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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月

第三十一章

浮生如月 左兜有糖 4389 2021-12-06 00:06:00

  經(jīng)過這一場,我水荇宮枂閣主一戰(zhàn)成名。猜測那幾位富家公子們平時也沒留下什么好名聲,我們走出去的時候,竟還有路上撒花的,追來擁抱的,老淚縱橫擦鼻涕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我本想就此回去,畢竟也逛了大半天了,可花郁說這里還有一條街,到了晚上,那里就成了夜市,而且會更加有趣,什么花燈啊,雜藝呀,歌舞啊,應(yīng)有盡有。她這么一說,我就不想回去了,反正都出來了,何不玩?zhèn)€痛快,剛才在茶樓也沒吃好,這會兒還不如去那條街找家靠譜的飯店,邊吃飯菜邊等著夜市。

  下了決定后,我們直奔目的地,果然,那邊有成排的好幾家大飯店,最后我們?nèi)チ思铱瓷先ナ趾廊A高端上檔次的飯店,找了喜歡的靠窗位置坐下,接著花郁點菜。

  花郁先問了問凌越有沒有什么愛吃的,凌越繼續(xù)左手茶壺,右手茶杯,淡淡說道,

  “沒有”

  “那你有什么不愛吃的么?”

  “亦沒有”

  我暗想這人怎么連個個人喜好都沒有,正要親自點上幾個好菜,偏偏花郁還執(zhí)著在凌越身上,無視我的存在,還不停的問他,

  “吃辣的可以么?”

  “甜食能接受嘛?”

  “烏雞湯如何?補血”

  “干煸腰子呢?補腎”

  ……

  “花郁!”,我重重叫道,花郁總算注意到我了,這才想起問我想吃什么菜。我快速琢磨一番后,說了幾個菜名,最后一道菜的名字是梅酥肉,花郁聽了覺得很好奇,

  “梅酥肉,這是什么菜呀?咱們的餐都也沒出過這道菜呀”

  我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菜,就是碰觸菜單的時候,不自主想出來的,或許梅酥肉很好吃,所以就說出來了”

  凌越的茶杯不知何時默默的放在了桌子上,店小二邊記著菜名邊搭話介紹道,

  “這是滄亓國的名菜,這位客官您真有口福呀”

  “滄亓國?”,花郁愣了下,我自己也愣了下

  “是啊,這道菜以前只有王室的晚宴上才有,近兩年才慢慢傳出來的,這道菜做起來倒也沒那么復(fù)雜,就是很考量后廚的刀功罷了,那肉啊,得切得像紙那樣薄,看起來還有點透,里面團著秘制調(diào)做的梅子團,然后用薄肉片包好,下油鍋炸兩炸,最后還要灑上三十種香料研磨而成的海香粉,那味道真的絕了,小店也是幾番打聽,才讓后廚的師傅們學(xué)會了這道菜的做法”

  我聽著都覺得餓了,花郁瞅瞅我,誠摯的說道,“閣主,你很會吃嘛”

  我悄悄咽了下口水,謙虛道,“哪有,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呵呵,真的就是隨口一說。

  “凌越,你吃過么?”,花郁問道

  凌越的目光看著窗外,他似乎在想著什么,良久說道,“或許吧”

  可我的注意力并沒全在凌越的話上,而是目光瞄向了那邊的酒架。

  “閣主,你要整點兒?”,花郁試探性的問道

  我微微一笑,表示認同。話說我并不是有多愛喝酒,只是覺得出來一趟,好吃好喝擺在眼前,剛剛又經(jīng)歷了一場打架,這會兒小酌幾杯也是想放松一下的。然而花郁是個沒酒量的,她還要照顧我,我一個人喝酒又很沒意思,所以放眼望去只能拉攏某人,于是我眼神一遞,花郁心領(lǐng)神會的問向凌越,

  “凌越,那個…劫后余生啊,不如一起喝點兒?”

  凌越的目光仍看著窗外,直接拒絕道,

  “不”

  花郁還想再勸下,但看凌越,壓根就沒給她商量的余地,于是便勸我道,

  “閣主,要不下次吧,喝酒也得有人陪才喝得盡興呀”

  我賭氣的白了凌越一眼,難得賞識他邀請他喝個酒,可惜給他機會他都不用啊,什么喜歡你啊,追你啊,都是嘴上說說,當不得真的,瞧瞧,連酒都不陪。哎,罷了,帥哥哪都有,明衛(wèi)有情,暗衛(wèi)也有愛啊,于是我大聲喚道,

  “賀櫪?”

  賀櫪順著屋檐,飛似的一個跟頭就翻了進來,輕功踏步,直接就坐在了凌越的旁邊,凌越這才收回窗外的目光,掃了眼賀櫪,微皺眉頭。賀櫪十分得意我能叫他,下巴都快揚到后腦勺上了,抒發(fā)著滿懷豪情道,

  “爺就陪自己喜歡的女人喝!”

