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陸令總覺得今日晚食的氣氛不太對。宛寧與徐見深也就罷了,二人本就很少在吃飯的時候過多交談。魏寂一向是氛圍組的,竟罕見的保持沉默。
她用了最后一口,停下手,放下筷子,敲了敲桌子,道:“魏寂,你來一下?!?p> 魏寂愣了一下,很快跟著老師的步伐走了出去。
“說吧,怎么回事?”
魏寂完完整整的將今日之事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腦子高速飛轉,思考解決方案,因為老師往往都會問他想到了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高興?”陸令并沒有問關于民生的事,其實會有這樣的結果陸令早就想到了,并非是因為陸令多高明,畢竟她知道高于這個文明千年的歷史會犯的錯誤。但她任由錯誤發(fā)生,就是想知道她們何時能發(fā)現(xiàn),并且做出修正。
魏寂沉默了。他已經(jīng)思考了婦人所提之事的解決方案,可他沒有想到陸令會問他為什么不高興。他抿唇,半響也沒說出話來。
此時暮色已經(jīng)散去,銀色的猶如秋霜一般灑落在大地上,也落在少年的頭上。
陸令并不著急,耐心地等著。在那短短的兩分鐘里,魏寂想了許多。
他很早就見過沈月來,在一次又一次的宮宴上。他的友人們都會把目光投給另外一位女子,女子容顏極好,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如沐春風。只有他看向了沈月來。
大約是他年幼經(jīng)歷又早慧有關,溫柔的女子他怎么看都覺得像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溫柔軟弱都是假象。沈月來,大方張揚,明媚得體,那才是最讓他動心的。
動心?魏寂在心里問了問自己。
“我就是有些失望吧?!碑斈氵h遠看見一個人時,當你對一道光動心時,你就會親手織造世間最華麗的袍子,罩在他的身上。而這人向你走來,脫下這身華美的袍子,露出來的本來的面目,往往都是令人失望的。
陸令大概明白了。她雖然有助人情節(jié),也沒打算在這種事情上插手。
“那你說,那位婦人所說如何解決才好?”
魏寂正欲開口,陸令擺了擺手,道:“你寫成公文交給宛寧吧,她是離城城主,我不是?!?p> 陸宛寧看到魏寂寫的文書時,正在見沈月來。治城之法,都是當日徐見深安排下去的,也算是面面俱到,體恤百姓了。所以,當沈月來提出城中流民未曾減少過,她還是愣了許久。
她是想不通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案桌前,女子打開了折子,內容與沈月來所提大徑相同,不過還附上了解決辦法。
她粗略一看,問向沈月來:“你說,以后都讓女子出來領糧如何?大部分家庭中,男人都是勞動力,那每個勞動力都出來排隊領救濟糧了,誰還有工夫干活呢?”她越說越覺得可行,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她在離城太久了,可她想要的又不僅僅是一個離城而已,能早日解決離城之事,她才能放心的拿下下一個城。
“可,那位婦人的顧慮也不無道理,安全問題。我們在離城,確實沒這么多人。而且,離城因為戰(zhàn)爭,百廢待興,商鋪大多閉市不開,根本沒有這么多活計。”沈月來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而且,這是一個不好的死循環(huán)。城民手中沒有錢,商鋪就開不了,商鋪閉市,就有大批的人沒有伙計,這批人還是沒有錢?!?p> 陸宛寧按了按頭,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p> 等第二日天還未亮,宛寧便匆匆出了書房,剛一推門,便見了徐見深,他手上端了一個瓷碗。
“我給你煮了一碗甜湯?!?p> 陸宛寧一晚上沒睡,她看了看天色,也仔細端詳著面前的人。
徐見深許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伸手遞了一下,陸宛寧接過,也不多講究,一飲而盡。
“你昨天也沒睡?”她問道。
“嗯,睡不著?!?p> 其實徐見深見陸宛寧書房里燃了一整晚的燭光,便在院子門口守著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有什么意義在,大概就是…等她出來的時候能送上一碗甜湯吧。
也不知陸宛寧信沒有,她將瓷碗還給徐見深,說:“我還有事見阿娘,你也回去睡吧?!北憧觳诫x去了。
徐見深端著碗在原地站了會兒,也不知在想什么。
陸宛寧到了阿娘的院子里,遇到了魏寂,他來得更早些,一直等在門口。
“你有事嗎?”宛寧問道。
魏寂微怔,懷疑地看著她,問:“沒事就不能給老師請安了?”
陸令向來不重規(guī)矩,且自她長大了以后母女二人相聚的時間并不算多,她確實沒給陸令請過安。
二人不再說話,只靜靜等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