞅你哪有點上仙的樣子?”一道蒼老嚴肅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云澤翹著二郎腿斜坐在主座上,接過玄樺奉上來的一盞清茶,抿了一口,向右瞟了一眼,“大長老,老子都活了七百多歲了,還守你那點破規(guī)矩,那我這七百多年豈不都白混了?!闭f著,他還換了更加懶散舒適的姿勢,悠悠道,“老子愛怎么坐就怎么坐。”
坐在右側(cè)為首位置的大長老氣得不輕,長到脖子的大白胡子微微顫抖著,身邊的二長老立刻笑瞇瞇地給他捋著背順氣,悄悄道,“大長老呀,消消氣,他不一直都那樣?咱們這幾百年都過來了不是?”
大長老重重地哼了一聲,“就看不慣某些人跟個地痞流氓似的,壞我長華名聲!”
云澤瞇起眼,“怎么?大長老看不慣老子,還要和老子打一架不成?”
大長老蹭地一下站起來,將身邊的茶桌拍得幾乎散架,“打就打,真當老夫怕你不成?!”
云澤聽罷,袖子都擼起來了,玄樺趕緊按住他的肩,無奈道,“師父,焚音閣的人就要來了,此時你若和大長老打起來,有損長華形象?!?p> 二長老也趕緊拉著大長老的胳膊,笑瞇瞇道,“哎呦,大長老,你倆都幾百歲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兒似的,說著不對就要動手,有損威嚴,有損威嚴吶!”他又湊近大長老低聲哄道,“算了吧,咱打不過,啊?!?p> 大長老身子一抖,想起上次和云澤打架還是在十年前因收弟子一事,本來玄樺白樺都是要拜入他門下的,結(jié)果半路殺出云澤這個無賴,二話不說就要搶徒弟,他當然氣不過,與他轟轟烈烈地打了一場,誰知云澤這家伙下手也沒個輕重,硬是來真的,將他這把老骨頭打得半年下不來床,弟子被搶也就罷了,還害他在門中威嚴直線下降,也導致他和云澤本就糟糕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糟糕。
但經(jīng)二長老一提醒,他恍然又憶起那年躺床半年的痛苦,但此時他人都站起來了,狠話也放出了,就這么坐回去又顯得他忒沒骨氣,正愁沒臺階下呢,殿門處就走進來一人,正是陸月燕。
陸月燕一見殿內(nèi)這架勢,又接收到玄樺的眼神暗示,心下了然,便道,“月燕來遲,請云澤上仙和二位長老勿怪?!?p> 大長老對這個掌門千挑萬選的長華接班人非常滿意,一見是他,神色當即緩和,一屁股坐了回去,捋著胡子嚴肅道,“下不為例。”
陸月燕頷首應(yīng)下,便退至一旁。
云澤鼻孔朝天,冷哼道,“老不死。”
大長老自然聽見了,也冷哼道,“誰不是呢?!?p> 二長老,“……”
這時,殿門處,祁寒便領(lǐng)著梵音閣的兩位客人走了進來,隨后退至一旁,和陸月燕站到了一處去。
他淺笑著打著招呼,“月燕師兄,許久不見了。”
陸月燕輕嗯了一聲,以示回應(yīng)。
而殿中央站著的那兩位客人,正是折棲與她的弟子林挽音。
云澤率先問道,“不知折棲上仙來我長華到底所謂何事?。俊边€點名道姓地要見陸月燕?
折棲負手而立,面色嚴肅道,“不瞞云澤上仙與長華二位長老,此次本座攜弟子挽音是為了我那被魔族迫害而成墮魔的愛徒,淺萱?!?p> 說罷了,她一拂袖,一個透明水晶球自她袖里飛出,懸浮在大殿半空,瞬間放大數(shù)倍,一名白裙少女靜靜躺在其中。
云澤指尖一彈,一縷仙氣探入水晶球,隨后飄散無蹤。他蹙眉道,“她已成墮魔,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