  有那么一刻我是相當后悔叫他的。

  花郁驚訝問道,“你這么快就從那邊趕過來了?”

  她說的那邊,自然是之前的茶館。賀櫪聞言更是故作深沉,翹起二郎腿,濃眉高佻,想著旁邊坐著的還是凌越,嘴上甚是得意,

  “爺?shù)膽?zhàn)斗力,非常的,強”

  果然,凌越橫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花郁,速度點酒”,我快速終結(jié)話題,再說下去,指不定他又出什么惡心的詞。

  花郁又叫來了店小二,問著都有什么酒,店小二推薦了幾個,我平日就那幾次喝過酒,只知道品嘗,哪里懂得什么好的香的,賀櫪還真是能幫這方面的忙,幾句交談之后,店小二發(fā)現(xiàn)賀櫪竟是個行家,于是擠眉弄眼道,

  “小店還有些離國名酒存貨,各位客官,要不整點兒?”

  離國?

  我偷偷瞥了一眼凌越,果然,凌越的刀子眼神已經(jīng)遞上去了,店小二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危機,還在熱心補充道,

  “就是之前一夜之間被火燒沒了的那幾家名酒,客官您點了這酒,滄亓國的梅酥肉,離國的精釀酒,您這兒一桌,您的天下,您值得擁有”

  “……”

  店小二這詞兒啊…

  賀櫪給了店小二強烈的掌聲,表情極為夸張的贊嘆對方是飯店屆的英才,他拍下桌子剛要脫口而出點了那幾壇酒,硬是被我生生截了下來,

  “咳,點之前那個吧”,我說道

  賀櫪正要反對,我一個眼神殺無情的讓他閉了嘴,

  “客官,您指的是哪個?”,店小二疑惑道

  “就是之前那個,就是你從開始介紹,的…第五個,去吧去吧”,我擺手打發(fā)道

  店小二懵了,“我說的第五個?我都說了哪些個?”

  “你去琢磨琢磨,琢磨出來了抓緊上酒,英才!”,我不耐煩道

  店小二也看得出,我才是這桌的老大,自然得聽我的,于是哧溜就跑下去了。好在店小二是個識時務(wù)的,很快就端來了其它的酒和點好的菜,這桌飯總算能安心的吃下去了。

  酒剛喝過一巡,賀櫪眼珠一轉(zhuǎn),跟花郁商量道,

  “花郁,咱倆換下位置,我和閣主喝酒方便”

  “好”,花郁不假思索的起身讓座,賀櫪坐得那叫一個閃電。

  凌越喝茶的動作明顯慢了一拍,我暗想這倆可別掐起來,于是我叫住花郁,

  “花郁,回來”

  花郁有些猶豫,微微欠身,正要起來,可賀櫪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位置怎會輕易再讓回去,于是他把腿橫在椅子上,耍賴道,

  “不行,我不走”

  我一想他不動,花郁又回不來,干脆說道,

  “好啊,你不走,我走”

  說完,我便起身站了下,剛走兩步,忽覺哪里不對,瞄了眼某人,某人的表情可比剛才溫暖得太多了,我秒懂,正要把步子收回去,賀櫪已經(jīng)坐回去了,還白了某人一眼,

  “哼,便宜了蛤蟆,都不能便宜青蛙”

  賀櫪對自己的指桑罵槐十分得意,可是某人看上去一點都不生氣。我替他捋了捋邏輯,得出兩點結(jié)論:一,青蛙比蛤蟆好,二,賀櫪是蛤蟆。這么一想,賀櫪確實虧了。這才喝了多少呀,我暗暗同情著。

  凌越和旁觀者沒什么兩樣,他幾乎不說話,吃得也不多,他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看著窗外,我和賀櫪只顧著喝酒扯皮,這點小小的異常也沒太引起我的注意。

  “這輪石頭剪子布輸了的,什么懲罰?”,賀櫪問道

  我喝得有些興奮,無數(shù)個點子在腦中經(jīng)過,最后選了一個,道,“輸了的,吃我做的菜”

  賀櫪笑了,“我喜歡的人,做什么菜我都愛吃,你這不是懲罰,這是獎勵”

  我也笑了,“若是拿中草藥做菜呢?”

  凌越看向我,目光頓了下,但很快他又冷冷的了,賀櫪好奇道,“怎么個做法?”

  我笑道,“蒼術(shù)炒薄荷葉,油炸人參,爆炒枸杞和黃芩,三選一”

  賀櫪幾欲下跪,“服氣,好吧,其實我勝負欲很強,我想贏”

  我手一揮,“來,石頭剪子布”

  “石頭剪子布”

  可惜了,賀櫪輸了,哈哈哈哈哈

  賀櫪第一次想起他的旁邊其實還有人,于是轉(zhuǎn)過頭,對著凌越說道,

  “要不你嘗嘗?你這經(jīng)驗老道的”

  我并沒聽出他這句經(jīng)驗老道有何深意,不過此話之后,凌越要了結(jié)賀櫪的想法卻是愈加明顯。我和花郁瞅他倆眼神對峙半天,花郁仿佛參透了什么人生奧義,問我道,

  “閣主,你覺不覺得他倆也可以是一對?”

  我點點頭,認同道,“我一直都覺得”

  花郁,“可他倆誰也不讓誰呀,都那么兇,都那么能打”

  我陰測測一笑,“躺下就不一定了”

  “拉倒!別扯我!我直得很!”,賀櫪聽到我倆討論,急忙辯道

  “別扭受”,花郁抿著嘴小聲笑道

  凌越彈指毫不客氣的拆了賀櫪的椅子腿,賀櫪差點跌在地上

  “吼吼,腹黑攻”,我抿著嘴樂道

  兩人繼續(xù)掐,我倆繼續(xù)看戲,花郁還額外點了盤瓜子,這飯吃得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總體來說我們吃的還算消停,賀櫪打個飽嗝,在結(jié)賬的時候選擇瞬間隱退消失,我喝得有點小興奮,除了走路飄飄忽忽外,其它的也沒什么。

  外面已是夜市了,花郁沒說錯,這里的夜市果然十分熱鬧。歌舞升平,湖中彩燈無數(shù),偶爾還有些煙花,星星點綴般騰空而起,甚是美麗。借著酒意,我拉著花郁跑來跑去,夜市上的人越來越多,我都不曾留意凌越是否一直跟在身后。這時人潮涌動,隨著前面的人喊了句,

  “快看呀,變戲法開始啦”

  人潮更是瘋了般的涌向前方,我腳步更加飄忽,被人潮擠來擠去,忽然,我被旁邊的人猛地一撞,我和花郁竟然生生給撞開了,不過就是片刻的功夫,再看周圍,花郁和凌越早已不在我的視線范圍。我畢竟喝了酒,腦子反應(yīng)有點慢,于是停下腳步,琢磨該從哪個方向去尋找他們,可是人太多了,我根本找不到,人潮把我晃得頭也開始暈了。

  這時,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很空洞,很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了過來,鉆到我的耳朵里,那個聲音低聲只說著兩個字,

  “竹枂”

  竹枂…

  我被聲音吸引著,這個名字曾經(jīng)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過,當時夢的畫面是怎樣來著,我控制不住的陷入回憶中,不知不覺時有什么人經(jīng)過我的身邊,我的手觸碰到了那人的手,瞬間,一段痛苦的記憶發(fā)瘋似的闖進我的腦海,本來頭就發(fā)暈的我,此時更加發(fā)暈,我的腦里正在不停閃現(xiàn)著那段記憶。一個后背被刺著長箭的女人從馬背上滾落下來,面色蒼白,身受重傷,一個黑衣男人手握長劍,用劍指著她的喉嚨,嘴角掛著一絲無情的冷笑,

  “你活不了的”

  接下來的畫面我已看不見,頭開始劇烈疼痛,我只覺得自己全身好冷,不行不行,頭太痛了,我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我要從這段記憶中走出來,啊,太痛苦了…

  我痛得幾欲暈厥,正這時,有人從背后一把攬過我,攬在他的懷里,輕聲喚著我的名字,

  “熙枂?”

  是凌越。

  我定定看著他,頭痛漸漸消失,除了身體微冷之外,我只覺得說不出的安心。凌越將我?guī)У饺顺钡倪吘?,他分明是很擔心很緊張的,不知為何,又全部隱藏起來,只是單單的凝視著我,再無言它?;ㄓ粢惨呀?jīng)跑過來,她是真的嚇壞了,見我和凌越在一起也沒受傷,這才問道,

  “閣主,你剛才怎么松手了?”

  我緘口不語,并不想回答?;ㄓ暨@時驚訝道,

  “呀,你的百合花包怎么壞了?”

  我這才注意到百合花包上有一小塊玉居然全碎了,

  “它怎么碎了呢”,花郁感到很奇怪,見凌越正在看她,花郁趕緊閉了嘴

  “不要再跑遠了”,凌越道,他依舊攬著我的肩,面上再平常不過,陪著我繼續(xù)走著。我突然覺得莫名的安心,仿佛剛才那些痛苦的記憶都未曾出現(xiàn)過,不過都是假想出來的,是神游,我還是我,依然走在這條熱鬧的街市上。而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凌越剛剛?cè)拥袅艘幻督叵聛淼暮诮痫w鏢….

  我忽然打個冷顫,側(cè)頭看看胳膊,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偷偷瞥了眼凌越,好在他沒看見,我趕緊用衣服遮掩了下。可這天氣有這么冷么?亦或者是某一陣冷風(fēng)恰好吹到了我?總之,不舒服。

  “回去吧”,我說道,許是逛了一天,真的累了,人一疲乏,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于是花郁叫了兩輛馬車,快馬加鞭的往水荇宮趕,剛到家,我沒多久就睡著了。夜里似乎真的冷了,覺得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卻還是覺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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